輕蒹葭知道自己這一身行頭,雖然看上去普通,可是識貨的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門道。
月綾絲,只有王侯將相和天子之家才能享用的上等佳品,卻被她家的裁縫制成了天都姑娘最為普通的荷衣羅裙。
珊瑚寶,百年珊瑚寶,孕育出的光澤極為瀲灩。一般的富貴人家都很難得到一叢珊瑚,即使是官宦人家,更何況是百年珊瑚寶。
上好的百年珊瑚寶很是難得,在一簇上等珊瑚中挑選最好的那枝打磨成珊瑚簪子,可見一斑。
「姬姑娘,真是謝謝你了。你將我放在水墨橋頭就可以了,我想順便欣賞一下石橋風光,然後從那兒走到桃花庵。」
輕蒹葭很受不了姬獻舞這種探究的眼光,她穿的是金子嗎?有必要如此嗎?
「那好吧!馬上就快到了,要是張姑娘像剛才那樣走,不知何時才能走到呢!呵呵!」姬獻舞以袖遮面,輕笑不已。
「姬姑娘果真是大方得體,不像我,笑起來沒有半點姑娘家的樣子。」輕蒹葭說得有些心虛,這種恭維人的話沒想到她說出來還真是很真誠。
姬獻舞的眉梢稍稍有些上挑,可是口氣卻不以為意,「張姑娘太謙了,獻舞不敢當。」
假仙!
輕蒹葭真的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呀?
穿的衣服布料也不普通,發式流行,釵環精致,可是外面的罩衣卻是舞女的縵衫。
再說了,像她自己這樣容易引起騷動的絕世容貌,出門時都沒有想過要戴面紗。
這個姬獻舞居然戴面紗,她都坐在馬車里面了,害怕啥呀?
她雖然也長得很漂亮,可是跟自己簡直沒得比呀!
真的不是她自戀呀!
姬獻舞掀開車簾的一個小角,回過頭對輕蒹葭說︰「張姑娘,水墨橋到了,在這里放下你,可以嗎?」
輕蒹葭點點頭,「可以,謝謝你了。」
「不客氣。」姬獻舞對這車外的車夫喊道,「停車,張姑娘在這里下車。」
「吁——」馬車停了,輕蒹葭挑開馬車外的竹簾,沒等下人拿來下車用的板凳,就早已跳下馬車了。
「多謝姬姑娘。」輕蒹葭只顧著回頭道謝,忘了看身後是否有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踏春的馬車從她身邊疾馳而過——
「啊,張姑娘小心!」姬獻舞的小丫鬟——蘭嫣,大聲叫喊著。
輕蒹葭這才驚覺,迅速的側身,可是她的身後就是水墨橋的橋欄。
橋頭部分的橋欄比較低,沒能攔住向後撤身的輕蒹葭——
一個踉蹌,輕蒹葭整個身體後仰著向橋下面的河中直直墜落……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金色的身影如光一般投射而來——神龍???
輕蒹葭在一片光影中,映著紛紛洋洋的桃花瓣,灑滿香氣的空中,一雙堅定有力的臂彎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與踏實的感覺油然而生。
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看著這個俊美的男子,一身金色的武服,還有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是他嗎?
岳皓。
仿佛時光交錯,重疊著兩個男子的面容與眼神。
他,不是岳皓。
沒有岳皓的憤世嫉俗,沒有岳皓的冰冷。
眼前的這個男子,給她溫暖和安穩,是那麼的安心,像一座沉穩的高山,照顧著身邊一草一木。
這個時侯,韓雷已經抱著輕蒹葭回到了橋上。
「姑娘,你沒事吧?」韓雷感覺自己的心急速的跳動著,即使是第一次金殿面聖,第一次征戰沙場,他都沒有過這種,這種,這種仿佛整個人都要沸騰起來的感覺。
身體里所有血液,在看見那個女子站在橋頭巧笑嫣然的時候便就開始了躁動不安。那抹雀躍的桃粉,就那樣生生的灼了他的眼眶。
她掉下石橋的那一剎那,他剛剛還躁動不安的血液仿佛瞬間凝結成冰,難以描述的情緒,讓他前所未有的不安。
當他沖向她,抱住她的那一刻,那是一種不能形容的滿足感。漂泊已久的靈魂終于找了歸宿,不完整的生命在這一刻被填滿,天地間,只有她,桃花紛飛,水墨橋頭,雀躍鮮活。
突地,一雙手攬過還在韓雷懷里發愣的輕蒹葭,「你沒事兒吧?嚇死我了,怎麼會是你?還有你怎麼自己出來的呢?為什麼連個隨從都沒有?」
衛灃溟!!!
「哦,沒事兒,別擔心。」輕蒹葭拍了拍他抓著自己的手,安慰道。「張青,記住了。」
衛灃溟心里松了一口氣,無奈的笑笑,「知道了,青兒。」話語中有著難以察覺的寵溺,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從上次見了那樣的輕蒹葭之後,對她總是念念不忘的。
姬獻舞這時也走了過來,「衛大人,這是……」
「沒什麼。你也到了,時間剛剛好。既然到了,下車走進去吧!」說完,衛灃溟拉著輕蒹葭的手,頭也不回的朝桃花山走去。
身後傳來姬獻舞沒有人發現的妒恨目光,還有韓雷若有所失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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