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輕蒹葭覺得頸上一緊,呼吸有些困難。驀地睜開雙眼,看向不停收緊纏繞在她頸上的鵝黃色綢緞之人——丁佳琪。
出于本能的伸出手拉扯頸上的黃色綢緞,可是綢緞那一端的丁佳琪卻越拉越緊。相持之下,輕蒹葭才突然想起她現在會武功了,于是急忙運氣于手上,用力一帶,丁佳琪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丁佳琪完全沒有想到一個柔弱的閨閣女子竟然會功夫,也是她大意,便被輕蒹葭狠狠地摔倒在地。
「咳咳……」輕蒹葭劇烈的咳嗽,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狠狠地吐了一口惡氣,這才舒服。「你瘋了嗎?殺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摔倒在地的丁佳琪恍恍惚惚的伏在地上放聲大哭,「我……我不知道,當時只是想殺了你。要不是你選中我,我就不會嫁給五皇子,我就可以嫁給韓大哥。」
輕蒹葭一驚,聲音微不可聞的顫抖著,問道︰「韓大哥?是鎮遠侯韓雷嗎?」
丁佳琪淚眼婆娑,沙啞的嗓音將輕蒹葭打入地獄︰「就是他。我與他並肩作戰多年,軍營里朝夕相對,還曾送他貼身匕首暗示于他,作為定情信物。我只是想嫁一個與我情投意合之人,可是爹爹偏要我來選妃,你又……嗚嗚……」
嫁給韓大哥?輕蒹葭的腦子里此刻好像被捅的馬蜂窩,嗡嗡得響個不停。嫁給韓大哥?是嗎?嫁給韓雷。呵呵,韓雷呀,韓雷。既然已與並肩作戰,朝夕相處,門當戶對的侯府千金互定終身,你又何苦那樣對我呢?讓我的心中還存留著對這世間愛情的最後一絲柔軟,然後又狠狠地撕碎。韓雷,你怎忍心欺哄于我?怎忍心欺哄于呀?韓雷!
閉上雙目,不看地上哭的一塌糊涂的丁佳琪,輕蒹葭幽幽地說︰「是呀!我也想與有情人長相廝守。可是,人生有許多的責任是需要我們背負的。你說,是老侯爺逼你來選妃的。身為父親,你的心思他豈能不知呢?!但,還是讓你來了。你想想這是為何?」
忽地,地上的丁佳琪止住了哭聲,不解的坐在地上,滿臉的疑惑望著輕蒹葭,眼前的她,一臉的說不清的痛徹悲情。她,也有所愛之人嗎?哦,是了,听說是衛侍郎,她還曾為了此事自殺過。可最終還是難逃命運的束縛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跟爹爹說過,我愛的人是韓大哥,可他不允。」丁佳琪回想起父親那欲言又止的眼楮,好似藏著她終其一生也無法讀懂的思緒。
嘴角扯起一抹譏諷的笑容,輕蒹葭淡淡地說︰「韓雷是流沙國的戰神,戰功彪炳,聲名赫赫,受流沙百姓景仰,掌握流沙四分之一的兵力。你的父親,威武侯自是不必說了。可是丁姑娘,」輕蒹葭突然睜開雙眼,精光暴現,直直地盯著地上的丁佳琪,「你也听過功高震主一說吧!你們兩家合起來,能抵半個流沙國。你覺得皇上能允許一絲一毫的危險出現嗎?」
她的話讓丁佳琪愣愣地說不出話來,好久之後才冒出一句話,「我敢保證我家和韓大哥絕無犯上之心,對流沙,對皇上,絕對是忠心耿耿。」
輕蒹葭好笑的搖搖頭,真是天真幼稚的孩子,雖然這個孩子比她大上兩歲。可依舊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不懂得政治的險惡。
「你笑什麼?」丁佳琪站起身來,像只發怒的小貓。她不明白,這個女子臉上的嘲諷笑容所為何來?
深吸了口氣,輕蒹葭眼光犀利的看向丁佳琪,厲聲質問︰「你拿什麼保證你所說的不會成真?皇上又憑什麼相信你所說的?」
「我……」丁佳琪支吾了半天,也未曾說出來。因為她說的話,讓她無從反駁。
輕蒹葭依舊不依不饒,咄咄逼問︰「虧得你爹爹那麼疼愛于你,你卻只知道埋怨他。你身為侯爺之女,自當為侯府分憂;身為爾父之女,自當以孝為先。這兩點你哪點做到了?」
丁佳琪憋得小臉通紅,說不出話來,在輕蒹葭銳利的目光下慌亂的低下頭來。隨父親征戰沙場多年,未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害怕。可今天,面對著她的質問,她害怕了。因為,她心虛了。
「有些人,有些事,與你無緣,便不要去強求,免得害己害人,最後落得難以兩全的下場。丁小姐,知命,而不認命,才是你現在要做的。安心等著做王妃,輔助賢王為天下百姓謀福祉,讓你的老父親能安享晚年,不必擔心哪日皇上對你家心生嫌隙。因為你嫁給了皇子,是皇家人。我們都有自己的責任,你是侯府,我是相府,好好保護自家的家人,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輕蒹葭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再加上乍聞她和韓雷互許終身的事情,輕蒹葭的心中盛滿了疲憊,不想跟她再多廢話了,「丁小姐,我言盡于此,你好好想想吧!」說完,看也不看丁佳琪,轉身離去了。
輕蒹葭覺得自己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痛楚,韓雷,丁佳琪的一番話對我來說就是那孟婆的忘川水煮,皇宮大院就是那忘川深淵。認真的愛過你,默默的離開你,飲忘川,入忘川,蕭郎從此是路人。從此,收斂支離破碎,好好珍惜自己。別了,韓雷!
丁佳琪木訥的目送輕蒹葭的背影離開,那個女子第一步跨出去之後,身上有著灼傷她眼眸的荒涼滄桑;第二步她慢慢挺直了脊背,腳步不再復剛剛的倉惶;隨後的每一步,她都是那樣的驕傲,張揚。
可是,那隱藏在驕傲、張揚的華麗面具之下,那個紅衣獵獵的女子,又有著怎樣的不為人知的苦澀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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