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睡夢間迷迷糊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臉上一陣濕涼,唐瑜皺緊了眉頭,頭好痛,白司離是給自己灌了多少梨花酒,她抬起手來模模自己的臉,唐瑜嚇了一跳,臉上竟濕濕的全是淚,自己流淚了?在睡夢中哭了?
她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眼前仍舊是一大片飛舞的梨花,星辰般耀眼的燈火,梨花香一陣陣撲來倒讓她微微有些醒酒。
她按了按自己的頭,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人受不了,腳下是倒翻的玉盞和酒壺,白司離靜靜地仰躺在自己身邊,呼吸平穩,一邊的臉頰微微帶著紅暈。
唐瑜輕笑一聲,俯靠近他,「公子?」她輕聲喚他。
唐瑜細細看他,他如瓷無暇的臉,輕輕顫抖的睫毛,抿緊的薄唇,為何他的眉頭緊皺,眼角處帶著淚痕,可是夢見了什麼悲傷的事?她止不住抬起手撫模他的臉,為何自己的心也緊隨著微微的疼痛。
指間輕觸冰涼的面具,那金屬的冷硬感仿佛可以穿透到骨子里,梨花滿地,那如雪般的男子便安靜的躺在上面。
唐瑜的指間忽然有些顫抖,她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指間劃過面具的邊緣,稍稍往上用了點力。
她摒住了呼吸,白司離如瓷般的左臉漸漸顯露出來,唐瑜猛然睜大了眼楮,一下子跌坐在了梨花鋪滿的地上,只感到鼻腔忽然一陣濕熱,她感到天地忽然旋轉起來,下一秒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事實如此,在倒下去的一瞬間,唐瑜突然想到,白司離又騙了她,這哪是他方才所說面貌丑陋怕嚇煞了她,待她掀開他銀色面具的那一刻,唐瑜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什麼是所謂的天人之姿,仿佛他微微一笑世間為此傾倒,他稍一戚眉天地為之震怒。那般絕色令她周圍的世界瞬間便黯然失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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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流水潺潺的聲音,就像兒時窗外的風鈴。
唐瑜覺得腦袋混沌的厲害。艱難地睜開雙眼,一下子又被刺眼的白光強迫地閉上。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楮,再次小心翼翼地睜開,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的梨花與發光的世界。
她的身上是最愛的茵綠煙紗薄裙,低頭嗅了嗅衣襟,撲鼻而來梨花酒的香氣。想來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鼻尖處干巴巴的,指間劃過自己的人中,居然有干涸的血跡,腦海里忽然想起昨晚白司離那張駭世之顏。
「公子……」她下意識的喚他。
半晌不見回應,唐瑜環顧了四周,也沒有看見他的人影。
他這是去哪兒了。
唐瑜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走了幾步,听聞潺潺水聲,便拂過眼前滿枝的梨花,一邊向那水聲來源處走去。
只覺得自己走了很久,那水聲也越來越清晰,不知道拂過了多少梨花的枝椏。直到唐瑜終于看見了潺潺流淌的溪水。
而事實證明白司離也的確在那里。只是唐瑜打死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了他。
當唐瑜臨近水源處,感到視野更加明亮,心中一片清明。
一條白色的瀑布宛若天邊的銀河,高高地懸掛在那一處,飛流直下,濺起水花叢叢。
登時讓人感到一陣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瀑布下站著一個人,那人**著脊背,肩膀削瘦,膚如冬雪,一頭黑發宛若黑玉綢緞。他的身上未著半縷,沐浴在天地山水之間,吸取著世間自然最原始的氣息。水花肆意地濺落在他光滑的脊背與肩頭,紛紛散落開來,水霧迷蒙間,恍若池中仙人。
這無疑是一副**luo的美人出浴圖!
唐瑜在欣賞瀑布美景之余,無奈無意間兩眼一瞟,頓時感到腦袋轟的一聲響。
她迅速轉過了頭,仰起腦袋,只感到腦門充血,她抬起左手緊緊捏住自己的小鼻梁。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兩頰猶如天邊晚霞,刷的一下紅了個透。
瀑布下的美人似乎感覺到了旁人的偷窺,他皺皺眉,神色上浮現出被打擾的不悅感。
白司離手指一勾,擱在一旁的月牙白袍便乖乖地回到了他身上。他身形一轉,回到岸邊,口中輕念口訣,身上的水珠便悄然不見。
白司離用手順了順頭發,發尾用白玉緞帶輕輕束起。衣袍輕揚,一雙清澈的雙眸劃過不遠處小心翼翼站著的唐瑜。他微微勾起嘴角,寬袖一甩,向她走了過去。
「昨晚喝的那般醉,還以為不到午時你是不會醒來的。」
身後傳來白司離略顯慵懶的聲音。
唐瑜一听,頓時有點來氣。
「還不是你騙我說梨花酒不易醉。」
她有些懊惱地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這一轉頭,整個人便如入了魔般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眼前的人是他嗎?
是原來的那個人,又似乎不是那個人。
想起昨晚她已摘了他的面具,如今另外半張臉已然沒有了面具的遮蔽,他已是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
想不到,這才是他的真面目。竟是如斯的面若天人,傾國傾城。
只見他面若桃花,眉眼如畫,眸若深水,絲絲漣漪。高高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
他的下巴宛若刀削,一頭黑發襯著一襲月牙白袍,發絲間猶帶著水霧的氣息,風華絕代,不若世人。
此時他正微微笑著,眼中琉璃散落,滿目光華。
這是她的公子,他是白司離。這是她生活多年的男人,自己朝夕相處的人,將她從地獄拉回的人,自己現下決定一世相隨的人。
「好看嗎?」
那人薄唇微張,腦子里忽然又浮現出方才他美人出浴的畫面,臉頰那一抹紅霞不禁更盛,唐瑜連忙又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睜大眼楮頭點得如同搗蒜。
白司離輕嘆一聲,搖了搖頭,「皮相而已,世俗眼光。」
他抬起手,扣起手指,在她腦門迅速一敲,「真是越發輕浮。」
「義父!」唐瑜吃痛,皺起眉模著自己的腦門一臉埋怨。
「你叫我什麼?」
白司離傾身,眼楮眯起一條線。
唐瑜臉上一僵,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看著白司離近在咫尺的容顏,心里一陣砰砰地跳。
「阿瑜,你若再敢叫我一聲義父,我就將你制成花肥,喂養我這滿山梨花。」
他的聲音很好听,帶著一種誘惑人的魅力,卻不禁讓唐瑜一陣哆嗦。
她咽了咽口水,看著白司離如秋水般的雙眸,敲定其話不假,一個轉身,拔腿便跑了。
白司離輕笑,看唐瑜飛速跑去的身影,最後隱匿在滿山白梨之中。
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笑容中帶著稍許哀愁,「總算還是原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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