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本就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听到從他口里蹦出來的那句話,嚇得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長歌,你見過她?」
蓬萊島主問道。
唐瑜緊張的手心里全是汗,她的頭垂的低低的,不敢說一句話。
楚長歌仔細看著她,凝眉頓了半晌,眉眼舒展,「唔,似乎是在哪一處煙花之地。」
唐瑜腦袋「嗡」的一聲,一口血差點吐了出來。
楚長歌那雙狹長的丹鳳眼閃著金光,看著眼前女子幾乎腦充血的模樣,一臉戲謔。
唐瑜心里滿是苦水,想不到竟會在這里遇見他,想不到那個春香院與自己叫價的玄衣公子竟是蓬萊仙島島主的佷子!
蓬萊島主皺了眉,他那張冷峻的臉此時就像臘月寒冰,讓人不敢靠近。
「怕是暮赤君看錯了吧,阿瑜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我身邊,並未離我半步。」
白司離的聲音恍若四月春風,拂過唐瑜繃緊的神經,她不禁微微松懈下來,幸得白司離在身邊,他一定會護她周全。
楚長歌邪魅一笑,倏地打開玉扇,輕輕搖起來,身後如墨發絲微微飄起,「或許吧。」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這幾日春花看盡,難免有些眼花。」
唐瑜終于舒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頭緩緩落下。她抬眼去看白司離,卻發現白司離此時也正望著她,目光交錯間,她看著他的目光深沉,琥珀色的瞳仁像一潭無盡的湖水,恍若他這個人,讓人猜不透。
蓬萊島主的臉色終究好了一些,他輕咳一聲,對楚長歌道,「我還有些事要與玄賜說,吉時尚早,長歌,你先帶著這位姑娘去島里各個地方到處走走。」
楚長歌笑著稱是。唐瑜的目光帶著些詢問,白司離向她點點頭,表示讓她安心。
唐瑜還是極不情願地與楚長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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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你確是恢復的不錯,省的我日後再記掛了。」
蓬萊島主坐了下來,為白司離倒了一杯茶,茶的香氣頓時撲滿了整個廂房。
白司離也坐了下來,嗅了嗅杯里的茶水,點點頭贊道,「嗯,果然是蓬萊仙境的茶,倒是與我師父在白華山煮的茶有的一拼的。」
蓬萊島主終于有了一聲輕笑,「莫要與我差了話題。」他目光深邃,緊緊鎖住白司離,「這一世可是鐵了心的了?」
白司離苦笑一聲,「我哪一世不是鐵了心?如今這副模樣還不夠?當年若不是師父和你,我怕可能活不到今日,早是不知那一處的一縷輕煙。」他眼里光影流動,「更不會還是原來的模樣。」
蓬萊島主沒有說話。房間里彌漫著茶的香氣,充斥著兩個人的口鼻。
白司離喝盡杯中水,修長的手指撫上腰上的青玉扇墜,輕輕摩挲,「君墨,你與青痕不也是一樣,我以為你會懂我的。」
他恍若想起了一些往事,嘴角漸漸勾起一絲笑意。
蓬萊島主一愣,定定看著白司離此時的模樣。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側過臉,「或許吧,但願有一天你們能與我和阿痕一樣,有一個好的結局。」他唇角微微一提,「做好覺悟吧。」
白司離輕笑,手緩緩向下,握緊了腰間的青玉扇墜,白色的指骨深深露出來,又緩緩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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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仙境果真是仙境。楚長歌與唐瑜從廂房出來後也不曾到處亂逛,其實以楚長歌的性子本是當即邀請了唐瑜的,只可惜唐瑜唯唯諾諾,還是已一千一萬個理由拒絕了。
楚長歌汗顏,不敢強求之余這真還是他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拒絕邀請,不禁有些顏面上掛不住。
不遠處開著一樹杏花,紅紅火火,見著倒是十分喜慶。
唐瑜慢步走過去,小心拈起一朵,放在鼻尖輕嗅。
楚長歌悄然走到她身邊,抬眼看著她的側顏,明眸皓齒,長長卷卷的睫毛沾著些雲霧的濕氣。身後如瀑的長發,挑起幾縷用一根白玉簪盤在頭頂。
「你與玄賜是何關系?」
唐瑜一愣,放下眼前的杏花轉過頭,「玄賜是誰?他叫白司離。」
這回輪到楚長歌怔了半晌,忽然想起些什麼,不由莞爾。
「我說的就是白司離。」
唐瑜不禁皺眉,臉上帶著些許不悅,「我與他的關系與你又有何干系?」
楚長歌沒想到眼前的女子會說這樣的話,眼里閃過一絲尷尬,他低笑一聲,打開手里的玉扇,杏花落滿肩。
「說話無需那般生硬,再怎麼說方才我也給了你些許顏面的。」他狹長的丹鳳眼堪比嬌花,嘴邊一絲狡黠,「別以為我當真忘了。」他故意壓低了聲音,「你就是那日在春香院與我搶奪蘭芷姑娘的男人。」
唐瑜的臉刷的慘白,然後轉紅,與身邊的紅杏交相輝映。
她咬緊下唇,目光犀利地看著眼前的玄衣男子,她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想著什麼,若真想害她,就像他說的那樣,早就認出了,方才就能揭穿她。
「你想怎麼樣?」
唐瑜看著他的雙眸,故作鎮定。
「莫要緊張。」楚長歌明眸一閃,忽然寬袖一揚,唐瑜只感到眼前一花,再次看清之後,她的面前是楚長歌修長的玉手,他的手心此時正躺著一根白玉簪子。
那是她發上的簪子。
唐瑜慌忙搶奪,楚長歌的動作比她快,幾次都沒有得手,唐瑜氣極。
「你叫什麼名字?」楚長歌笑的愜意。
「為何要告訴你。」
楚長歌不慌不忙,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簪子,微笑道。
「到底說還是不說。」
「……唐瑜。」
楚長歌收了笑意,凝神看她,繼而緩緩點了點頭。
「你既在他身邊,總有一天我會弄明白,你到底究竟是不是那個人。」他的語氣忽然變得生冷,目光離開她,瞳仁里映出滿目盛開的紅杏,「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唐瑜最後還是沒能弄明白楚長歌最後的意思,她也沒有時間去弄明白去揣測,白司離便出來找她了。
蓬萊島主生辰,楚長歌已經去前堂會各路仙友了,可是白司離最終卻沒有帶她去,她也沒有再看到蓬萊島主,更沒機會去見識一下仙人的風姿。
白司離淡淡道,「無須去,阿瑜不會喜歡那些人的。」
她不知道白司離為什麼那麼肯定,不過她明白白司離既說了不去,那她就不去,別的人無需要緊,只有他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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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花涼山,唐瑜空閑時還是會不由自主想起那個玄衣公子,也是在後來的機緣巧合得知他叫楚長歌,他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會笑的唇角,以及離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他一定還會再來找她的,叫她等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也只當那人說的一句玩笑話,有時卻也祈盼著那人能出現,他帶給她的好奇心太大了,或許他會知道白司離的秘密,或許有一天他會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她。
那日天好,唐瑜決定下山去看冷霧,出來時恰巧被自顧自下棋的白司離叫住,問清緣由後忽然起身蹙了眉指著她一頭黑發道,「你的簪子呢?」
唐瑜模著頭頂空空的一團一時語塞,驀地想起白玉簪子那日被楚長歌取走了,心里暗暗埋怨一聲,只好低了頭吱唔道,「在蓬萊仙島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
白司離凝視她半晌,一雙琥珀色的雙眸散滿琉璃。
「怎麼這般沒有頭腦。」他搖搖頭走至她身邊,怔怔看著她,修長手指探入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
那是一朵梨花簪。雪白的梨花瓖在尾部,雕刻精致,十分好看。此時正赫然躺在白司離手心。白司離拈起梨花簪,仔細地將它插在唐瑜頭頂的發髻上。
唐瑜屏住呼吸,眼皮都不敢抬一下。眼前是那人月牙白的衣袖,鼻尖縈繞的是淡淡的梨花香,耳邊是他的呼吸,此時他離她那麼近。
「這一支可是公子送的,仔細著別再弄丟了。」
白司離的聲音很好听,帶著令人心醉的語氣,拂過唐瑜的臉頰。
唐瑜輕輕地「嗯。」了一聲,不敢再看他,轉身便是向山下飛快跑去。
白司離留在原地,空氣中似乎還存有女子的氣息,他淺笑著緩緩轉過身重新坐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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