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
白司離淡淡道,「阿瑜,就我們兩沒錯。小彩不是人,是只鳥。」
唐瑜想揍那一人一鳥一頓。
「它什麼時候打算跟著你的?」
「幾百年前。」
唐瑜退了一步。
「嗶嗶——」小彩忽然歡叫起來,撲扇著翅膀討好地來蹭唐瑜的臉。
「噓——」唐瑜一把夾住小彩白色的喙,「小聲點,別把他們吵醒了。」
小彩唔唔地十分憋屈。
白司離笑眼看著他們,誠然覺得唐瑜此刻實在夸大,小彩的叫聲有多厲害能傳到四面八方,一路吵醒紫鏡殿內的楚長歌……
他仿佛看著很有愛的畫面,「現下,我們可以走了吧。」
唐瑜松開小彩點了點頭,算了就讓那只鳥跟著好了。在禁地的時候還只說讓自己帶他出去就行,這下好了,跟那縴雲是一伙,干脆一起來跟她搶公子了。
看來白司離挺喜歡這只仙鶴的,罷了罷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這只單腳的鳥過不去。你說好好的美仙鶴,不黏著白司離多可愛啊!
「公子你身上沒東西嗎?」看著白司離一塵不染的月牙白衣,身上什麼都沒有。
「你可曾看到我來青丘時帶了什麼?」
唐瑜誠實地搖搖頭。
「自然離開時也沒什麼好帶走的。」他點了點下巴,「要真說一個,小彩算不算?我來時還沒有他。」
唐瑜一個拳頭要揮過去了。
白司離露了露潔白的牙齒。
唐瑜訕訕道,「那我們來時還帶了晚清呢,現在怕是想帶她走她都不走了。」
白司離點頭,「正是。」
唐瑜勾了勾唇角,不禁露出個邪邪的笑容。晚清這一行,終是得償所願與楚長歌在一起了。說起楚長歌,要說此般唯一遺憾,就是這一走就見不到他了,那個玩世不恭卻在她心中佔有重要地位的大爺。
還有那個人,會揉自己的頭發,讓自己心跳加速的人。
「逝雪深……」唐瑜正想著,就已月兌口而出。眼前便緩緩走過來一個人,白衣青衫,在濃重的霧氣里一點一點顯出身形,太陽還沒升起,天空只發出微微的白光,他頸間的連心鎖已然金光閃閃。
「我就猜你們會不聲不響離開的,不與他們說也就算了,小丫頭你連我都打算不告而別了?」
白司離微微偏過了頭去。
唐瑜急忙上前兩步,跑到他跟前,「我太害怕離別了。」第一句話竟是這般煽情帶著微微哭腔,白司離不由覺得脊背一涼,唐瑜那丫頭又在搞什麼鬼。
逝雪深干干的笑著,「好了,我不怪你就是。反正我也要走。」
「你去哪里?」听他這麼一說,唐瑜忽然正色道。
「總之是平常人都去不了的地方。」他抬起手來,寵溺地揉了揉眼前女子的墨發,水靈靈的眼楮分外討喜,「我逗留的時間夠長,是該回去了。」
唐瑜嘆了一口氣,「雖然你早和我打過招呼,說你要走。可是如今真要看著你和我分道揚鑣還是覺得很傷心。」
「有緣一定還會再見的。」
這一會兒,逝雪深還真有些不舍,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人,仿佛要將她的樣子深深印到腦海里,「小丫頭,我就一個願望,好好保護你頸間的玉佩。」
白司離愣了愣。
唐瑜不禁伸手撫上它,涼涼的很溫和,她用力點了點頭。
逝雪深微笑,「我此生最受不住看人離開的背影,所以這一次我先走。」
「你說的就像看著你離開我很好受。」
逝雪深站在天光下,他的笑容像周圍的霧氣一樣,「小丫頭,你要好好的待在白司離身邊。」他蹙起眉頭,嘆息的聲音像飄落一片羽毛,「這一次,我雖不能在你身邊,可我會祈願你平安。」
白司離靜靜站在一邊,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悄悄攥緊袖中修長的手指,逝雪深的話一字不漏听進他的耳朵里。
半晌,他終于勾起唇角,果然任何事都瞞不過那個人的眼楮。
逝雪深最後揉了揉唐瑜的頭發,側過身又像白司離點了點頭。他此時的目光比頸間的連心鎖還要閃亮。
離別真叫人心碎。
逝雪深最後看了唐瑜一眼,再也不說什麼,一拂青衫,輕點足尖,起身便往天光飄渺處飛去。
唐瑜跟隨著眼前越來越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天際,眼楮也越發酸澀,溫熱的眼淚便驀地流下來,她很想朝那一點青色的影子大聲喊,後會有期,終有一天一定還會在相見。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喊出來。
花涼山下第一次遇見,妖界誤打誤撞時隔幾年的再次相遇,瞳宮底下禁地中生死相依,失足跌進黑湖他亦舍身相救。
我答應你,一定將你平安送出去……
第一次錯過的怦然心動,注定終將此生錯過。
天下又哪有不散的宴席。
眼前早已沒了半點逝雪深的蹤跡,唐瑜的手臂仍在不斷揮動著,她的目光閃爍著,一望無際的天空漸漸越發亮堂,太陽就要升起來了,又將是嶄新的一天。
「走吧……」不知何時,白司離已經緩緩走了上來。
唐瑜點點頭,嗯了一聲,抬手抹掉一把貓淚。
白司離一聲輕嘆,越過她走到了前面。他袖里的手指仍然緊緊地攥著,目光如炬,臉上卻沒有一點表情。
就在昨晚送她回去之後,手心的赤色梨花已然只剩下血紅的兩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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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問過白司離為什麼要帶著小彩,白司離居然理所當然道,「小彩百年之前就跟在我身邊了,你不知道嗎?」他恍然大悟一般,「對了,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唐瑜忍他。
也不知道那只被縴雲成為藍紅羽毛的火鴉能攀上白司離這樣的美男主子,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
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唐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虛弱道,「公子,你不是會飛嗎?」
白司離點點頭不可置否。
雖然已是秋季,正午的太陽對于步行久了的人還是有非一般的殺傷力,這會兒唐瑜已經有點餓了,原諒她是**凡胎吧,可不像白司離不吃不喝也不成問題,「那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嗖’地一下飛到花涼山去。」
白司離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時不時因為周圍的風景驚艷地停駐腳步。
「無需這樣著急,沿途風景更有一番趣味。」
唐瑜覺得自己要哭了,敢情他是感覺不到累。
白司離回過頭去,眉眼彎彎,「你看,前面就是城鎮了。我知道你又餓又累,所以一到那里我就請你大吃大喝一頓好不好?」
唐瑜的眼楮登時一亮,猛地點點頭。
一瞬間又似乎想到什麼,上前兩步到白司離面前,「不對,你這樣臉上光光的走到城里去真的好嗎?」她認真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不再變個面具遮一下?我可不想再做你的貼身護衛了,真的好累。」
白司離眨了眨眼楮,「我長得好是好事情,為什麼人總是那麼矛盾,好的食物卻也想把它遮起來。」
這話一听極為深奧又令人深思,不愧是活了千百年的,唐瑜都差點被他繞進去了。
「那你最開始的時候還不是戴著半張面具呢!」
白司離干脆地甩手背過身,微微抬頭看天,「咳咳,我看天色也已經不早了,若是快些走或許還能找得到客棧休息。在這之前,我還得弄些銀子過來。」
他自顧自地點點頭,不等身後的人做出任何反應,白司離已然大步走上前去。
小彩理都沒理在原地呆呆的唐瑜,「嗶嗶」地緊跟了上去。
然听他的語氣,仿佛對繁華世界分外熟悉。忽然想起他仿佛還是江南梨花小築的主人,白司離應當是在這人間實實在在地生活過。
他的身份謎團就像清晨模不著北的深深濃霧,而唐瑜始終找不到一處星光的缺口。
前方月牙白的背影咫尺天涯又觸手可及,那人白衣黑發恍若謫仙。肩旁飛著一直藍紅色羽毛的仙鶴。叢林綠茵為伴,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了這樣一副畫面。
而這畫面永恆,竟不想會成為日後永不消失的傷口。唐瑜不由抬頭望了望天,登時覺得一陣無力,明明日上高頭,哪來的天色漸晚!
?
白司離是在逗她,絕對是!
誠然進入城鎮以後,跟上他的腳步抬頭看他事,那廝也不知何時早在臉上覆上了半張面具。
他露了露潔白的牙齒,「怎麼樣,這樣你放心了吧,省的你麻煩。」
自然而然地抬手瞧了瞧她的腦門,呆呆的模樣真是讓人發笑,袖子一揮,眨眼間手里已經握著一包鼓鼓的錢袋。
「你哪里來的?」唐瑜失言問道,一臉驚恐。
白司離眉眼一彎,「借的。」
唐瑜嚇壞了,久久站在原地沒有動,該不會像江洋大盜一樣,從富賈人家不動聲色竊取來的吧,不由當場腦補白司離一身白衣大搖大擺潛入人家加重金庫的畫面,一時更是心塞。
「好了,快走吧,腦子里想的盡是些什麼。」白司離嘆息,「是早前梨花小築的,你都不知道幾百年下來我賺了多少銀子。」
眼巴巴地望著眼前發光的男子,心中無限感嘆,變了變了,白司離真變了,從青丘出來就有些不正常,唐瑜的小心髒真的要玩不起了……
小彩在這個時候倒是特別乖巧听話,他早早變成一只修真的小鳥飛進白司離的袖子里了,自然進城的時候身邊若是還有這麼美艷奇怪的鳥跟著,實在是個大麻煩。
饒是唐瑜以為白司離遮了半張臉就省事一點,卻還是沒想到這廝這樣吸引人,一身光華月牙白仍舊引來身邊的人紛紛側目。
忽然想到,其實讓他在滾滾紅塵走來走去就是個錯誤,她就不明白了白司離這個時候怎麼偏要選擇跋山涉水呢,說看沿途風景簡直拿來騙小孩子,他百年前就看遍風花雪月了。
「嗖」的一下飛走多好啊……
一邊走一邊想著,「咚」地就裝上了一堵肉牆,唐瑜正感到兩眼一黑,出現許多星星,隨之就聞見一陣撲鼻的菜香。
白司離回過身,「阿瑜,好吃的來了。你不是餓了嗎,我們去吃好吃的吧。」
唐瑜發誓,這個時候的公子真的萌噠噠。
白司離果然有點奇怪,一路上展露的笑顏比過去十年之余合計起來的都要多。
唇角一勾,薄唇一掀,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即便帶著半張面具,也要叫人垂涎欲滴。
不過此時無論他再怎麼美美的笑都比不過唐瑜眼前的滿漢全席。
「公子,你是不是真把我當成豬啊,從前楚長歌總說我是一條魚我姑且還能忍受。」
白司離不動聲色地坐在那里,優雅地呷了一口茶,「我可沒這麼說,你還嫌這嫌那我就叫人撤了。」
唐瑜連忙用手護住,她眨了眨眼楮,「我知道為什麼,你是不是犒勞我啊,你在存心對我好。」
白司離的手忽的一頓,盞中茶差一些抖出來。
唐瑜一副了然的模樣,「別擔心,我說過不會再跟別人下山了就是一言九鼎的事。」她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口菜放進嘴里,隨即一臉醉了的滿足感,又夾了一口,好不容易空出嘴說一句話,「你和我一起在花涼山就夠了啊,我再也不會任性背著你跑了。」
白司離的手緊緊捏著手里的杯盞,往霧氣中緩緩抬起眼來,女子一身淡紫色衣裙,臉上的笑意如沐春風,嘴角兩顆淺淺的梨渦顯得特有靈氣,她頸間系著的蘭溪玉佩溫潤無暇。
手不由自主地模往腰間,青玉扇墜仿佛還是當年的余溫。
「好吃嗎?」半晌,也不知怎麼的,他忽然問道。
唐瑜頭也不抬,只是猛地點頭,她早就餓壞了。
「有我做的好吃?」他又問。
唐瑜終于從一桌子菜中抬起眼來,「那不是一個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讓你為我下一次廚,比小彩說一句話都難。」
?
入夜的時候,唐瑜真的吃到了白司離親手做的菜。
幸福來的太突然,她真的覺得白司離要‘改邪歸正’了不是……
給者的話:
幸福來的太突然~~~~~你們說司離兄是不是真的朽木逢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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