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賭場里的目光
次日早上，天氣微涼。
雲昊將一件厚實的皮毯披在身上，雖說它已經用的時間不短，但雲昊卻舍不得把這塊破布扔掉。
因為于翔每次都以「這玩意兒是留給他兒子的傳家寶尿布」作為笑柄，所以雲昊也只好把它放在轉石里，今天再拿出來用卻還是那麼舒坦。
「媽的，看著就比他那玩意兒體面。」
雲昊嘿嘿一笑，右手在毯子上輕輕拍了兩下。
星熾帝國處于整個大陸的北方，而天都城則是在帝國的中部，雖說要比其他地方冷一些，但想必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
于翔這次回老家探親，除了一些土特產以外這個「大孝子」一共就拿了兩樣東西，浩瀚公會的長期飯票外加一捆從錢晨身上扒下來的拖地抹布，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這小子應該還在大街上晾膘，因此心里不由一爽。
走了有不到幾百米路，三人來到一家早餐鋪子門口，這家店的老板曾是雲家的一名家丁，後來雲石看他年歲已高，也到了該享享清福的年紀，便在離家不遠的地方幫他盤下了這家店子，主要有他的兒孫來經營。偶爾來這里吃上一頓早餐順便嘮上幾句家常也算是雲石這後半生的一項樂事。
「哎呦，土耗子？今天來的咋這麼早呢？」
不遠處的案台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手里扯著一張面皮，右手食指和中指間隔攥著一支竹筷，只見他將拿筷子旁邊的面盆里一挑，一團半個巴掌大小的肉餡便裹著片皮凍被塞進了面皮里。
緊接著，那人也不放下竹筷，手指沾了一層薄薄的油沫在面皮上一抹，指尖連續掐動，不過兩三秒鐘的功夫，一顆圓滑的籠包便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上。更神奇的是那包子口上竟不知什麼時候被塞進了一只被擼了皮的青蝦，看起來極為誘人的樣子。
趙土稞把那隨手放進一個籠屜里，這才回過身來找那祖孫三人的座位。
「石爺爺。」
他嬉皮笑臉笑臉的在他們左右看了一眼，這才把目光轉到雲昊身上。
雲石也只是一樂，靜坐在那里等他今天還要扯點什麼蛋出來。
果不其然，趙土稞看見雲昊手里握著那轉石便明白今天這頓飯要他請，于是便指了指了案台上那口大鍋嚷嚷起來。
「小天，今天可是你家土耗子請客，這事可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兒個你要吃什麼，甭管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你土哥都能給你做，隨便糟害啊。吃不了到時候土耗子給你打掃。」
「去你的，你才叫土耗子。」
雲昊咧嘴笑罵一句。
小的時候雲昊吃飯從來都很不老實，往往只要雲石來帶他吃飯他就直接到人家案台上亂模一氣，抓著什麼就直接吃。因為兩家關系比較好，趙土稞的爹媽也寵著他，每次都是吃了就吃了，並不多說什麼，因而雲昊的行為也便更加猖獗，後來就連東西還在鍋里，屜里熱著他也要模上一口嘗嘗，所以店里的一些常客便逗他，說著孩子像那倒斗的手藝人常來探路用的土耗子。見了什麼抓什麼，抓完使勁一扯就直接拿走，沒想到這麼多年了趙土稞這個混蛋居然還拿這個當笑柄來取笑他。
「怎麼？你弟弟讓你請他口飯吃都不願意？土耗子，你小子也太摳了點吧？來，石爺爺，今天這頓我趙土稞請了。」
「靠。」
趙土稞看雲昊一氣馬上又嬉皮笑臉起來，一臉「有種你打我」的損色，雲石也在那里看的樂呵呵
，臉上露出一絲溺愛的神采。
「行了，土稞子，我餓得起，這倆老年人和祖國的小花朵可餓不起，再說你那鍋包子一會兒可就糊巴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雲昊回頭便要拉著小天去找東西吃，卻發現那熊孩子早就一溜煙跑沒了影，正蹲在那灶台後面抱著一屜水煎包吃的正歡。
「這小子倒還有點老自當年的風采。」
雲昊莞爾一笑，用那鍋邊上的大勺子舀了一碗養生粥出來。又順手模來一碗小菜和蒸餃遞給雲石，之後才把自己那碗雲吞端來，把香菜挑出去，又加了幾滴醬醋，這才「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
小天和雲昊所差的歲數雖說並沒有多遠，但他所經歷的事情還是太少，所以至今還是一身孩子氣。而雲昊卻明白這種安詳的生活是有多麼來之不易。
自從他回家以後，事情接二連三的出現，雲石也因為子孫的成就成為了真正有話語權的一族之長，每天都公務纏身，相比之下也只有雲天每日過得比較清閑，況且他還不明白這其中的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只知道只有清晨祖孫三人才能團團圍坐。
當然，在他眼里吃才是關鍵。
趙土稞的手藝的確是不錯，現如今想必這案台上的功夫已不比他老爹差上多少。
光說著餛飩皮，用湯勺舀起來一看，白而透亮，入口十分爽滑，薄如紙巾。
很顯然，這一行手藝可並不是三兩天能練成的，況且趙家做生意還比較實在，把那精肉切成碎末再多次上勁，又加了冬菇，木耳，青蝦這些食材作為輔料，一個餛飩吃下去便可回味無窮。
約麼只有一杯茶的功夫，雲昊碗里的雲吞便所剩無幾，只剩下那麼區區三五個。
看見雲石還在一勺勺的舀著那碗里的養生粥，他也便只好挑了兩根雞蛋絲細細咀嚼起來，同時開始思索這一天的打算。
「龍沉木龍沉木」
雲昊輕輕用手指敲擊桌面，腦子里不斷出現《八荒訣》中所提到的要求，而其中最首先一條就是龍沉木。此樹生于大陸南方的獸域，若想練成這《八荒訣》中所講的「八荒崩天掌」就必須將一塊龍沉木中心掏空後戴在手臂上練習，修學者要一直將龍沉木戴在手上不得摘下，同時將一塊岩石放在手中，將罡氣由五指的第二個關節放出，使其通入石塊之內，大成之後石塊破碎而留于手中的碎石卻形態不變。
依照雲昊的修為來講，想要將一個石塊捏碎實在是不足掛齒，但若要將其捏碎後石形不變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需要極為強大的控制能力與觀察能力。正常人恐怕能把石芯留在手里那就已經算是高手了。
因此，龍沉木就成了這其中的關鍵所在。
但雲昊連獸域在哪都不知道，至于這狗屁的龍沉木，那可不光是沒吃過豬肉連豬跑他都沒見過。
雲石听他敲桌子，以為雲昊可能是有些等得不耐煩了，又見他碗里除了一層透白的湯汁以外只剩下幾支餛飩，便張大嘴咬了一口蒸餃，支支吾吾的說了一句。
「要麼咱們走吧。」
雲昊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搖了搖頭，提起盆子又吃下一只餛飩。
「我還沒吃飽呢，再等一會吧。」
說著，他齜起嘴巴在牙齒上輕輕一吸，那被夾在牙縫里的東西便進了喉嚨。
「爺爺，咱們天都城有沒有什麼大一點的拍賣會？」
「拍賣會？」
雲石放下勺子，手指模了模那微禿的頭頂。
「拍賣會有，你從你們公會東門出來一直向左走有一家算是天都城最大的。不過里面東西可不便宜，估計你兜里那兩個錢可不夠。」
說著，雲石把手放在袍子里輕輕一模，竟模出一張紫色的卡片來。
「給。」
雲昊隨手便接了過來，手指在上面一模，不禁奇怪起來。
「什麼玩意兒？」
「錢莊的紫金卡。」
「里面有多少錢？」
「三千。」
「銀的？」
「金的。」
「金金的？」
雲昊听完不禁眉頭一皺，想一想自己在公會一個月的俸祿才多少錢？上次在三國交集區那個肥婆也沒花這麼多錢吧？三千？這得多少錢啊？
「老爺子你搶人家錢莊了？哪來這麼多錢？」
雲昊一臉驚愕的看著他，怎麼看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什麼搶人錢莊了？你個混小子，三千塊錢也算多麼？」
「三千還不算多？我他媽從小到大可都沒見你拿三千塊出來花過。」
雲石嘿嘿一笑。
「那是怕你小子有錢了和人家一樣不學好，要麼你能天天沉下心來修煉，不大點兒就達到凌境麼？
靠這算什麼狗屁理由啊？這你能解釋，那別的你也能解釋嗎？
雲昊心里不禁暗罵一句，卻為說出口來。」老同志，你就別鬧了行不行？我一個月的俸祿連這些錢的頭都不夠」
雲昊頓了頓，聲音小了下來。
「爺爺，你不會吧咱家老宅給賣了吧？這可不」
雲石看這小子腦袋里東西想的越來越花花，還未等他說完便一個巴掌拍在他的頭上。
「真的，三千金幣一點也不算多。」
說完也不再搭理他，自顧自的吃起他的養生粥來。
雲昊模著那張還熱乎的紫金卡半句話夠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前十來年都算白活了。但想一想公會也是按佣兵級別發錢，自己還成天什麼活都不干，以他那點資歷俸祿少一點也很正常，至于以後會怎麼樣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隨著雲石一口一口把那碗養生粥吃完，雲昊從轉石中模出幾個銀幣來準備埋單。
天色早已大亮，街上的人流也多了起來。眼看一會兒必然有事要忙，雲昊將桌子上的碗筷都扔進水槽里，等再過一會兒吧小天送回家就直接去尋那龍沉木的下落。
「小天，吃完了就回家吧，今天我還有事兒。」
說著，雲昊走到那案台的後面，卻發現這小子正蹲在地上吃的正歡。顯然這次他可的的確確是「放開了吃」，光是籠屜地上就放了三個，又外加一只海碗。
這麼多東西連雲昊都不敢說自己肯定能吃下，更何況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孩子。
這是葉凝冰靈魂附體的節奏啊
「吃飯不積極，腦瓜有問題急什麼？等我吃完了再走。」
說著，只見雲天用那油乎乎的小手在褲腿上抹了兩把，又一次抓起了那屜里的東西向口中塞去。
雲昊心里一笑，這話不知為什麼听著倒有些熟悉，但想必這麼臭屁的話絕對不能使他想出來的，便順口盤問起來。
「這話是誰教你的？」
「翔胖子。」
「翔胖子？哈哈哈哈哈哈。」
傻子也明白所說的「翔胖子」就是于翔。想不到這個老不正經除了把自己帶壞了以外還教出一個小不正經。看來以後不能讓這混蛋到他家來蹭飯了。
「媽的這混蛋。」
雲昊站在那里看著他繼續吃著，右手順便將那幾個銀幣扔在那案台上的錢盒里，可當他已經把手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雲昊的動作卻停住了。
就在離他不遠的那家賭場里，一雙雙眼楮正在朝他的方向看。
這一眼，雲昊就明白。
來者不善。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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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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