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一聲悶雷將兩人驚醒。方天龍不知道自己如何也睡著了，雙手還將左悠然摟著。兩人對視了一眼，倏地坐了起來，分開了些。
方天龍道︰「看樣子要下雨了，我們還是趕緊下山吧。」
左悠然點點頭，把頭發衣裳稍稍整理了一下，跟著方天龍往山下小跑。不多大一會兒，雨點便落了下來，起先只是零零星星的，只听得到雷聲隆隆，由遠而近。雨點漸漸密集起來，方天龍嘴里嘀咕了一聲，拉著左悠然的手飛快地跑起來。
兩人一路狂奔，眼看地勢漸漸平坦，似乎已到了山下，不遠處有一片營地，搭著十余頂帳篷，還有涼棚，涼棚里坐著七八個武士。左悠然高興起來，道︰「是摩雲教的人。」
方天龍猛地止住腳步，道︰「你快去吧。」
左悠然臉色微變，顫聲道︰「你呢？」
方天龍沉著臉，「你找到你的人了，我也要去找我的人。」說完，竟不再多看她一眼，飛快地隱入到雨幕中去了。
左悠然呆呆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剜了一刀似的難受。那涼棚里的武士似乎發現了左悠然，有一個人稍稍跑出來了些，認出了她，高聲叫道︰「是大小姐，大小姐……」
接著，帳篷里又探出許多人，韋航和左攸遠很快便出來了。左悠然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的狼狽，趕緊擠出一絲笑容，飛快地跑過去。
左攸遠命人騰出一間帳篷給左悠然換衣裳休息，其間彼此也沒有見面說話，一直等到雨停，倏忽已經是中午了。
大家聚在一起吃飯時，韋航才問起左悠然的近況。左悠然道︰「我在這附近找了戶人家借住了兩天，東西都放在別人家里，說好了這幾天就去取的。」
韋航道︰「你找到方天龍了嗎？」
「找到了，給他提了醒。」左悠然淡淡道。
韋航有問她將來的打算，左悠然苦笑道︰「不是已經說了要去大漠嗎？去了那里再做打算吧。」
左攸遠一直靜靜地听著，偶爾會打量一下左悠然，目光很復雜，誰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他雖然才二十七歲，但天生性格沉穩冷靜，行事風格像個中年人。他這二十多年做得最沖動的一件事就是為了拒絕和左悠然成親而遠走關外。這次沖動的後果非常嚴重，嚴重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直心懷愧疚，對父親，也對左悠然。他不是草木，也並非對左悠然無情，五年多的不見，他竟覺得對左悠然似乎已不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了。不知為何，在玉皇頂上，當他听申吾沙說左悠然有了方天龍的骨肉時，不是生氣，也不是震驚，而是嫉妒。那個念頭一閃而過，他不敢往深處想，怕越想越亂。盡管後來左悠然澄清了那件事，但他分明看出左悠然對方天龍絕不是無動于衷，她一直不曾正眼看他，也不曾正眼看方天龍，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難以言說的關系。那個喜歡他、追逐他十多年的女孩子竟也有愛上別的男人的一天，這是他從未想到過的。
「哥，你們什麼時候回去？」左悠然問道。
左攸遠微微一驚，回過神來才發現左悠然是對著韋航說話。是啊，左悠然七歲以後就很少叫他「哥」了，她會喊他「大哥」或是「攸遠哥哥」，而對韋航，她總是很隨意的叫「哥」，也許在她心目中，韋航才是親哥哥，因為畢竟她是韋航的父母親手撫養長大的，他們之間的兄妹情更加純粹。
「這得看教主的意思。」韋航說，目光投向了左攸遠。
左悠然沉默下來，埋頭吃飯。
左攸遠心里隱隱難受著，淡淡一笑，道︰「我在外面不能呆得太久，韋航，你可以不必跟著我，如果悠然有什麼需要，你就陪著她吧。」
韋航應聲「是」，語氣有些生分恭敬。
幾個人再沒有說話，默默地把飯吃完。
左悠然因要去取自己的行李，暫時離了營地。韋航要陪她一起去，她婉拒了。很快她便找到了借住的人家，拿回了包袱，但她不急著回去，沿途打听是否有蒼冥教的隊伍經過。她牽掛著方天龍，不知道他找到自己的人沒有，更擔心他淋了雨是否會生病。想到昨夜他摟著自己的情景，心里還突突突亂跳不停。她暗暗罵自己太沒膽量，早知如此，昨夜就該抱著他叫他對自己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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