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情苑如並不清楚,她只知道,秦恭是找到了藥大夫,有沒有對付姓許的,結果如何,她卻並不知道。
她有些怵那人,東西是從他那里得的,她是欠了他一場。雖然他自已並不知道,但欠了就是欠了。她平時雖然未再進空間,可修煉不輟。白日里,每時每刻都運行著功法。實力日漸加深,也冥冥中有了一些感悟。
所謂因果,欠了什麼,就得還什麼。
她欠了父母的生身之恩,就必定要還。此次,娘親枉死,與她將來,必定是一劫。也因此,她已讓人去接父親,她不能親自照料,只安排跟正宵一處。讓他衣食無憂,供奉他到老死。
而她如今得了這空間,雖然她一直不知道是如何得到的。可終有些心虛,不知道老天會如何清算……因此,她沒出息的避開了。不看不听不想,關于那個人的一切,她只當不知。
而很快,她就沒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了。
新的一年到來,皇七公主終于出嫁了。
讓苑如不滿的是,七公主居然點名,要秦恭送嫁。
雖說是送嫁,可也算是國事,苑如沒有置喙的余地。而她,在秦恭的扶持下,也坐穩了忠王妃的位置。在這府里,沒有一個人,敢不尊敬她。
二月初八,七公主送嫁隊從長安出發。
三月,孔老從牢里被放了出來,只是無官無職,依舊一屆庶民。
苑如本不該知道這些,可是,三月初十那天,無憂突然把孔老領了回來。一身新舊傷痕,干瘦如柴,進氣沒有出氣多了。
苑如有些難過,都說伴君如伴虎。此時此樣的孔老,比那路邊的老丐還不如。哪里有半分當年的仙風道骨,睿智開明?
無憂一直紅著眼,要哭不哭的,心里難受極了。
苑如一邊讓人找大夫,一邊讓安置孔老,一邊還要安慰無憂。
大夫說︰「老先生身體虧虛的厲害,又兼受傷過多,未能得到好的治療……眼看著,是過不了今夏的。」
苑如心中一酸,卻是早已有數。孔老年紀本就大,受了這麼一回罪,撐不下去,也是尋常。
只無憂終于忍不住,投進她懷里,狠狠的哭了一氣。更是對那高座金堂的人,升起幾分怨氣來。
苑如嚇壞了,一再警告他︰「那人,你不能怨,若怨,便是將自己往刀口上推。你若不能控制,以後,便莫再說什麼功名,什麼官的話來。」
「娘親,無憂知道。無憂就是不明白!」當初在邊關時,孔策對孔老是如何孺慕尊敬,好似還在眼前,他怎麼也想不到,只是到了這里,他便要將孔老置于死地。
若他是這樣的人,他也不想去考什麼功名,也不想去給他當一世賢臣了。
需知,有明君才有賢臣。他有心當賢臣,卻只怕遇不上明君。
「他不過一時被迷了眼,他會明白的。你看,他不是已經將孔老放出來了嗎!」
「可是,孔老都這樣了……」
傷害已經有了,放出來又能彌補什麼呢!
苑如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了,最後,便干脆就這麼抱著他。到最後,他竟是哭到睡著,苑如才將他放到他房里。陪了他一會兒,才悄無聲息的出了他的房間。
到了外面,先自嘆了一聲。
秦大走了過來︰「王妃,末將覺得,您收留孔老在這里,只怕不妥。」
「我知道。」苑如再次嘆氣。也不知道秦恭對付那姓許的成果如何了,就她所知,他似乎還在的。只是,皇帝應該沒有那麼信重他了。否則,孔老也不會被放出來。
可就算是這樣,他依舊還在,秦恭此時不在,若是那姓許的從中做點什麼,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可是,無憂將人帶了回來。她也決不能將人拒之門外……
「你放心,忠王如今不在。就算今上怪罪下來,忠王也是不知者不罪。」
秦大覺得羞愧︰「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苑如揮揮手,其實有這個意思才正常。他畢竟是秦恭的人,為秦恭考慮才是正常的。如果他現在就對她表示,他要做她的人……她才會容不下他。
「嫂夫人不必擔心。」符公子又領著那個大個子來了。「皇上對孔老也並非沒有情意,所以,嫂夫人此舉,不但不會讓皇上怪罪,反而會有賞賜。」
苑如暗想,他這麼肯定,可見那姓許的對皇帝的影響已經不剩多少了。
「那我就放心了。符公子,劉公子,兩位有禮了。」苑如給他們施了半禮,他們回禮。苑如這才問︰「兩位公子怎麼有空過來?可是有事?」
「大哥讓人送了信過來,夾在公文里,著我給嫂夫人送過來。」符公子從袖子里模出一封信出來,直接就遞了過來︰「這信,還請嫂夫人快些看,看完了,就焚毀了吧。」
苑如心一跳,隨即笑著點頭︰「符公子說的是,我先去看,說不得還要寫封回信,到時還要煩請公子幫忙。」
「一切但憑嫂夫人吩咐。」
苑如干脆也不去別處,轉身又回無憂的房間。信展開,里面只薄薄一張字,字跡有些凌亂。苑如懷疑,他寫時正是緊急之時,又或者是……神思不穩。
而內容更讓她看得心驚肉跳。
卻原來,他送七公主去了原來的上京。七公主路上幾度逃婚,均被他捉了回來。七公主終于送到上京。也跟孺王完成了成親……結果成完親第二天,孺王就在七公主的唆使下,要將他們送嫁的隊伍全都拿下。
幸得他們先一步得到消息,先一步跑了!
便是如此,他們送嫁一共去了一千人,也折損了近一百人。
接下來,他們就在與孺王的人斗智斗勇。可惜,他們的人太少,又沒有朝庭支援。再加上七公主那里又跟孺王商量了,送降書給大明,先穩住大明……
結果,使得秦恭處于一個什麼被動的局面。
打仗麼,糧草自然很重要。而現在,他們就面臨著這個最重要的問題。他們那剩下的九百來號人,有實力,有勇有謀有智有忠心。可是,他們沒有糧草。
寫信回來,竟是要她幫忙運送糧草過去。
他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並沒有說更多,沒有好言相勸,也沒有刻意來奉承。只是六個字︰「我知道,你可以。」
他就這六個字,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這麼交托給她了。
她最初真的覺得,這信根本就是惡作據,他怎麼可能將這麼重要的事情,這麼輕描淡定的交給她。她將信翻來覆去的看了十來遍,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他的字跡。
好半天,她才嘆了口氣,將信丟進空間里。又坐了一會兒,才決定出去見符劉二人。
「符公子,你可知道他信里寫的什麼?」
符公子搖頭︰「嫂夫人,大哥並沒有說。」
苑如微微垂瞼,腦子里飛快的轉動著。他就算不知道,秦恭也不會相信,她就能靠她自己一個人,就把糧草給他們送過去。
他定會找人來幫她的忙,而符公子和劉公子兩人,卻是最好的選擇。
「那,忠王應該有在給你的信里交待什麼吧?」
「是,大哥讓我二人護送你去白君山。」
「白君山?」又是一個她沒听過的地名。「他,不會佔山為王了吧?」
「似乎是呢!」符公子笑了笑︰「嫂夫人也不必擔心,大哥是奉旨佔山。白君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他在那里,與叛軍周旋,方才能支持到現在。」只可惜,糧草不夠了。
「奉旨佔山?」
「是的。」
苑如本欲听他再多說些,可惜,他就只說這兩個字,別的,卻半點都沒再說。
「那……他有沒有說,要我去干什麼?」
「大哥的信里沒有說什麼嗎?」
苑如抿了抿唇,半晌才道︰「那麼,你們要以什麼理由,護送我出城?」她現在已經知道了,一旦將領兵在外,那家人必定是要留在京城的。以防將軍手里有了軍權,便心大了。
秦恭手里雖說只有九百人,可秦恭說過,他帶走的一千人,是軍隊里的精英中的精英,以一當十不成問題。
而且,莫忘記了,他們對付的只是一群叛軍。也可以說,就是些散兵游勇,在這些精兵眼里,那就是一盤砂。
按理說,有皇帝做後盾,秦恭怎麼也不需要她來幫他籌集糧草,還要送過去。而他這麼做,要麼是有別的用意,要麼就是……皇帝有別的打算。
皇帝殺功臣是有前科的,現在發現了秦恭還能領兵,所以,動了殺心?
苑如覺得頭疼,這天下的事啊,一跟這些權啊,陰謀之類的掛上,就特別的復雜。她一個女人,實在是怎麼也弄不明白的。
現在麼……她決定听秦恭的。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理由是什麼,她總是相信,他不會害她。這一點自信,她還是有的。退一萬步講,他若真讓她失望了,那她也就可以死心了不是?
活了兩輩子,唯一的收獲,就是心強大了。敢于面對一切了,身體上的打擊,或者心靈上的打擊。她全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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