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f市。
去見奈良之前,我回了一趟學校。快開學了,學校的教室里都裝上了空調,我很不甘心,想當初在學校念書的時候,夏天熱成狗,如今一畢業卻全都裝上了空調。這就像剛跟前男友分手,就看到他帶著一個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樣不爽。
有蠻多新生已經到學校了,誰在學校待了一年,兩年,三年,誰是新來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些好奇欣喜的目光,從來只出現在年輕的瞳孔里,有點像小貓。
或許,我是老了吧。
不知不覺游蕩到情人湖,那座亭子竟然被拆了。
心底一絲惘然,我像只喪家犬,惶惶然離開學校。那些年輕的臉啊,我是再也不敢看了;那些曾經熱血的誓言啊,我是再也不敢回望了。
這次是我主動給奈良打的電話,我要求過來找他的。听到我的聲音時,奈良甚至理所當然地笑了,好像他算準了我會求他。
這次約在了一家音樂酒吧,奈良說那里有個駐唱歌手很不錯,心煩的時候,累了的時候就會過去听他唱歌。
去到那里的時候他已經在那兒了,一個人,一杯酒,昏黃的燈光下,低沉沙啞的嗓音彌漫空氣中,所有人都跟奈良一樣在認真享受地听著,動听的聲音將一個碎心的故事娓娓道來。
「如果不是你寫的那首歌,我不會忘記;
如果不是你看過的那雙眼,我不會淪陷;
如果不是你嘴邊的酒窩,我不會迷醉,
迷醉你的溫柔里。
風如果懂得思念,她憔悴的容顏,我何曾彷徨在,無涯的天邊。
荒唐不過一兩年,傷該好了吧。你借走的吉他,怎麼還在指尖?」
那人帶著一尾長發,是流浪的歌手,抱著舊舊的吉他。或許,那把吉他被他心愛的姑娘抱過,他想象著,把吉他當成那位姑娘,低聲深情地傾訴著自己的無限情意和思念。
從來沒有听過的歌,卻意外地觸動,好像前世我就吟唱過這首歌了。
「他已經在這里唱了半年的歌了,」奈良看著台上換場的人,酒不離手,「這首歌是他寫的。不錯吧。」
我點頭,縮減了自己的情緒表達。其實心里想的是︰何止不錯,簡直太棒了。只不過,我現在是來拜托他幫忙的,太過激動。我會迷失到拿捏不清自己的籌碼和底線。
「奈良,我想你應該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什麼。」
「嗯。」他放下酒杯,嘴角勾起,有些不懷好意,我只能壯著膽子說︰「所以,我是來求你幫忙的。」
「好。」
就這樣?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設想了很多復雜的場面,唯獨沒想到他會這樣輕松地就答應了?我很是懷疑。試探道︰「你真的願意幫我?」
「真的。」
看他認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說笑,我頓時放心不少,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說︰「那真是太好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有什麼好辦法?」
「你只管放心去h市就好了,剩下的。我幫你搞定,」他還煞有介事地豎起手指發誓,「我保證陶沙會心甘情願讓你去h市,也保證他不會追過去,保證零風險。你要做的就是收拾行李去h市就好了。」
吵完那一架之後我就再也沒敢跟他提起我要去h市的事情。我告訴老媽不要告訴陶沙我去h市,原因是不想打擾他,老媽當時的反應很淡定,反倒讓我吃了一驚。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一切都在朝著一個很為好的方向發展。
幸福來得太突然,有點把持不住啊
雖然有點舍不得,但是陶沙跟我四年來的夢想相比,更何況那個工作還是我最喜歡的時尚雜志編輯,我是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掉陶沙的。有時候我真會被自己的狠心嚇一跳。
「有一個條件,」奈良忽然開口,「去到h市之後要把你的住址手機上班的公司全部告訴我。」
嗯?
他想干什麼?
我模模下巴,陷入沉思。要我的地址手機公司地點,這擺明了是想要監視我,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忙說︰「奈良,別企圖再泡我!」
奈良看了我一眼,撲哧一笑,飛快地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說︰「放心吧,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就在你這棵也不咋地的樹上吊死,也太不奈良了吧。」
「那你要那些做什麼?」
「首先,要了你的手機號碼何以確定你的安全,住址公司地址,可以確定你是不是被別人騙了。然後,在那邊有我的分公司,我隔三差五會過去視察,到時候請客吃飯自然是少不了你的。最後——」
奈良忽然靠近我,貓樣的眼楮深邃漆黑,我不由往後一退,背就硌到了吧台邊上。
「我姐想見你,她在b市,因為工作會經常到h市,如果你想見她我就把電話給她,如果不想見,那我也有辦法讓她見不到你。」
我連忙搖頭。
不是討厭奈川,她太漂亮,並且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太過尷尬,我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
奈良忽而痴痴地看著什麼,那種深邃的眼神讓我有點害怕。我提醒意味很重地清了清嗓子,他才恢復原先倜儻的神色,繼續欣賞著台上的演唱。換了一個煙嗓的的女歌手,雖然很有味道,但是估計是煙抽多了,不小心破了一個音。
就知道他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可是商人。
值得高興的是,他又做回以前那個風流的奈良了,盡管還是在花紅柳綠中走過場,但是也總好過不像自己。
希望有一天,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再孤單地喝酒。
我笑著舉起酒杯︰「干杯!」
「干杯!」
回到家里,我很快在網上訂了明天去h市的機票,奈良明天在我走後會到x市,雖然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會讓我沒有底,但是凡事有人清理下場。不費心勞力,不也挺好的。
奈良已經跟我保證過這件事處理起來是零風險的,我還擔心什麼。躲過了陶沙的脾氣高峰期,再服個軟道個歉。我去h市的事情也就鐵板釘釘,他不接受也終會接受的。
更何況,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這麼一想,還真是覺得高枕無憂。
今天陶沙下班得很晚,我足足等了他兩個小時。不過,當他兩眼疲憊地出現在我眼前,我又心疼了,唯有緊緊抱住他。他輕輕摟著我,好久好久。
「今天去我家吃吧。老爸下廚。」
「你不怕你老爸知道?」
「我爸一直很贊成我們在一起的,」陶沙跟我五指交握,兩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也只有你個傻瓜才會擔心自己失寵。」
「別打我老媽的主意,這事還得往後拖拖。等我老媽舍不得我的時候再告訴她。」
「舍不得?」陶沙不覺好笑,「你又不出遠門,又不嫁給我,有什麼好舍不得的。」
我莫名其妙心虛起來,摟住了他的胳膊,說︰「你怎麼那麼討厭。」
陶爸已經做好了很豐盛的一桌吃的,就等我倆回去了。我最喜歡吃陶爸做的松鼠桂魚和拔絲土豆了。簡直就是大師級水準,尤其是最近一直在家吃膩了羅翠花女士做的小市民級烹飪之後。
「陶爸,你真牛!」我一邊往自己嘴里塞,一邊不忘豎起大拇指,引得陶爸笑得雙下巴都出來了,眼角的褶子深了許多。陶沙往我碗里夾了許多我愛吃的魚。幸福感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對了,望夏工作找好沒?」
心里咯 一下,我下意識地就看了陶沙一眼,他面無表情吃著飯。我盤算了下,只好硬著頭皮說︰「還沒。」
陶爸繼續笑眯眯地問︰「想去哪兒啊?」
誒喲。我親愛的陶爸啊,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沒看到您兒子筷子都要要碎了嗎。我咽了口唾沫,干笑說︰「不一定,額,在x市吧。」
終于,陶沙滿意地沖我笑了笑,給我夾了一塊牛肉,可我總感覺這是毒藥。
「留家里好啊,」陶爸盛了碗湯,雙手一彎,像尊彌勒佛,「這樣就可以常回家吃陶爸做的飯了。」
我乖巧地點頭,默默吃飯。
碗筷都是陶爸在收拾,我在一邊幫忙,嘮著家常,陶沙在沙發上裝大爺,悠閑得很。忽然,陶爸問︰「望夏啊,你是不是在跟陶沙處對象啊?」
當一聲,手里的碗滑落了,還好沒摔碎。
「怎麼了?」陶爸問。我連忙收拾起碗,說︰「不小心滑了下,沒摔碎。」
陶爸是看出些什麼了吧?我該怎麼回答?
「是陶沙說的?」
「不是,」陶爸接著洗碗,表情卻告訴我他已經掌握了一切,「就是感覺。」
「哦,我們沒有戀愛。」
還好我機智,不然就被誆到了。陶爸把盤子遞給我,笑意很深︰「是麼,那是我老糊涂了,唉,算了,我也不懂。他媽走得早,從小就沒什麼人關心他,你們健健康康的就好,別的也管不了咯。」
听這無奈的口氣我就不由心酸,忙說︰「您不老。」
陶爸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趁陶爸出門到垃圾的空子,我把陶沙拉到了臥室里,背身很快關上了門,房間里很昏暗,我接著微亮的光,一下子撲到陶沙身上,吻了上去。
像是怎麼也吻不夠,我不停索取著,最後干脆把他推到了床上,伸手就要解開他的扣子。他的眸光在黑夜中閃閃發亮,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愈加粗重急促的呼吸聲,還有越來越熱的身體。
「怎麼今天這麼主動?」他模著我的後背,我還在吻著他,從嘴唇很快落到了喉結,他低吟一聲,又像是吼叫。我得意地勾起唇角,愈發向下,襲擊著他結實的胸膛。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身體僵直了兩秒之後,翻身把我壓在身下,頭發很亂,台風過境似的。
「怎麼?」我媚著聲音挑逗他,食指還在他胸口**地打著圈,引得他陣陣戰栗,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不喜歡我主動?」
他慢慢靠近我,黑暗中,好像有野獸被囚,壓抑,燥熱。
他咬住我的耳垂,酥麻濕熱的感覺讓我不由加倍努力地回應著他,他與我耳鬢廝磨,熱烈異常,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擺動。
「不是不喜歡,」他用牙齒輕松將我的上衣紐扣挑開了,舌尖開始放肆,「只是,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我」
我輕笑一聲︰「擔心是最後的晚餐?」
他頓了一下,呼吸依舊混亂。我攬上他的脖子,雙腿纏到他的腰上,用我的身體磨蹭他的火熱,告訴他,我需要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如果我忘告訴你,這頓晚餐落了毒,你還吃不吃?」
薄薄的黑暗中,一聲帶著濃重**的淺笑尚未煙消雲散,那些放蕩**的聲音便生生不息。有她的,有他的,交纏在一起,分不開你我,水乳交融。
窗簾漂浮,帶著窗外漸漸泛濫的蟲鳴聲。
莫說是落了毒,就算是立刻要了我的命,你給,我就吃。
臨行前,老媽照舊給我在內衣里塞上了錢,在行李里裝上了很多x市的特產,還有她自己一大早起來做的芝麻餅。
「要不,讓你哥送送你?」老媽把最後一包零食塞進手提包里,我一提,蒼天!怎麼這麼小個包這麼沉,老媽,你是塞了多少吃的啊
「不用了,」我咬緊牙,氣沉丹田,竟然把大大小小三個包都提起來了,強顏歡笑,「看,我力氣多大。」
「那,不用告訴陶沙了?」
心頭一沉。
「別告訴他,」我轉身走向出租車,把東西全塞進後備箱里,「就算他來問也別告訴他,等過幾天回來,我再親自跟他說吧。」
老媽沒有說話,只是幫忙塞行李。這才發現,老媽的手上多了很多粗糙的皺紋,沒有曬黑,可是那雙白女敕的手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老媽,老媽,真的老了嗎?
不知怎麼的,眼楮有點酸澀,竟然覺得自己不孝起來。
「媽,回去吧。」
車窗關上的剎那,老爸急匆匆奔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條藍色的帶子,喊著師傅等等。他把我的跆拳道腰帶從窗縫塞進來,一句話也沒說,揮揮手就讓我走了。
車子漸行漸遠,淚水模糊雙眼,滴在藍色的帶子上。
這條帶子是老爸親手給我系上的,我所有的跆拳道功夫也都是老爸教我的。老爸說,跆拳道人要百折不屈,忍耐克己,要珍視自己的腰帶,這是自己力量和責任的象徵。
我會記住的。
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視線的盡頭,老爸老媽兩個蒼老得略顯佝僂的身影,相互依偎在一起,如同雕塑。
ps︰
我保證接下來只是小虐,真的,只是小虐,我對自己的節操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