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了很長時間,終于收到了內蒙古h市的面試通知。不過這一切,我沒有告訴陶沙。在家里收拾行李,老媽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幫忙。我知道我離省工作的事情老媽一直不接受,可我想去h市。
手機響了,我狠狠壓緊了行李箱,說︰「媽,你幫我拿一下手機。」
老媽把袖套摘下,拿起我的手機看了一眼,自言自語︰「怎麼是陌生號碼?」
陌生號碼?
我接過電話,只是听著,好久那邊才傳過來一聲,嗨,我是奈良。
又是他。
這個月第五次了。
我已經把他的號碼屏蔽掉了,可他還是有辦法打得通,看來,必需面對面跟他說清楚了。或許,在他看來,我只是單方面的結束關系,可是,我以為那天送走言清讓之後,他完全明白了。
所以,我又學到了點東西︰如果不想後患無窮,那就針對針,眼對眼說清楚明白,否則,遇上這種愛鑽牛角尖的人,你還真是沒有辦法。
我沒有厭煩他討厭他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以前我的所作所為不要再給他帶去困擾,如果他能幸福快樂,那我也會安心一些。
專程去了f市,看著車窗外飛閃而過的沒完工的建築和電線桿子,一點睡意也沒有。
約在奈良公司樓下,我經常給李璐買蛋撻的一家叫「甜doll」的甜品店。提早去了,點了一份提拉米蘇和兩杯咖啡,一杯卡布奇諾,一杯黑得聞著都冒苦味的美式濃縮咖啡。奈良不喜歡吃甜點,卻喜歡喝很苦的美式咖啡,我曾問過他,人生還不夠苦嗎?
他笑說,有你在,什麼都是甜的。
想著想著就不覺笑了起來。果然,失去的才是最好的。就算我不曾喜歡過奈良,現在不跟他在一起了,卻能記起他的好。
這就是傳說中的爛好人體質吧。
「嗨。」
他來了。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裝褲,襯衫解開兩顆扣子,露出些性感好看的肌膚。我沖他揮手,他走過來笑著坐下了,明媚燦爛。
那張臉還是那麼耀眼張揚,只是眼角不如過去浪蕩了,或許歲月無情,短短半年時間,我們都變得沉默寡言。
時間流轉。我們無處安放的過去終將破碎,幻化成風,飄進不為人知的縫隙里,成為爛泥,滋養著不知名的花。暗香殘留。
「奈良,我這次找你來,是想跟你說謝謝。」
小呷一口咖啡,跟嘴里香甜幼滑的提拉米蘇的味道混合糾纏,難以言喻的濃郁芳香縈繞齒頰。奈良眼楮一亮︰「你要回來?」
「不是,」我略低了頭,不想看他接下來的眼神。「我已經接到h市那家公司的面試通知,我回去內蒙古。所以,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內蒙古離f省很遠,」他似是自語,手里的咖啡勺跟咖啡杯踫撞出煩亂的聲響。「這樣想要見你一面,豈不是更難了。」
「奈良,我們別再見了。」
無聲一晌,換來眼前人的一聲輕笑,听不出什麼過分的情緒。卻心如刀割。
「或許我的某些行為讓你以為我還留戀你,但現在我要告訴你,我已經心有所屬了。我知道一切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彼此心里都不好受,但是,你應該比我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絕對公平的。」
「是陶沙嗎?」
什麼?
我愣了一會兒,然後點頭。
「果然是他。」奈良喝了一大口很苦的咖啡,我看著都覺得胃里苦得很,他卻眉頭都不皺一下,「你知道嗎,當初阿讓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很患得患失,他說他總覺你跟陶沙有一些超越朋友的情感。自從認識他,我也終于明白阿讓當初說的是什麼意思。」
心中波瀾四起。
言清讓,一開始就不相信我跟陶沙的關系嗎?雖然我們現在確實是在一起了,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很幸福的,完全沒有多余的想法。
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們倆的直覺都很準。
「公平這個詞是牧羊者創造的,我們不過是隨波逐流的羊群,又有什麼資格去談這個詞。不管是在這個規矩約束而成的社會,還是我們之間的感情,公平都不靈光。早就習慣了,但是,在你嘴里說出來,我竟然覺得格外殘忍。」
他看著我,微挑的眼尾染上了一些煙火,如寂寞,如落花。
「望夏,我愛上你的那一刻,心就已經交給你了。玩夠了就丟回來,我會痛,從那天你離開,到現在,傷口一直在流血。我知道沒有好不了的傷,可是在它結痂前,我失血過多死去了,該怎麼辦呢?」
胸口好像猛地插上一支冷箭,我感到頭有些暈,卻還強笑著,說︰「我已經忘記你了,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我是不會有感覺的,算了吧奈良。」
「忘記?」這一聲似是嘲諷,「忘記我,還會記得我喜歡喝什麼?還會跟我見面?還會裝出一副看穿人情冷暖的樣子讓我向前看?不在乎就不會關心,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何望夏,你下次撒謊前先打個草稿,不然我這樣揭穿你我會很沒有成就感。」
他十指交纏,看向窗外︰「而且,你如此,我又怎麼能算了。」
還是這樣,跟他溝通我始終不是扮演知心姐姐的那個角色。他比我人情世故得多,也比我幼稚得多,好吧,我竟不知道把這種堅持叫做固執還是珍惜了。
「你去了h市,肯定也沒有告訴陶沙吧。」他用叉子叉起一小塊我吃剩的提拉米蘇,放進嘴里細品,陌生的表情,好像並不討厭。
「沒有。」
「是他不同意?」
「不是,或許是。我不知道。」從來沒有問過他,可能最近太忙了,很多次想開口,後來又忘記了。
「怕他不同意?然後,打算一聲不吭溜掉。還是像對我一樣,用惡毒的面具讓他傷心欲絕,然後離開?」
我抬頭茫然地看著他,他臉上淡然無畏的笑意。
奈良的話忽然讓我有一種感覺︰或許我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總是用一種很不像我,很失真的情緒去解決問題。總以為這樣就能夠讓別人擺月兌我給他們帶去的傷害,就算自己活在罵聲里,也總好過讓別人因為我而睡不好。
能恨總是好的,最怕的是我把他們傷害到連恨都懶得恨。
是啊,我該怎麼跟陶沙說?
故技重施?
他一定不吃這套。
「如果你很煩惱,也許,我可以替你解決這個問題。」再看時,提拉米蘇已經被他吃得只剩殘渣了,他用餐巾擦擦嘴。滿足道︰「還不錯。」
「怎麼解決?」
「不著急,等你真正想好了怎麼做之後,再聯系我吧。我會等你的。」奈良叫來了服務員結了賬,「我還要回公司,有些事情要處理。送你去車站吧。」
我們一路無言,直到揮手上車,動車開動,奈良的臉漸漸消失不見。
真討厭那種一眼就能看穿所有事情的人,搞得我現在很被動。
回到x市已經是下午了,我跟老媽說晚飯不回家吃了,我約了陶沙去書店買書。老媽笑眯眯地把我送出了門。我跟陶沙在一起她是放一萬個心。
我確實是跟陶沙在一起,不過,等陶沙下班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書店,而是去了電玩城。那家電玩城離我最喜歡的自助餐廳很近,玩了三個小時之後。我累得滿頭汗,手里的小女圭女圭抱不過來。
陶沙可是夾女圭女圭的高手,每次一靠近女圭女圭機,我幾乎能听到女圭女圭們歡呼的聲音。
終于能出去了,它們是這麼說的。
跟陶沙比賽射擊也是沒有一次能玩得過他的。仔細一想。我真懷疑陶沙投胎的時候是不是也開了外掛,學霸什麼的不用說了,前途比我好,家世比我好,長得比我好,我當初為什麼會答應跟一個能顯得我更加猥瑣無用的人在一起的?
鐵板上呲呲冒著油煙,辣椒油和麻油飄香,我口水飛流三千尺。
「我再去拿一盤魷魚。」
刺溜一下,我就回來了,手里拿了不止一盤魷魚,還有兩盤土豆,一盤牛肉,一盤羊肉。陶沙被辣油潤得鮮紅的唇微微張大,說︰「你餓死鬼投胎嗎?不是我說你啊,難道你沒有發現最近你肚子上的肉多了不少嗎?」
我瞪他,把一片魷魚下到鐵板上的同時,也伸手捏了捏小肚子,心里咯 一下,媽蛋!還真是。
可是,這麼多肉,這麼多好吃的,正不要臉地冒著香氣喊著快來吃我吧,怎麼割舍得下?算了,吃完再減肥,大不了明天穿件寬松點的衣服。
撒上芝麻和孜然,香噴噴的何氏鐵板烤魷魚就可以下肚了。嗯,真好吃,這魷魚真新鮮。
「喂,陶沙,我下周要去h市面試。」
「什麼?」陶沙停下了筷子。
「我下周去h市面試。」
「不是說要留在x市嗎,為什麼去h市?」
熱氣把我的臉頰蒸得發燙,我吹了吹,口水幾乎流到碟子上。
「我想去h市。」
「不行。」
「為什麼?」我瞪了他一眼,「你不能剝奪我的自由。」
陶沙擦了擦嘴︰「我沒有剝奪你的自由。你要知道,我們倆現在在談戀愛,然後結婚,我們兩家都在x市,所以,你自然也應該留在x市。當初回來也是基于這個做考慮,懂了嗎?」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覺得好有道理的樣子。
不對
「我沒有答應你要結婚!」
「何望夏,你能不能別總是出爾反爾。」陶沙皺了皺眉頭,旋即笑得**,「還是,你需要我給你重現一下當時的情景?」
「不用不用」我臉頰一熱,連忙擺手,。
「陶沙,我是說真的,我想去h市。我不想那麼早結婚,你就不能體諒我一下嗎?」
陶沙的笑意終于是冷掉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鐵板上被炙烤得不斷發出呲呲聲的牛肉,都有點焦味兒了,我覺得好可惜,想伸出筷子去夾。但是又怕破壞氣氛把陶沙給惹惱了。
「你還想干什麼?」陶沙口氣很凍人,「再跟一個言清讓談戀愛?再跟一個奈良來一場浪漫的偶遇?還是,你根本沒想過跟我的未來?」
「不是那樣的,陶沙,你听我說,我一直想去h市你不是不知道,我想要趁著年輕多看看多轉轉,你不能這麼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他盯著我,像只想打架的公雞,看得我背後一寒。「不許去!留在x市哪兒也不許去!」
「我就要去!」
「要是敢去,我就把你做到去不了!」
好生彪悍霸道狂拽酷炫**炸天的台詞啊我一直想說這樣的台詞很久了啊最終還是輸給陶沙這個沒節操沒臉皮不管多少人現在正在盯著我們的人渣啊。
鑒于之前的某晚上,陶沙身體力行地告訴我,這種事情他是真的做得出來,我思考再三還是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冷靜。」
陶沙鼻孔出氣,特大爺地撇開腦袋。
「陶沙,我是真的很想去,」我嘆了口氣,「如果你真的那麼不想我去,那就不去了。」
「真的?」
「嗯。」
我努力沖他笑了笑。然後低頭,把鐵板上幾乎所有食物撈到我碗里,撒上很多很多醬料。然後大口大口吃起來,有點燙,我吹了又吹,感覺喉嚨里塞了棉花。真難受。
靠!這是辣椒醬!
辣死我了
大口大口灌著涼水,火辣辣的感覺還是壓不下去。眼淚飛快地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你看你!」
陶沙趕緊掏出紙巾給我擦,然後交了服務員,要一杯冰水。一杯冰水從喉管涼到胃里。可是眼淚卻還是一直流。
好難受,原來辣椒還能讓人感到委屈,真是奇怪。
「別哭了。」陶沙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我身邊,把我摟進懷里。最受不了別人在我哭的時候安慰我了,那樣我會得寸進尺,會哭的更厲害。
何況,這個人還是陶沙。
「別哭了。」
「我就是想去h市而已。」一張把紙巾湊到我鼻子旁邊,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擤了把鼻涕,他揩了又揩,再換了一張紙巾才完全揩干淨了。
「別說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哭也沒用。」雖然是在拒絕我,但是聲音很軟很輕,不停地給我擦眼淚。一听這話,我哭得更厲害了,他只嘆了口氣,並沒有做任何妥協。
終于,我投降了,不哭了。
「好了?」陶沙問。
我點頭,心里卻在盤算著奈良上午跟我說的話,他說,他有辦法可以讓我去h市,又不用擔心陶沙不高興。
「既然好了,」陶沙忽然對我耳語,吹著氣,「去我家吧,我爸今天不在家。」
挑逗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被他拐回他家之後,還沒進到房里他就迫不及待把我在沙發上就正法了。然後幾乎是被他拖進了他的房間,相隔不到十分鐘時間,他竟然能重整旗鼓又結結實實地要了一次。
我剛才吃的東西都白吃了,正要歇會兒,他一個翻身,又壓在我身上,雙手游蕩不安。
「你讓我喘口氣兒吧,我不行了。」
「這就不行了?」他的眉眼輕佻得很,咬了咬下唇,將他的熱情重新渡到我嘴里,天旋地轉,可是,我真沒有力氣了。
「陶沙,我求你了。」我顫抖著,低眉順眼到苦逼受難的程度,可他不依不饒,也不知從哪里學來的,一對手指很靈活地刺激著我最敏感的地方。甚至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領域,他一會兒就模索出了門道。
確實要不起了,可是,快透支的身體還是拼命回應著。
「求我?」他笑得很邪惡,不停變著法折磨我,引得我嚶嚀陣陣,「求我這樣?還是這樣?或者,你喜歡這樣」
「呃混蛋!」
「明明就很喜歡,為什麼口是心非呢。」
在我一時幾乎崩潰的那一刻,陶沙終于放過我了,兩個人在默契的頻率中低吼著,發泄著,世界幾乎顛倒過來,耳邊是電閃雷鳴的聲音,錯亂了,瘋狂了。
晚上九點,我才醒了過來,整個骨架子好像要散掉。
唉,真是「一個工作引發的慘案」
「怎麼了?」他親著我的後背。
「別來了,我該回去了。」我坐起來,腰酸背痛。回頭想找衣服,卻發現他支著腦袋,眼含笑意看著我,一副饜足之態。
這貨還是人嗎?為什麼精神這麼好!
感覺頭發受到扯動,陶沙低沉的聲音響起︰「真不想你回去。」
不舍,貪戀,寵溺太多太多,差點又要被他的溫柔給害了。
本該是動人的情話,我卻脊背發涼。模了模酸痛的腰肢,竟然發現下午還在的小肉肉都沒了,欣喜之余也是心有余悸。
要是不回去,我還能省下渣渣嗎
我加緊了穿衣服的速度,同時也在用並不豐裕的腦袋計劃著我下周怎麼去h市,怎麼聯系奈良。
最後一眼回望,他笑靨如花。
陶沙,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