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舞台慢慢亮了起來,柔和的燈光下,六個穿著粉紅色胡人衣裙的女子光足出場,她們手腳上各拴著一串銅鈴,左手拿著一面手鼓,右手中指與頸後連著一面與裙子顏色相同的輕紗,邁著碎步款款而來。
突然,一陣鼓聲平地而起,一曲塞外琵琶緊隨其後,六個女子跟著音樂踏起節拍,手中的皮鼓隨著點子有規律地打響,穿著鮮紅衣裙的胡女攀著素白綾帶從天而降,在空中旋轉幾許,輕柔地落在台上,六女順序上前圍攏,而後散開,即使白色面紗遮擋半張臉孔,卻絲毫擋不住她的美麗,反而增添幾許神秘。紅衣紅燭的映襯下,胡人女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皆帶著勾魂奪魄的誘惑;玉臂舞動,衣裙翻飛,舉手投足間,都是鑽心噬骨難耐的渴望。
「各位,感覺如何?」李易昊倚在窗邊,神色莫測地看著下方舞台上妖嬈艷麗的女子,詢問屋內眾人。
長了一臉絡腮胡子的東淳國使者,東淳國威武將軍魯威第一個響應道︰「多虧了大皇子今日相邀,才讓我們有幸見到此等美人兒啊,實乃人間之尤物,外臣在這里謝過大皇子了,哈哈哈!」
听了魯威的話,李易昊方正的國字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魯將軍客氣了,本皇子不過借花獻佛,想趁此盛會之際把平日里不易見面的諸位聚到一起,相互熟悉熟悉,增進下友誼嘛。」
「哼,這種女人我見多了,本王沒什麼興趣。」孔費今天心情極其不好,沉著臉身音陰測測,絲毫不給面子地回答。
他居然在大街上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中吃了暗虧,出宮後卻找不到那人,讓人去查至今沒有回應,京城畢竟不是他的地盤,打落牙齒和血吞,悶出一肚子的氣,態度還能好到那里去?
一想到雲傾那張臉,孔費又是心癢難耐又是恨得牙癢,這種又愛又恨的感覺並不好受,孔費堆滿肥肉的臉上陰晴不定,一雙三角眼內盡是密布的陰雲。
孔費的話一出,房間內空氣一下子膠著凝固,氣氛微妙地尷尬起來。
過來一會,在場年紀最小的八皇子別扭地小聲開口,有些僵硬地試圖緩和氣氛︰「那個……其實她確實很漂亮,就是……人各有愛,雖然我也欣賞不大來,不過還是得感謝大皇兄的……」李易旭聲音越來越小,他實在不習慣做這種事,調節氣氛什麼的,不都是小路子該做的嗎?
小路子是莫貴妃親自給李易旭挑的小太監,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還能說會道,頗會討人喜歡。
見李易旭神色越來越不自然,李易雲溫和地接過話︰「確實是,有勞大皇兄費心了。」
五皇子剛想開口附和,四皇子李易軒搶先一步道︰「沒想到平時看著一本正經的大皇兄,骨子里也是如此的風流不羈,對此等風月之事的了解竟是比弟弟還多啊……」李易軒把玩著手中捏著的葡萄,美麗的丹鳳眼里目光流轉,語調輕柔緩慢,仿佛輕紗拂面,一番話說得似褒似貶,「不知道京城什麼時候多了這樣一位尤物,虧得弟弟還自以為風流,真是……慚愧。」
「皇弟言重了,人不風流枉少年,愚兄不過運氣好,剛巧認識霓嫆閣的東家,這才快了一步。」李易昊對李易軒的諷刺輕輕帶過,嚴肅的國字臉上看不出神情的變化。
李紀清一直冷眼旁觀幾人演戲,明明是水火不容的對手,卻偏要在人前營造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大皇子近幾年掌握部分軍權,拉攏朝臣,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二皇子看似溫和無爭,卻也是賢名在外已久,不稍微用點心思,是不會有這個結果的。四皇子與二皇子交好,這體現在今天他處處針對大皇子的話和與五皇子的斗嘴中,不過背地里是不是真支持李易雲可就說不準了,畢竟他也是有入主東宮的可能的,四皇子母妃寧妃曾寵極一時,其背後勢力照樣不可小覷。
萬壽節將至,京城龍蛇混雜,敵國奸細探子都會趁這時混入京城,李易昊在這樣的時間把他們聚到一起,一定有什麼陰謀,李紀清思考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考慮應如何應對,這時李易昊突然轉頭看向他。
「小皇叔從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莫非是對佷兒的安排感到不太滿意?」
李紀清聞言看了一眼李易昊,只是淡淡的一眼,卻讓後者倍感壓力。李易昊咬牙堅持,壓制著想要移開目光的退縮,強迫自己與李紀清對視。
「本王對這些事不感興趣,下次若是有比武或者賽馬尚可一叫,這樣的就算了。」李紀清語速緩慢而沉穩,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拒絕的話在他說來也並未顯得多僵硬難听。
「真是不解風情啊,小皇叔。」李易軒笑吟吟地接過李紀清的話,「如此尤物,小皇叔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嗎?」
對于李易軒的問題,李紀清只給出了八個字的回答︰「太艷不正,過麗則妖。」
一旁的李易康在心中冷哼,暗罵李紀清裝腔作勢,面上卻不漏聲色,笑著接話︰「四皇兄你這就不對了,別看小皇叔戰功赫赫威名在外,在風月之事上卻是不輸你的,皇叔後院佳麗不知凡幾,鶯歌燕舞美人如雲,哪還看得上等閑之輩。」
「小五你說這話哥哥我可就不高興了啊,難不成我李易軒看上的都是等閑之輩?」李易軒沒有看李易康,捏著葡萄送進嘴里,涼涼地問到。他依舊在笑,只是笑容未達眼底。
這時大堂中的樂聲漸漸低了下去,音樂完全停下來後,整個大堂燈光全滅,李紀清等人所在的包廂里只有一盞燈燭昏暗地照著。
沒多久,霓嫆閣內再次亮堂起來,大堂內同時亮起的無數盞燈把所有地方,包括二樓的包廂里外都全部照亮,舞台上早已沒了佳人倩影,一位四十來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舞台中央。
「各位爺,剛剛的那一段兒算是我們尤雪姑娘送給各位的見面禮。接下來,就到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了!今晚誰能成為我們尤雪姑娘的入幕之賓?老規矩,價高者得!一千兩銀子起,沒有上限,各位爺可要抓緊機會了啊!」說完話就要轉身下台的老鴇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來轉過身又神秘兮兮地加了一句︰「我們家尤雪姑娘可是還沒拿出真本事哦,尤雪的曲兒,听得人能飄飄欲仙,忘憂忘苦,不信你們試試就知道了。」老鴇說完這句話才笑嘻嘻地扭著腰身下了台。
坐在大堂里的雲傾撐著下巴若有所思,音功分為很多種,自己用琴聲進行攻擊已是極限,听老鴇話里的意思,莫非這位尤雪姑娘不借助外力,只是用歌聲就能達到蠱惑人心的目的?
有點意思,那她要不要試著把著尤雪姑娘拍下來呢?
這時有人開始喊價︰「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兩千五百兩!」
「我出五千兩!」一下子翻了一倍的價錢讓不少人暗自咂舌,也讓許多蠢蠢欲動的人望而卻步。
「五千五百兩!」
「五千六百兩!」
……
價格漲勢逐漸慢了下來,喊價的時間間隔也越來越長,直到最後一個一萬兩出口,全場在無人聲,主持拍賣的龜公在台上大聲吼道︰「一萬兩!有人出了一萬兩!還有沒有人逼著更高的?若是沒有,就要定價了!一萬兩一次!一萬兩兩次!真的沒有了嗎?一萬兩三……」
「一萬零一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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