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嘯走出了房間,他沒辦法不出來。因為蒼景空來了,最重要的是他還帶來了劉啟的聖旨。老大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蒼景空目不斜視一本正經的宣讀著聖旨,雲嘯在下面依足了禮數傾听。
蒼景空讀到要雲嘯收容鄉勇家眷的時候臉不自然的抽了抽。乖乖三萬多人啊,這是要吃死雲嘯。估計劉啟也覺得這麼做過于的坑,將渭河南岸的一萬畝荒地一同塞給了雲嘯。對于雲嘯兵敗的過失,只不過是申斥外加罰奉一年作為懲戒。
雲嘯沒有絲毫的怨言,還非常有禮貌的謝恩。被人罵了還要笑著謝恩,雲嘯對付封建社會的這一套已經習以為常。
風蕭蕭兮易水寒,欠了債兮你要還。雲嘯沒有對劉啟的聖旨有絲毫的不滿,自己欠了人家的。自打張十一說出那番話,雲嘯便要承擔起這些人的生計。因為這欠的不是錢,是命。
張十一與那些鄉勇用自己的血與雲嘯定下了契約,雲嘯必須要照顧好這些家眷。否則日後自己到了閻王那里不好交代,他們人多自己怕打不過。
「這次本來是有言官彈劾你,結果被宗正卿,大鴻臚與魏其侯等嚴厲的申斥。有這些人為你說話,朝廷的輿論才安靜下來。言官們也沒有人找你的麻煩,這是夫人托我給您的信。我來的時候欒夫人已經快要臨盆,想必這個時候也已經該生了。」
蒼景空簡要的給雲嘯講述了長安發生的事情,從言官們的躍躍欲試到大佬們的聯手打壓。京城里面的散官對于雲嘯的背景有了最新的認識,相信下次就是雲嘯將江都城丟了,他們連屁都不會放一個。
最讓雲嘯溫馨的是顏縴的來信,當著老太監的面沒有拆開。這東西要等到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里面看。
看見雲嘯一會喜一會憂,蒼景空干咳了一聲。他現在有點擔心雲嘯的精神狀態,剛剛听兒子說了侯爺已經幾天沒有正經吃東西了。
「侯爺,侯爺」
蒼景空喊了幾聲才將雲嘯從對老婆的思念中喚醒。
「我知侯爺新敗,心情一定不好。但勝敗乃兵家常事。世上沒有不敗的將軍。我朝高皇帝尚有白登之圍,勝敗一事雲侯不必太過介懷。老奴臨來之時,顏先生與漁老都曾經委托老奴轉告侯爺。不必太過執著于此,整頓隊伍再來過才是當務之急。」
雲嘯沒有說話。將蒼景空帶進了自己的書房。
桌子上堆放著一堆圖紙,案幾上擺放著厚厚的一摞文書。蒼景空拿起最上面的一張,赫然寫著《紀效新書》。
托前世老爹的福,雲嘯看過許多珍本書籍。戚繼光的紀效新書與練兵紀要便是其中之一。這幾天雲嘯將自己關在屋子里,就是在回憶謄寫這本凝聚著戚將軍心血的兩本著作。至于順手盜版了李舜臣的龜船,那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發明,畢竟哥們比老李早了兩千多年。
「侯爺這是……」
「這些天我就干了這個,思索了一些練兵與征戰的法子。還有,這是一種新式的戰船。我正在使人尋找工匠,估計很快就可以進行施工。」
蒼景空翻看了紀效新書。雖然他不明白軍事,但也覺得書上所寫頗有幾分道理,心里的一塊石頭不禁落了地。一家族的興衰榮辱都系在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可不敢有一點閃失與馬虎。想想當年自己的遭遇,蒼景空就有一些心驚。絕對不能讓當年的事情重演。
「見到侯爺有此心境,老奴便放心了。老奴要在江都待上一天,若是侯爺有什麼書信,可交由老奴帶回長安。」
放下了心的蒼景空站起身來便要走。
「用過飯不遲,還要到哪里去?」
「太後有一封密信,要老奴給江都相國帶去。老奴不敢耽擱,至于吃飯辦完了皇差自然是要叨擾的。」
匈奴漢子們全體出動。巴圖帶著雲嘯的手令便馳回了長安。雲嘯帶著蒼鷹與蒼熊出了門,他要到鄉勇的營地去看看。去江州之前,他留了五百弓弩好手訓練江都的駐軍。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安撫他們的心緒,因為他們都有親人跟著自己出征,而且一去不回。
為首的是張十一的弟弟張十三,生得比張十一粗壯得多。長得極像張十一就是年輕了一些。人非常的精神,只是一雙晶亮的眸子里露出悲苦的神色。帶著手下給雲嘯施禮之後,垂首侍立在兩旁沒有一句多余的言語。
最近已經有傳言,他們這些鄉勇戰力平庸,讓百戰不敗的名將臨潼侯都受了誅連。大敗而歸。蒼鷹,蒼熊與匈奴漢子們便是這種論調的忠實擁躉。戴宇已經跟雲嘯稟報過,匈奴漢子時常向鄉勇們挑釁的事情。
「十三,你哥他們跟著我出征……是我對不起他們。你的哥哥是好樣的,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死戰不退,我這才保全了性命逃回來。那些謠言我也听了,這是對你哥哥以及那些鄉勇的不尊重。以後誰在提起,我會嚴懲。」
「謝侯爺」張十三說得語帶哽咽。這些日子,那些話就像是扎在張十三心里的一根刺。無論在什麼樣的文明里,懦弱無能都是對軍人最狠毒的侮辱。張十三相信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雲嘯這是直接的給張十一正名,有了雲嘯的話以後誰也不敢私底下對這些鄉勇指指戳戳,甚至公然挑釁。城門樓子上的那顆人頭還沒有取下來,誰都知道觸怒侯爺的下場。
「起來,起來。家里有什麼困難,跟我說。我已經讓人去長安取錢,從下月起你們每戶都能在我這領到米糧。直到我回長安的時候,那個時候我便將你們都帶回關中。
若不是關中的冬天實在太冷,總要有個御寒的地方。現在我就會讓他們遷去雲家莊子,我已經發了手令在關中給你們蓋房子,你們到了關中就有新房子住,這里的人都可以作保。你們放心有我雲嘯一口吃的,絕不能餓著你們一家老小,這就是我的承諾。」
「侯爺,俺替俺哥替那些戰死的兄弟,替這幾萬口子老老小小謝侯爺。」
張十三以及部屬都跪在了雲嘯的面前,八尺高的漢子眼淚斷了線似的流。吳王富可敵國也沒有這樣照顧戰死士卒的親眷,何況如今他們的身份是朝廷募集的鄉勇。
「好了好了,起來。」雲嘯伸手攙扶起跪在地上的張十三。
安撫了鄉勇們,雲嘯告誡了蒼氏兄弟再也不許找他們的麻煩,兄弟二人連忙點頭應諾。
幻天回來了,鬼鬼祟祟的進了書房與雲嘯嘀嘀咕咕。然後雲嘯就將戴宇叫進了書房接著嘀嘀咕咕,最後三個人換了身平常的漢服從後門溜了出去。
臥龍崗南濱白河,北障紫山,崗巒起伏,曲折回旋,勢如臥龍。地靈自然人杰,雲嘯去過襄樊的諸葛草堂。想比幾百年後劉備的情形,雲嘯要好的多,至少他要走的路平坦許多。
遠遠的見到,山間的平地中有一處田舍。大概十七八畝地的樣子,五六幢房子結廬其中。彼時正炊煙裊裊,兩個放牛歸來的童兒正在門口嬉戲。
「童兒,這里可是臥龍崗。」
說話的是戴宇,這家伙以前也在江都混,不過對于這樣的鄉野地方並不熟悉。據他說只是五六年前,打獵途中無意中路過一次。
兩個小孩子見眼前這家伙雖然穿著普通的漢服,但手中拿著把連鞘的寶劍。還是帶彎的。嚇得連連後退,支吾著不說話。臉上一副憋屈的表情,似乎戴宇再靠近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另外一個機靈一些的已經扔下手中牽著的牛,發瘋一般的往家里跑喊大人去了。
戴宇鬧了個大紅臉,急得雙手直搓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看來也只有這樣的小孩子才能難住這大名鼎鼎的荊楚第一劍客。
雲嘯走了過去,從懷里掏出了一塊女乃糖。剝開了油紙給自己嘴里塞了一塊,另外一塊放在掌心遞給了那個孩童。
打動小孩子最好的辦法是用吃的,女乃糖更是其中的無雙利器。小女圭女圭眨巴著大大的眼楮,想拿又不敢見雲嘯又將手往自己的方向遞了遞。猶豫著伸手抓了起來,學著雲嘯的樣子放進了嘴里。一股混合著女乃香的甜味兒,頓時溢滿了口腔。
天上的月亮小孩兒的臉,這兩樣東西就沒一個準。
剛才還一臉要哭樣子的孩子立刻喜上眉梢,大大的眼楮看著的雲嘯,里面再也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
雲嘯又從懷里掏出了兩塊女乃糖,這一次自己沒吃全部都給了小女圭女圭。那小女圭女圭頓時樂得牙不見眼,將自己僅有的三顆門牙秀給雲嘯觀看。雲嘯的行為被他認定為深厚友誼的良好開端。
「你們是什麼人?來我們家里做什麼?」
既然要做朋友,自然要問個清楚明白。
「你又是什麼人?你又叫什麼?」
「我叫耿風,我家就住在那里。」
白皙細女敕的小手指向了空地上的草堂。
弱弱的問一句,哪位兄弟有沒投的月票給兄弟投一張。龍王這里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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