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韓說的對,除了第一年某人刻意要討他歡心,送的生辰賀禮用心了些,之後都是馬馬虎虎糊弄過去,不過鑒于某人有求于某韓,這年的生辰賀禮自然要費一番心思——
「大人呢?」
「還未起」。
「不是說今兒要進宮?」
「是,皇上命大人進宮,用過晚膳再一同去看花燈」。
我笑,「那不行,我去叫他起來」。
剛推開門便見某韓糾結無比的在腰間比劃著什麼,某人訝了,「你在干什麼?」
某韓立即將比劃的東西扔到桌上,「越來越沒規矩,進屋子也不敲門!」
我上前撿起那口袋狀的東西,懷疑無比的看向某人的小蠻腰,某人怒了,「看什麼看?就沒見過那麼笨的人,荷包也能繡成那樣!」
我愣了愣,然後不自抑的笑了起來,「荷包?你剛剛是想把這個系到腰上?」
某韓臉黑了,「閉嘴!本大夫才不會系那麼難看的東西丟自己的臉!」
我笑的更歡,使勁蹂躪著手上的荷包——呃,襪子——
某韓徹底怒了,一把奪走襪子,「不準笑!」
「好好,不準笑不準笑——」某人勉強壓住笑聲,嘴角的弧度卻控制不住,「大人,就算您不認識這個,我附上的竹簡您也該看到了吧,彩虹和溫暖,都不該跟荷包有關系吧?」
某人暴走,「說的好听,冬日的彩虹和溫暖,跟塊破水晶就有關系了?」
眼看再玩下去肯定要倒霉了,某人明智的肅下臉,伸手捏了捏襪子,果然,那塊水晶還在里面,遂拿了出來。打開窗戶,冬日的陽光夾著幾分干冷灑進屋子,我眯了眯眼,「大人。伸出手」。
「干什麼?」
某附庸風雅的人開始煽情,「大人,玉娘無法為您遮風擋雨,更無法送您滿屋陽光,卻能與您風雨同舟,更能在風雨過後,送您滿手彩虹——」
他再哼,滿是不屑,卻伸出右手,攤開。陽光下,宛如上好玉雕,散著溫暖卻不灼目的光芒,某人暗暗吞了吞口水,開始不斷調整手中三稜形水晶的角度。然後——
「啊——」某韓燙了手般猛然縮回手,又小心翼翼放回原處,看著手心斑斕的彩帶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好吧,小破孩兒,美人我就不信這次還拐不走你!
良久。我伸手將水晶握進手心,他又啊了一聲,然後猛地回過神來,「這次又是什麼小把戲?」
我挑眉一笑,「風雨後的彩虹大人已經見了,不如現在讓玉娘展示展示何為冬日的溫暖?」
他哼了一聲。我再笑,「大人,回榻坐著,除了鞋襪」。
他惡狠狠瞪了過來,我挑眉。「怎的?害羞?」
他又是一眼瞪了過來,卻乖乖坐下月兌了鞋襪,某人再度暗暗吞口水,好吧,怪不得人家說給美人舌忝腳趾都意,這樣的腳趾——呃,打住!打住!何言玉,要抵抗住誘惑啊啊!
某眼觀鼻鼻觀心,認真的近乎虔誠的幫某韓穿上羊毛襪,緊了緊穿在襪口的線,系了個蝴蝶結,伸手捏了捏,「正好,暖和麼?」
在某人抬頭的瞬間,某韓立即撇過臉,白玉無瑕的右耳隱隱泛出緋色,某人僵硬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好吧,美人的腳也是隨便能模的?又不莊重了,又不莊重了哇哇!
心虛的某人快速幫某韓穿上另一只襪子,鎮定開口,「大人,您看,這襪子貼腳,又不需要用綁腿布帶綁了一層又一層,輕便,關鍵是比一般布襪暖和,能不能算是冬日的溫暖?」
某韓嗯了一聲,聲音不大自然,某人後退幾步,「我去喚人服侍大人梳洗,時候不早了,得盡快進宮」。
「停——」
某人立即腰彎的更低力圖使自己透明化。
「襄兒?你在做什麼?」
「出宮,踫到了霍去病」。
「她為何也在?」
「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你是平陽侯,怎能跟些男寵賤婢來往?」
「我是平陽侯?說的對,我是平陽侯,長公主殿下費盡心思幫我掙來的平陽侯!」
輦駕重重輕紗後平陽的神色模糊不清,想必不會好,「跟本宮回去!」
「是,臣遵旨」。
小小少年略帶稚氣的臉上仍見當日的悲傷,更多的卻是迷惘憤恨,恨他的母親,也恨自己——
「小侯爺,」我跟上兩步,壓低聲音,「去者不追,生者當自惜,侯爺在天有靈定會希望小侯爺能平安快的」。
「在天有靈?」他的神色更加迷茫,我正要再說,一個婢女上前隔開我們,冷冷看了我一眼,「侯爺,請」。
等平陽的鸞駕過去,霍寶寶終于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我拍拍他的頭,「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平陽只是疼愛他的方式不同」。
他又哼了一聲,我笑,「就像你娘一樣,那時候雖然經常打罵你,卻是疼你的,就像那時候周秀娘嫌棄你母子,她說要搬出去,卻沒說要丟下你,而我,那時候卻從沒想過要帶你一起走」。
他抬頭定定看著我,「我知道,就像現在,為了韓嫣你定然會毫不猶豫丟下我」。
我心中一痛,勉強笑道,「所以我們去病要好好學本事,快快長大,這樣就只有你丟下別人,沒別人丟下你的份了」。
「我本事了你就不會再丟下我?」
「不是,你本事了,所有人就會狠狠的巴著你,甩也甩不開」。
「你也是?」
我輕輕搖頭,「到時候你就會被各色繁華遮住眼楮,忘記還有個李玉娘,就再也不用擔心被我丟下」。
「我不會」。
我踫踫他的臉,「好,你不會」。
他皺起眉頭,「你不信?」
「怎會?我信」。
他眉頭皺的更緊,卻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樣的某人。
兩人一路沉默到了宣室,無慚迎了上來,我朝雲如許福了福,「公公辛苦了」
他還禮,「小姐折殺老奴了」。
青銅器砸到地板的悶響傳來,我蹙眉,「皇上在跟大人吵架?」
雲如許顯然也頗是頭痛,「還在為出征的事吵,小姐得了空好好勸勸大人,皇上雖寵著,到底有個限度,不說別的,光椒房殿——大人也該引以為鑒」。
我恍惚一嘆,「公公厚意玉娘銘記于心,大人——前段日子我又不小心開罪了長公主,剛剛在路上踫到平陽小侯爺,去病便邀他一起,長公主見了——」
他壓低聲音,「長公主給小姐難堪了?」
「那倒也沒有,不過罵了大人一聲男寵,罵了我一聲賤婢,又派了個侍婢瞪了我一眼,公公,說實話,我這心,一直懸在這,這長安城誰人不知,皇上最是敬慕長公主,大人又這般模樣——」
他一嘆,幾人相對無言間,某韓氣沖沖沖了出來,走到某人身邊連一個眼神都欠奉,更別說停下腳步了,我朝雲如許福了福歉意一笑,拉著霍寶寶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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