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張依舊是那墓碑,墓碑前站了個白衣男子,大將軍夫人和李管事立于一旁,旁書,「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這是誰?怎麼光畫了個背影?」
「不知道」。
衛三郎嘖嘖嘆道,「光是個背影也知道定然是個美男子啊,再加上這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男人用這句話形容,只怕不輸韓嫣」。
她的夫君皺著眉頭,似在努力思索那男子到底是誰,衛三郎拍拍他的肩膀,「算了,二嫂認識的美人太多,你怎麼可能都記得?不過,一個男人說什麼宜其室家,也太奇怪了吧?」
下一張依舊是那墓園,少女面色漠然的站著,她的夫君扯著她的袖子神色悲惘,大將軍在一旁面色迫切的說著什麼,旁書,「漸行漸遠漸無窮」。
衛三郎咂咂嘴,下一頁畫的是少女翩然起舞,身邊一溫雅男子悠然鼓瑟,旁書,「公子善瑟,溫文爾雅」。
「去病,這又是誰?」
「與你無關」。
「我想知道——看起來,有點面熟」。
她的夫君伸手翻過,下一頁卻換做了茫茫草原,少女著匈奴服裝與一邪肆男子並轡策馬奔馳,稍後跟著一十六七歲的匈奴少年,幾人均是笑容燦爛,旁書,「天高地闊,任我馳騁」。
「這是,伊稚斜?」
她的夫君嗯了一聲,她心頭一跳。又是伊稚斜?
衛三郎笑了起來,「去病,你覺不覺得二嫂有一種很奇怪的氣質。混在人群中總能教人一眼就瞧見她?」
她的夫君不答,衛三郎繼續,「特別是在吸引男人這方面,伊稚斜不像皇上喜,竟然,幫她繡荷包?我寧肯相信勇冠三軍的冠軍侯是女人!」
她的夫君冷哼,「你想說什麼?」
「發一下感嘆不行麼?真是無趣的木頭疙瘩!」
下一頁依舊是匈奴服飾的少女。看似恭敬有禮的在一旁服侍閉目沐浴的少年,臉上眸中的狡黠之色卻是遮也遮不住,旁書。「侍兒扶起嬌無力,吾家去病初長成」。
衛三郎笑的喘不過氣來,「侍兒扶起嬌無力?嬌無力?哈哈——」
「閉嘴!」她的夫君惱怒翻過,這次人物形象氣質更加鮮明。一眼就可看出是大將軍悠然吹笛。大將軍夫人于漫天桃花中舞劍,旁書,「有匪君子,如圭如璧,既得君子,雲胡不喜?」
衛三郎極快的翻過,下一張卻是大將軍拿著一柄金秤含笑挑開大將軍夫人的蓋頭,大將軍夫人滿目都是羞澀的歡喜。旁書,「今夕何夕。得此良人?」
衛三郎再度極快的翻過,畫面上是大將軍含笑低頭幫大將軍夫人描眉,旁書,「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衛三郎極低的笑了笑,再次快速翻過,下一頁卻還是大將軍夫婦,大將軍擁著大將軍夫人指著窗外夜空說著什麼,大將軍夫人含笑仰頭去親他的下巴,旁書,「夜半無人私語時……」
她還未看清下一句寫的是什麼,衛三郎已經翻了過去,這次卻是漫天大雪中她的夫君抱著昏迷的大將軍夫人,憐惜輕撫她嘴角,旁書,「風刀霜劍,我自為你撐起一片晴空」。
衛三郎凝神盯著畫面半晌不見動靜,她心底的艷羨慢慢蔓延開來,一片晴空——
她的夫君似是不耐煩了,伸手欲翻,卻被衛三郎擋住,「我想到了!是不在乎,不在乎!」
「你什麼意思?」
「二嫂看人的眼神——特別是看皇後的眼神——不對勁——」
「說清楚!」
「就是——」衛三郎眉頭緊蹙,「就是那種,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想害我,我讓你害,反正,反正——反正你絕對沒有好下場——那種不屑中帶著憐憫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垂死掙扎的人——」
她還是不知道他們是在說什麼,她的夫君眉頭卻蹙了起來。
衛三郎更加激動,指著畫卷,「比如這張,比如剛剛那張,長公主,娘,大嫂她們,她連一個背影都懶得畫,她是不在乎,是不屑,她只記得自己在乎的人,所以她從來不記恨皇後她們,應該就是我們被蚊子咬了一口,隨手拍一下,死了就算了,不死我們也不會把那只蚊子放心上恨著,甚至心心靈靈要找到那只蚊子報仇——」
她的夫君沉默良久,開口,「不好?」
衛三郎苦笑,「去病,你說二嫂這是心懷寬廣,還是薄情至斯?」
「不管是什麼,都好」。
衛三郎長嘆,「怪不得皇後說二嫂看著就討厭,特別是那雙眼楮,讓她每每恨不得挖出來放鹽水里泡著」。
「她那樣說的?」
衛三郎拍拍她的夫君,「別生氣,要是有人一直用看蚊子一樣的眼神看你,你也會覺得他討厭」。
「你沒事琢磨她,想干什麼?」
「覺得她奇怪,琢磨琢磨,不行?」
她的夫君冷笑,衛三郎似乎是心虛了,又翻到下一頁,這次卻是大將軍夫人將一總角少年交給她的夫君,旁書,「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這個孩子,是誰?」
「與你無關」。
衛三郎聳肩,又翻過,畫卷上是她的夫君舉起長劍,滿臉肅殺之氣,旁書,「黃河受降,勇冠三軍」。
再下一頁依舊是她的夫君,摟著大將軍夫人,神色溫柔的擦著她眼角的淚水,旁書,「勇冠三軍,怎如陌上風流年少?」
「去病,這是怎麼回事?」
「她,嫌我殺人太多」。
「果然還是二嫂心腸柔善,她嫌你殺人多,狠狠哭了一場,瞧你這樣子,是答應她不再殺人了?」
「盡量少殺」。
「好像二哥教訓過你無數遍不要濫殺無辜,竟不如二嫂哭一場?」
「衛步,我勸你不要惹我」。
衛三郎笑了,笑的格外燦爛,又伸手翻了一張,依舊是她的夫君,身邊的人卻換做了高冠冕服的皇帝,一行小字寫著,「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旁邊用更小的字寫了一長串,「雖然說吾家霍小侯爺豪情世所難及,但能說出這麼抬高自己又討好皇帝的話,不能不說明美人我數年教導之功成果卓越啊,哈哈哈!」
「呃,去病,你當時是想抬高自己還是討好皇上?還是如二嫂所說既抬高自己又討好皇上?」
「閉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