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琮可以全副武裝進學已是三天後了,而這三天里采青和采蘭因著代賈琮叩頭的緣故,被老太太直接賞到了倚蘭院。
也是兩姐妹沒有看清楚自個的身份,老太他再怎麼不喜邢夫人,也不會因為兩個可有可無的丫鬟斥責邢夫人,好歹賈琮是個主子,難不成區區丫鬟還要挑主子不成。
「瞧她們那心不甘情不願的勁,當我們喜歡她們兩個嗎,整天做出大小姐的派頭給誰看啊。」清荷不屑的撇撇嘴,提高了嗓音指桑罵槐的說道︰「做丫鬟最要緊的就是認清自己的本分,別整天想些求不到的東西。」
「你說什麼,你有膽再說一遍。」采青拉高的嗓音沖著清荷嚷了起來,「就算我們離不開這個破地方,那也是老太太的人。」
「是被放棄的人吧,要不然能到我們這破地方。」清月重重的咬著破字的音,這里再不好也是她們這些人的棲身之所,別的地方倒是好誰要吃里爬外的丫鬟,這兩個人若是再不認清形勢早晚也落得春露春雨的下場。
「姐姐,別說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采蘭一想到老太太的話就一陣悲涼,在邢夫人的眼皮底下本就不好生活,如今到了被邢夫人苛待的倚蘭院還能有什麼好日子,若是回了正房還好,以前邢夫人還顧忌著她們兩個是老太太賞給賈赦,如今在倚蘭院還不給了邢夫人正大光明的理由,唯一能慶幸的是二人的賣身契在老太太手中,任何人都不能隨意發賣她們。
采青也不是真蠢,她只是氣不過而已。老太太那里她不敢有怨言,在倚蘭院她又有什麼可怕的,若不厲害點早晚讓人欺到頭上。所以采蘭這麼一說她也就順著台階下來了,面上依舊是氣哼哼不平的模樣。
采蘭看采青依舊有些別扭的模樣,心中明白姐姐的心思,于是歉意的朝著清月笑了笑,「月姐姐見諒,姐姐這幾日還沒轉過彎來,過見天就好了。」
「就算轉不過彎,活還是要干的。」春桃從賈琮的屋子了出來後吩咐道︰「三爺要去學里了,你們兩個跟著我熟悉熟悉春雨和春露的活計吧。」春雨管衣春露管住,這兩個人是怎麼樣的人劇從這活計開始吧。
「就听春桃姐姐的。」采蘭拉著采青行了個禮,她們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賈琮在屋里听著外面的吵鬧,不受任何影響的用完了早飯,倚蘭院的人不需要多聰明但是一定要識時務,听這兩姐妹的話卻是聰明有余,時務還是有些認不清,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目前他想保全的只有自己,順帶讓那幾個為他著想的人過上想過的生活。
「女乃娘,院子就交給你了。」賈琮看了一眼等在旁邊的宋世倫,宋世倫今年七歲,個子比賈琮高了一大截,被吳嬤嬤養得頗有大家公子的風範,同以前的賈琮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所以說忠誠什麼的都是有限的,不過現在不是計較的這個時候,移開眼神看著吳嬤嬤,接著說道︰「世倫就交給我了,女乃娘盡管放心。」
「放心,放心,女乃娘有什麼不放心的。」吳嬤嬤整理好了兩人要用的文房四寶,笑眯眯的模了模兒子的頭,「跟著三爺好好用功,別給三爺惹事知道了嗎?」
「知道了,娘。」宋世倫背好自己的書袋,順手將賈琮的書袋也抱了起來,娘說過做書童就要有書童的樣子,他都記著。
賈琮很滿意宋世倫的上道,不過他走路鍛煉這條被腰斬了,也不知道那邢夫人哪根筋搭錯了,真給他勻了頂轎子,當然轎夫是沒有的,他真該慶幸自己還有兩個小廝,雖然其中一個智商有問題,好在不影響體力。
「走吧,得去給太太們請安了。」在末世的十來年,對長輩的界限模糊了不少,就像他覺得什麼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就是一群年齡比他大,求得太多還求之不得,做得太少的後宅怨婦,不斗個嘴耍個花招似乎就對不起自個的身份。
說是請安不過就是在屋外問個好,至于磕頭還是免了吧,反正被磕的人也看不見,看見的也沒必要說,告主子的狀可是要打板子的。
「三爺,奴婢備好了晌午的吃食,已經交給安樂了。」春桃出來就是為了把準備好的食盒交給安樂帶著,看到賈琮出來急忙行禮道。
「各自去忙吧,守好門戶。」賈琮懶得看那兩個心比天高的丫鬟,府里這樣的丫鬟太多了,看習慣了無視就好,若是吃里爬外他也不介意清理,只要相安無事就好。
馬馬虎虎的給邢夫人和老太太請了安,便坐著轎子晃晃悠悠的出了榮國府,那名義上的便宜爹可是從來沒有人去請安的,醉生夢死的被打擾了。遭殃的還不是請安的人。
于是賈琮便心安理得的省略了賈赦,耳邊听著轎子外此起彼伏的叫嚷聲,掀了轎簾去看卻是空無一人,然後就囧了,他忘了自己的五感敏銳了,這些小販怎麼也不敢在榮國府跟前叫賣啊,控制著自己的異能回歸正常人的狀態。
「三爺,到了。」安樂放下轎子打開轎簾,伸手扶著賈琮出來。一里五百米不過七八分鐘的時間,況且賈琮是個小孩子能有多重,他和喜樂兩個人很輕松的就到了義學。
賈琮下來轎子發現二人直接把他抬到義學里面了,正對著教室門口,「你們兩個玩去吧,只下學了準時來接便是。」
「小的記著了。」安樂以前都是跟著別人偷偷出府的,現在能光明正大的逛街他可是高興的很,眼疾手快的拉住一臉好奇想往里沖的喜樂告退了。
賈琮則帶著宋世倫進了教室,很顯然他來得早了,整個屋子里就講桌上一須發皆白的老頭和老頭眼皮子底下一臉痛苦的青少年,兩人看到他的時候則是一臉的驚訝。
「賈琮見過先生,見過師兄。」賈琮仔細回想看過的古裝劇,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是琮哥兒啊!」賈代儒對兩府的小輩雖說記得不大全,但是身份高一點的他可是都記得清楚,免得自己體罰得罪人,指了指靠里牆的桌子,「你就坐那里吧。」
敢情是自古以來都沒人喜歡第一排的座位,不過賈琮倒是挺喜歡的,不是有句話叫燈下黑嗎,越是眼皮子底下的越照看不來,瞧瞧那齜牙咧嘴的中二少年就是個典型代表,那樣子就是止手癢的最佳道具。
「我是賈瑞。」賈瑞被賈琮看得毛毛的,不覺做了個自我介紹,「先生是我祖父。」
原來是爺孫兩個,怪不得被管得死死的。賈琮笑了笑便拉著宋世倫坐好,放好文房四寶並描紅字帖一本,動作間就進來不少的學生,教室也熱鬧了起來。
「琮三叔。」
這一聲稱呼差點讓賈琮趴下,半天才扒拉出眼前面癱豆丁的記憶,原來此子是二房賈珠的遺月復子,算起年齡來還比他大了半死,不由感嘆一聲古代人的輩分完全不能看臉。
「是蘭兒啊。」院子里的丫頭時常會說些其他人的八卦,他撿著有用的記了幾耳朵,這不馬上就派上用場了,不過作為王夫人的嫡長孫過得也太小白菜了吧,連寶玉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隔代親在賈蘭身上根本就沒有體現。
「這是賈菌,佷兒的好友。」賈蘭在義學里兩耳不聞窗外事,只顧埋頭苦讀,能有這麼個伴還是托同桌的福。
「琮三叔好。」賈菌是個暴脾氣,和旁人說不上幾句話就會吵起來,也只有賈蘭能由著他的性子,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便做了朋友,不過他還是第一次听說朋友還有個琮三叔,不覺起了好奇心,「佷兒以前沒見過您,您是……」
「我第一次來,這不是剛到年齡嘛。」賈琮攤攤手,他能說邢夫人根本就把他忘掉了嗎,賈環和他相差無幾不照樣入學了,就是後果慘烈了點,小小年紀就得抄佛經,那東西他就是再過幾百年都不信的。
「琮三叔你可真有意思。」賈菌噗哧笑出聲來,做長輩的小孩子哪個不喜歡擺譜端架子,這個琮三叔倒是滿不在乎。
「沒事的話給我說說學里的人吧。」賈琮看著快要滿員的教室,終于在里面發現了賈寶玉和賈環,不過其他的人卻是沒有一點記憶。
「那佷兒就給琮三叔說說吧。」賈蘭主動接過了說明的活計,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的叔佷,賈菌說起來總是拘束了點。
原來賈家的義學並不只有賈家的子弟,只要沾親帶故的都能來上學,家貧的也不用交束修,自有家族中有官職的捐錢。不過听了賈代儒的課,賈琮覺得這比催眠曲都管用,這絕對是毀人不倦的典型代表,他老人家的眼中只有眼皮子底下的孫子賈瑞。
因此學里混日子的人多,真正學習的人少,上課和下課基本沒有什麼區別,學生小團體或多或少的會發生摩擦,紙團亂飛墨汁飛濺,賈代儒也沒精力去一一管教。要說好好學習的也不是沒有,比如他的書童和身後的賈蘭,賈環也挺認真,可惜精神不濟,佛經抄多的後遺癥。
他也趁著休息的時間把義學的地形模了一遍,這是末世後遺癥之一,總要確定這個地方安全與否。沒想到賈代儒不在書房休息,倒是方便他翻找史書了,而他最大的收獲便是手中的幾本史書,以及當朝的開國志和京城發行的京包,還有一些民間的小報,這些足夠他了解自己所在紅樓的世界架構了。
所以當他結束了這亂糟糟的求學一天後,便迫不及待的翻出史書和京報看了起來,然後傻眼了。他竟忘了古代是沒有標點符號的,看書得自個斷句,可他還不得不看,于是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痛苦的求知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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