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世界二十年以後。
城門郊區,當年的白衣青年嘴邊已經生出了濃密的胡須,變成了一名中年男子。
此時這名中年男子正跪拜在一座巨大的墓冢旁,伴隨著全身顫抖,有短促的抽噎傳出。
「父親、母親,你們在下面還好麼?」
中年男子額頭緊貼地面,久久不見抬起。
又三年。
一個奢華無比的巨型客廳內,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愁容滿面,離其不遠處站著一位同樣焦慮異常的紫衣老者。
「老爺,已經火燒眉毛了,您速拿主意吧!」紫衣老者沖主位上的中年男子開口以後,接著一個勁的長吁短嘆起來。
「罷了,就把通寶錢莊和四間布莊全部變賣了吧,八個當鋪也轉手給李家就這樣了。福伯,你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哎這事交由你去辦吧。」
中年男子考慮了許久之後,緩緩開口說道,盡管語氣平靜,仍難掩其失落之意。
一旁焦急的紫衣老者听到此言,面色立馬大變,一抹凝重的驚詫瞬間匯聚臉上。
「老爺,這」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福伯,你下去吧。」
未等老者說完,中年男子擺了擺手,傳出疲憊至極的聲音,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接著拖著身子,向後屋緩緩走去。
兩年以後。
「老爺大事不好了!!」
一陣急促的聲音驟然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一會兒的功夫就由前院跑到了後花園。
此時的中年男子已不似當年的俊逸,臉上出現了老態,其手上拿著器具,正在給滿園的嬌花灑水。
听到這股急促的聲音,中年男子停下了手中動作,轉身看去。
「王三,年輕人做事不要毛毛躁躁,什麼事情這麼慌張?」男子向來人瞪了一眼,臉上流露出不滿之色。
「老爺大事不好了!!大公子在赴江寧織造的任上染上風寒,前天夜里病猝了。」一名綠衣家丁氣喘吁吁地,將剛剛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什麼!你再說一遍!」中年男子手中的瓷舀不經意間從手中月兌落,摔成了四分五裂。
「剛才老爺,老爺你怎麼了?」
綠衣家丁還未將話說完,中年男子便已倒地昏厥不起了。
這一夜,秋風乍起,庭院的樹木,在「簌簌」聲中,隔絕了與樹葉的聯系,孤獨的杵立著。
夜涼如水,滿院黃葉堆積,中年男子一個人徘徊在偌大的庭院當中。其頭發已赫然全部成了銀白之色。在昏暗的光線照耀下,更顯幾分老態。
此時,他艱難的彎下了腰,拾起了一枚被踩在腳底的樹葉。
有些涼意的秋風吹在他臉上,發出生疼的踫觸。此時,他盯著手中的落葉,久久不語,一直佇立在原地。
驀然間,他的雙眼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這時候他驚人的發現,他的手掌和這枚落葉是何其的相似啊!--它們形如枯槁的脈絡同樣的衰敗。
看著手上的這枚落葉,中年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可抑制的衰老,他仿佛感覺到不久之後,他也將與這滿院的落葉一樣,重回大地之間。
他突然想起了二十五年前,他與一名瘋癲道人的對話︰
「不知公子對修仙問道之事如何看待?」
「哈哈,果然是瘋道士,難道本公子不比神仙還要快活麼!!」
••••••••••
「哈哈」
他忽然仰頭大笑起來,其狀之癲狂,比之當年的那名道士,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笑聲中充滿滄桑之感,又或淒厲之嘯長鳴天地之間。
他笑自己塵眸未開,一生肉眼凡胎,甘當井底之蛙而自得其樂。
「哈哈」
他再次發出悲涼笑聲,這笑聲仿佛明悟一般,充斥在整個虛幻世界。
是啊!老夫為何如此愚蠢!這麼淺顯的問題今日方才透徹。
即使富貴逼人又如何?即使權勢滔天又如何?
人間富貴,多少人在我之上,多少人在我之前?
他們最後又能如何?
生前再絢爛再華貴,死後不一樣都要歸墟!
感受到這一切心境變化,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無力感在中年男子的心底驟然迸發,隨即蔓延到四肢百骸,如同一絲絲剔骨的疼痛,終于在他腦海里爆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
「不!我不想死!」
「我要長生!」
「我要掙月兌樊籠」
「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富貴本是無憑事,凡塵難逃輪回劫。梁恆,你還不快快醒來!」遠處傳來的聲音似飄渺似模糊,透過昏沉的天地,飄蕩四周而來。
這時候,通靈塔一層塔內,在一片紅色的海洋中,站著一個樣貌普通之極的黑衣少年,他已經怔在原地許久了,其眼里全是迷茫之色。
忽然一道紅芒從古樸的畫卷里射出,沒入了少年體內。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微微一顫,片刻之後,其眼里恢復了清明之色。
「富貴,權勢。」梁恆喃喃自語,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絲古怪。
與此同時,昊天宗,通靈塔外。
「怎麼回事,此子進去的時間早早超過了時限,為何不見傳出!莫非是塔內出錯,將此子傳到其他地方去了?」銀須老者望著平靜的青塔,臉上泛起了古怪疑惑的表情,如今通靈塔所發生的狀況,已然超越了他的理解範圍,不禁在心里胡亂揣測起來。
「谷師兄,那個廢材怎麼這麼久不見出來,這和傳聞中試煉的規矩可有些不符啊!」一個白白胖胖的少年轉頭看向身旁的俊朗青年,詫異地問道。
「你管他呢,興許是死在里面了。」俊朗青年赫然是與梁恆發生過沖突的古風,此刻他冷笑不止,臉上更是閃過一絲惡毒之意。
「梁師弟不會在塔內出問題了吧,我以前騙過他不少丹藥,本姑娘可不希望他這麼早就死了。」一個秀麗之極的少女站在人群角落,默默念到,少女美目眺望青塔之上,雙手合十而握。
「看見沒,你們如果不好好修煉,下場就和塔內的那個廢材一樣,他現在想出都出不來,我估計一定是死在里面了。」
人群之中,滿臉麻子的瘦子青年,雙手叉腰,沖著幾個剛入門不久的少年沉聲說道。
這幾個少年都才十一、二歲,臉上稚氣未月兌,听見麻子青年的話,連連點頭,均是一副驚恐的模樣。
在這群少年心中,那進去的梁恆,定然是宗內為數不多的廢物,此時不但闖關不成,還被困在塔內,十有**已經殞身而亡了。
少年們暗暗發誓,日後對待修煉定要持一顆堅毅之心,即使是修為不足,也絕不逞強,像這梁恆一樣,沒有好下場。
而那與梁恆有過一面之緣的楚婷,雙目緊閉,坐在地上打坐,其臉上冰霜如故,至始至終未向通靈塔望去一眼。
時間又過數息,塔內依舊平靜。
就在同門中爆發出惡毒的討論時,不遠處的通靈塔忽然紫芒大盛,由塔內穿透出的耀眼之芒在一息時間內覆蓋方圓千里之地。
從人群中望去,通靈塔一二層近三十丈塔身,全部被滔天盛光籠罩,十分的壯麗。
「這是?!!」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變得目瞪口呆,嘴里同時發出各種驚疑之聲。
「兩層同時闖過!這怎麼可能?」昊天宗掌門韓林也被這股盛光驚住,從黃木椅上一拍而起,臉上全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一定是通靈塔出錯了,一定是的。」人群中的古風,極不相信他眼中的廢材能夠成功闖關,而且還是駭人听聞的同時過兩層。
這在整個昊天宗,是從未有過之事!
而那之前擔憂梁恆安危的美麗少女,則是驀然一笑,見到此幕雖然開心,但是訝然大于喜悅,顯然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不過兩層而已,值得這麼大驚小怪麼?」李道劍站在離通靈塔最遠的一處人群中,他輕蔑的笑聲顯露了對此事的不屑,接著他繼續閉目,無聲無息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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