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莫府門外一派喜慶。大紅燈籠高懸于門的兩側,一尺長的鞭炮蜿蜒于地。十來名吹拉手一字排開。莫韞一身大紅衣服筆直地立在門前,臉上的笑容從早上到現在一直不曾消褪。大夫人也是一身大紅,做足了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莫君婉這個小妮子一臉嬌羞,大紅的裙衫襯得肌膚越加地瑩白剔透。活像一只驕傲的孔雀。
水色的嘴角一直抽個不停,這莫家人的欣賞水平也太……
伸手扯了扯身上的粉色裙裳,水色第一次如此地感激大夫人的不喜歡,只她一句「這個賤丫頭也配穿大紅?」水色就擺月兌了那一身惡俗地大紅裙衫。
「少爺已經到城門口了。」遠遠地,一個小廝打扮的人高聲呼道。
莫韞臉上的笑容越發濃厚了,大呼一聲︰「放!」
霎時,鞭炮聲、吹拉聲響徹于耳。
水色以手固住嘴角,可不能再抽了,再抽就該長皺紋了,她可不想讓自己未老先衰。不過……
咳,這陣式怎麼看都像是迎娶新娘子。
遠處,一紅一黑兩匹俊馬飛馳而來。
花飄零一臉疑惑地看向莫君言,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莫老爺今日納妾?
莫君言冷漠的臉上泛起一絲尷尬,道︰「估計是迎接我們的。」如果此時地上有洞,莫君言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這臉簡直丟到太平洋了!
「言兒,你終于回來了,想死爹了。」莫韞老淚縱橫地撲了過去。
「爹,」莫君言不著痕跡地避開莫韞肥胖的身軀,介紹道,「這位便是花家少主花飄零。」
從莫君言下馬那一刻,水色就盯著他看個不停。莫君言的相貌只談得上清秀,並不十分出眾。寬大的青色長袍松垮地套在身上,本就瘦弱的身子更顯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淡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在看向水色時眸子中才會閃現一絲暖意。水色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莫君言與莫不憐的感情很深厚。這點認知對于水色來說無疑是好的。
——只是她卻要利用這份感情,水色的眸子黯了黯。心上的傷口,即使愈合了也是會留下疤痕的吧?
「是飄零啊,」莫韞轉身握住花飄零的手,一臉感慨,「果然生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啊!」
大夫人趕緊拉上莫君婉,「婉兒還不過來見過花公子。」臉上笑意深深,看來對于這個未來女婿大夫人是十分的滿意。
「婉兒見過花公子。」
莫君婉的聲音叫那個嗲啊,水色揮手拍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一邊心里還默念著︰我是透明的,我是透明的……
然而,天不從人願。花飄零一句「听聞莫家二小姐純真可人,不知花某可有榮幸拜見?」成功地讓水色成為了眾矢之的。
幾雙帶刺的目光刷地一聲狠狠地盯著水色,若是目光能殺人的話,水色覺得自己肯定早被千刀萬剮了。水色咬牙切齒地看著眼前笑得燦爛的某人,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頂著眾人或探尋、或嘲笑、或嫉恨的目光,水色很是艱難地走到花飄零的眼前,動作優雅地一拜,然後抽身立于一旁,外加在只有花飄零能看見的地方甩一記警告的眼色給他。
「花大哥,不憐她啊,從小就是個啞巴,你可別怪她失了禮數。」莫君婉狀似親熱地挽過水色,暗地里卻狠狠地掐她的胳膊。
水色吃痛地扭了扭,這個死丫頭怎麼這麼大的力氣?嗚,手臂肯定都於青了。
花飄零看著莫君婉的小動作,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哈哈哈,飄零啊,今日我特意為你和言兒擺了洗塵宴,一定要來個不醉不歸。」
「多謝伯父。」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飯廳步去。
桌上,一盤盤精美的菜式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刺激著水色的胃。水色很是沒骨氣地吞了吞口水。托莫君言地福,水色也可以入坐主桌。
「吃!」莫君言替水色夾了一個黃燦燦的雞腿,冷漠的臉上竟意外地泛起一絲笑意。
水色愣了愣,隨即對著莫君言咧嘴一笑,然後埋頭與雞腿大戰,全然不顧周圍異樣的目光。
一方白色的手絹置于眼前,花飄零很是溫柔地看著水色,道︰「喏,嘴角有油漬。」
水色從一大堆食物里抽空瞄了一眼花飄零笑得異常燦爛的嘴臉,接過手絹,然後又埋頭繼續和桌上的飯菜大戰。
這廂,莫君婉氣得牙癢癢,狠狠地盯著水色,恨不得將水色碎尸萬段。大夫人在一旁示意莫君婉切莫妄動,又厭惡地瞄了一眼水色,果然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一點教養也沒有。不過讓她給婉兒做個陪襯也好。這樣花飄零就更知道我家婉兒的好了。
飯罷,水色很是滿足地拍了拍小肚皮,吃得可真撐啊。
「婉兒啊,你陪花公子到街上去逛逛吧。」大夫人慫恿道。
莫君婉一臉嬌羞,聲音低如蚊吶,「不知花大哥意下如何?」
「有勞大小姐了。」花飄零客氣而疏離地道,隨即又看著水色和莫君言,「二小姐和君言也一起去吧,人多才有趣。」
于是乎,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向蜀州街頭步去。這是水色穿越以來第一次離開莫府,看著周圍的一切都覺得新鮮,一雙眼楮滴溜滴溜轉個不停。莫君言在一旁解說著,偶爾花飄零也插上兩句。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只除了莫君婉一臉糾結,怨恨水色又必須在花飄零面前做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哎,還真是難為她了。
「喏,這就是如意坊了。」前面莫君婉一臉驕傲地指著一處道。
抬眸望去,上好的牌匾上龍飛鳳舞著如意坊三個大字,陽光下熠熠閃光,竟是以金粉做墨,極盡奢華。水色暗自月復誹︰這不是顯擺招賊麼。不過這也確實符合莫家一副暴發富的嘴臉。
水色一行人進屋時,正有一位婦人在詢問布匹的價格。但聞那伙計道︰「哎,你到底買不買啊?這可是上好雲緞,不買就別亂模,模壞了你賠得起麼?」
婦人氣極,漲紅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像這樣的雲緞一匹大約得十兩銀子,水色已經算過了,一兩銀子大約是現代的人民幣三百元,也就是說這匹雲緞大約值三千元。在這里,一般的農民一年的收入能保住一家老少吃喝就已經算不錯的了,那還有那麼多閑錢攢著來買這種奢侈品?那婦人一身布衣,一看家境就不是很寬松,也難怪伙計會狗眼看人低了。
水色暗自搖頭,莫家繁榮不久已!側頭看去,莫君言一臉淡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水色心下好奇,卻也並未多說什麼。莫家的產業與她無關,不是麼?
花飄零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道︰「這布替我包起來。」
伙計見花飄零出手大方,手腳麻利地包好布匹,末了還十分狗腿地說了一句,「公子下次再來。」
花飄零看也不看那伙計一眼,轉過身,將布匹遞給婦人,真誠地道︰「大娘,你這布是想買著給女兒做嫁衣吧?我也沒什麼好送的,這匹布還請大娘收下,就算在下的心意。」
婦人一臉無措,「這怎麼可以?」
「大娘莫不是看不起在下?」花飄零一臉委屈。
「不……不是。」婦人慌得直擺手。
「既然不是,就請大娘收下吧。」
「謝謝,謝謝公子,菩薩會保佑你的。」
水色看著花飄零,想︰他這是收買人心還是真的想幫助這位婦人?
這麼一鬧,眾人也再無興致游下去了,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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