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氣熱的令人窒息,唯有「听竹山莊」草木幽深,熱風吹拂過水面,帶來絲絲清涼。白寶騎著一匹雄峻的阿爾哈捷金馬,在河邊的草坡上縱橫飛馳,手中的一張牛角弓拉的滿滿,兩個來回之後滿滿的一袋子箭矢已經射光。
土庫曼斯坦的阿爾哈捷金馬,就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當年漢武大帝用金馬向大宛國求一匹,卻被無情的拒絕,氣的漢武帝征發大軍攻打,最後把大宛國滅國。可憐一個古國,就此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大宛將汗血馬當做國寶,視為國家的祥瑞,卻又因寶馬亡國。
通體雪白的汗血馬,跑了一陣子,毛孔中滲出粉紅色的汗液,將前胸的一片白毛染成了紅色。
白寶射出的箭,大部分都中了靶子,也有幾支飛到草叢中,深深的釘入地面。白寶射了一壺箭之後,感到索然無味,悻悻的跳下馬。看著淌著血汗的白馬,無奈的輕嘆了一聲。
這匹馬是一位京城的紈褲交給白寶,求他幫助訓練,經過幾個月已經教的差不多了。至于紅色的汗液,那是因為阿爾哈捷金馬特別容易感染一種寄生蟲,微小的蟲子鑽進馬匹的皮膚中,每當寶馬出汗的時候,皮下的毛細血管就會微量出血。
對于阿爾哈捷金馬來說,出紅色的血汗,是極為痛苦的事情,偏偏這匹馬的主人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治好它的皮下出血,否則的話,就沒法在熟人面前裝逼了。如果不能出汗血,怎麼證明它是「汗血寶馬」白寶拍拍寶馬的脊背,深有感悟的道︰「古人寫過《病梅館記》梅花以殘病為美,說不定哪天,我也寫一遍《病馬館記》為你正名!」
說罷,氣哼哼的罵了一句︰「這幫裝逼犯,真他媽的造孽!」
汗血馬打了個響鼻,似乎在回應白寶。白寶把射到草叢中的箭拔了起來,卻听見手機響起。
「喂,寶哥,我是方雨薇啊……高楓現在怎麼樣?還在那個小古玩店當店員嗎?」
「高楓啊,他現在把‘集古齋’給買下來了,已經當了老板了」白寶接到方雨薇從燕京城打來的電話,苦笑著道︰「你那個弟弟啊,要麼是個天賦好的驚人的妖孽,要麼……」
「要麼怎麼樣?」
「要麼,就是個演技好的連我都看不出來的騙子!」
「寶哥,這話怎麼說?」
「這小子第一次射箭就百發百中,更玄的是這家伙居然能在奔馳的駿馬上開弓放箭。而且懂得走馬!」
白寶想起高楓在自己的「听竹山莊」里,一邊縱馬馳騁,一邊開弓放箭的英姿,就不禁咂舌,幸好高楓的臂力有限只能使用不超過七十磅的弓,否則的話,那真的要把自己都壓下去了。
第一次學射箭,就能百發百中,白寶當時還認為高楓是瞎蒙的,結果第二天高楓再來的時候,居然飛身上馬,一邊縱橫馳騁,一邊在馬上開弓,而且同樣百發百中,那不是妖孽是什麼?
在馬上射箭白寶沒問題,但是那種人與馬渾然一體,弓箭似乎是手臂的延伸,看都不看抬手就射,而且箭箭都能正中靶心。白寶捫心自問,連自己恐怕都達不到這個水平……這真是剛學騎馬射箭的人嗎?要知道,白寶從八歲就開始學騎馬了,又在蒙古草原上跟著老牧民生活了整整一年,在弓箭上下的功夫就更大。
而高楓,居然自稱是初學者……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但是白寶從高楓的語氣和眼神中,又看不出有偽裝的色彩,這就令白寶百思不得其解了。只能認為,高楓的天賦近乎妖孽!
電話的另外一頭,方雨薇頓時沉默了,走馬是馴馬中最難的功夫。馬匹天生就喜歡奔跑,讓駿馬長時間的快步走不許飛馳,那是違法戰馬天性的舉動。馬的耐力在動物界是相當出色的,但是奔跑依然是非常消耗體能的事情,駿馬狂奔半個小時以後就會體力過度消耗。
成吉思汗時代,蒙古騎兵之所以能夠橫掃歐亞,就是因為掌握了獨有的走馬技術,讓戰馬以小碎步行走,卻不許馬匹奔跑。這樣的話,一匹馬就能以二十公里的速度勻速行走十個小時,也就是說一個騎兵能夠日行四百里。
壓制了馬匹喜歡奔跑的天性,卻獲得了更為強大的耐久力,從而令騎兵具有了更為強大的機動性,這是蒙古先民傲視寰宇的一項絕技。蒙古騎兵攻打歐洲的時候,經常是迂回千里的大包抄,打的歐洲重甲騎士暈頭轉向,感覺處處烽火,搞不清到底有多少蒙古人。
這項技術到了現代,因為戰場上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走馬這項絕技失去了它存在的價值,只有那些執拗的保留祖先傳統的老牧人中,還偶有人懂得。
方雨薇就是馬術俱樂部的會員,自己也精通騎馬,但是听說高楓居然懂得走馬,也不禁暗暗心驚,同時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在方雨薇的心中,早就斷定高楓和她有非常近的親緣關系,否則的話,母親去世之前為什麼非要自己將那串珍藏一生的羊脂玉手環送給高楓。就算這個證據還不夠充分,那為什麼高楓的母親董晚晴和自己的母親長的幾乎一模一樣,就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
只不過,每當想起自己溺水的時候,被高楓嘴對嘴人工呼吸的場面,就耳熱心跳。
「寶哥,我讓你幫你查的時期,有眉目了嗎?」
「這個,這個,真是不好意思,我讓白濤去查過了,高家和董家祖宗八代的履歷都查過了,他們這兩家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洛水人,又是老門老戶,家族關系非常的簡單……我實在查不出,他們家和你家有什麼特殊的關系……雨薇,你別著急……我估計,你母親和董家有關聯,高楓的母親董晚晴和你母親實在是太像了,說不是姐妹都沒人信!現在我還沒有證據,不過只要用心找,證據肯定是會有的。」
「那就麻煩寶哥了。」
方雨薇掛掉了電話,心里五味雜陳,一直以來她費盡心力去尋找親人,當私家偵探拿到高楓照片的那一刻,方雨薇看到高楓挺直的鼻梁和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頓時心中一驚。方雨薇第一時間就照了照鏡子,高楓的鼻子和嘴,與自己實在是太像了。
當方雨薇看到董晚晴的那一瞬間,情緒更是幾乎失控,差點就撲倒在董晚晴的懷里,叫一聲「媽媽」可是此時,方雨薇心里卻多了一分復雜的情緒,高楓給她做人工呼吸的時候,到了後來方雨薇已經有了意識,只是身體沒有一絲力氣,不能呼喊不能動彈,冰冷的唇在高楓的溫暖之下,漸漸有了溫度。
那帶著淡淡煙草味道的男人味,令方雨薇有幾分迷醉,直到現在,方雨薇還經常有幻覺,感覺那種令人陶醉的味道依然在身邊縈繞。
到底希望高楓是自己的親人,還是不希望他和自己有關系,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念頭都在腦海中盤旋,同樣的強烈!
????洛水城最大的古玩店「聚寶齋」外面照常營業,二樓的單間里,高楓正和白君山、白濤父子喝茶。
「阿嚏、阿嚏!」
高楓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小高,是不是感冒了?年輕人不能仗著身體好,就沒黑沒白的工作。剛接手‘集古齋’忙壞了吧?」
白君山老爺子親切的問道。
高楓笑了笑︰「沒事兒,可能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著了涼。」
「呵呵,是不是哪個漂亮妞想你了?」
白濤一臉的壞笑。
白君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沒出息?小高還沒你大,可人家能一眼就斷定古玩的年代。你整天都在瞎琢磨什麼?」
白濤不服氣的道︰「我怎麼啦?天天守在鋪子里,店里一多半的買賣都是我做的。工商、稅務、公安、文管,甭管是黑道白道的,還不都是我來應酬。」
白君山不屑的道︰「那是正道嗎?咱古玩行,最重要的是眼力,眼力好,人家才看得起你。你說的那些都是賺錢的門道,咱古玩行是比誰錢多的行當嗎?」
高楓在一旁看著白君山訓兒子,覺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尷尬的坐立不安。
「白老爺子,您這中氣可夠足的,老遠就听見你的吆喝聲啦。」
一個白胖子從外面走來,邊走邊用手絹擦汗,襯衣早已黏糊糊的粘在了後背上。
「松老二,等你半天了!」
白君山瞪了白濤一眼︰「去,給你松二叔倒茶啊!一點眼力都沒有!」
白濤被訓了半天,撇著嘴去倒茶,松二爺笑著道︰「俗話說,前輩子沒有冤仇今生不成父子,我看你們這爺倆前世肯定是冤家對頭。」
「來,甭說廢話。小高有塊表,想讓你幫著看看,這術業有專攻,鑒定古董表,你是行家里手。」
高楓從手腕上解下那塊古董表,遞給了白胖子松二爺。
松二爺接過來一看,先是一臉的不以為然,過了片刻,突然眼楮一亮,滿眼的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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