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楓遠遠的站在校場,一根長長的竹管連接起來,直通到大校場西北角的一間茅屋。此時高楓穿著一件道袍,手里拿一柄桃木劍腳踩七星步,嘴里還煞有介事的念念有詞。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高楓在桃木劍上穿起一張黃表紙,用火點燃湊近了竹管。
竹管的側上方每隔三寸打上一個小小的圓孔,從圓孔里冒出一股股的黑煙,隱約能听到里面有嗤嗤的響聲。隨著一個個小圓孔陸續冒出黑煙,響聲也漸漸微弱漸行漸遠。眾人屏住呼吸觀看,不曉得這位「華神醫」又在弄什麼玄虛。
咚一聲巨響驚天動地,一間低矮的土坯營房被炸飛了房頂,茅草和積雪漫天飛舞,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道。
「行了,爆炸力還算馬馬虎虎!」
高楓滿意的點點頭,而軍糧城中所有人則瞠目結舌,嘴巴張的再也合不攏。
「神雷啊,神雷啊!華神醫把九天的神雷給請下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的叩拜雷公。
花木蘭也看傻了眼,高楓一個人躲在屋子里鼓搗了半天,出來的時候手上臉上都是黑漆麻烏,張開嘴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在傻笑。
還沒等花木蘭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高楓就把軍糧城里老君廟的道士衣服給扒了自己換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弄了一罐子東西放在一間廢棄許久的空屋子里,又讓花木蘭召集了所有人到大校場。
高楓月兌下道袍丟下桃木劍,換上了甲冑。裝神弄鬼的手段在這個時代還是非常有效的,況且還頂著一個所謂神仙後人的名頭,更適合當神棍了。
一硫二硝三木炭,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如果連這個都不懂,那真的可以去死了!高楓本來是想搞濕法制造黑火藥的,但是時間緊迫來不及,自己只有半天多的時間不可能采用爆炸力更強的濕法火藥,索性就用最簡單的辦法。
只是火藥這個大殺器暫時不適合出現,否則的話歷史沒準就會發生巨大的變化,給二十一世紀帶來不可挽回的扭曲。既然這個東西還不應該出現在世間,但是高楓又確實需要,那麼用神秘色彩來掩蓋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大家加把勁兒啊,把華神醫交代的事情干的妥妥當當的,都別偷懶耍滑,神仙眼中不容沙子!」
馬旗牌興沖沖的吼道。
匠作營的工匠們精神百倍,按照高楓的要求粉碎木炭、硫磺、硝石,將細竹管打孔,一個個忙的不亦樂乎。高楓則在密室中將這些原料按照比例混合,填充進空心的竹管內,再將兩頭密封起來,片刻之後一張臉就變得堪比包大人了。這間屋子是嚴禁任何人進入的,好奇的馬旗牌剛到門口就被幾個臉比鍋底黑的親兵給踹了出去,氣的他七竅生煙又無可奈何。神仙做法,豈能是凡人所能窺探的?
八卦之火別硬生生的憋的熄滅,馬旗牌心中的郁悶難以言表,突然他發現孔三狗在幫小丫娘倆在推碾子,而在這具碾盤周圍三丈之內,就沒有其他人。軍營內的士兵看孔三狗的表情也是怪怪的,那是一種夾雜著恐懼、好奇和厭惡的復雜情緒,唯獨沒有往日的親近。孔三狗也一臉的沮喪,耷拉著腦袋在推碾子。
「老孔,怎麼跟霜打了一樣?」
馬旗牌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拍拍孔三狗的肩膀道。
孔三狗頭也不抬,一邊繼續轉著圈的退碾子一邊苦笑︰「我都是臭狗屎了,你還來招我干什麼?」
馬旗牌笑著道︰「滾你娘的蛋!老子和你一起出生入死,一個鍋里攪馬勺都攪了足足八年,你是什麼人,別人不清楚我老馬還不清楚?這當候官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只不過兄弟們心里別不過來這股勁兒,總覺得你小子藏的太深,大家心里襂的慌,等過一段時間大家適應了,也就好了。大家還是一個鍋里攪馬勺的好兄弟!」
孔三狗苦笑︰「馬哥,打完這一仗,我就該回老家了。」
馬旗牌一驚︰「你要走?」
孔三狗點頭︰「我們內外候官的身份是絕密,既然身份已經泄漏,就不能再干了,等這一仗打完,我就回老家種地去。」
馬旗牌沉默片刻問道︰「你老家還有什麼人嗎?」
孔三狗搖頭︰「我是官府收養的孤兒,在官辦的‘孤獨園’中長大,和我一起長大的都當了候官。我們這些人是皇家奴僕,陛下的鷹犬。我是在山西並州的‘孤獨園’長大的,並州就算是我的老家了……我們這種人,都是沒爹沒娘天不養地不收的貨,哪里還有什麼家人啊!」
馬旗牌長嘆一聲道︰「你小子的命也夠苦的!一把年紀了連個家都沒有,就算回到並州也是一個人,哥哥我好歹家里還有老婆孩子,你一個人回並州可怎麼辦啊?」
「孔叔叔,糖鹽水,神醫說讓你每天喝兩碗。」
小丫從伙房出來,端著一個粗瓷大碗。
孔三狗接過來一飲而盡,又遞給了小丫。馬旗牌眼珠子轉了轉,壓低聲音在孔三狗耳邊道︰「兄弟,想不想討個婆娘?」
孔三狗苦笑︰「哥哥就不要消遣我了,我這個樣子討什麼婆娘啊?」
馬旗牌鄭重的道︰「哥哥跟你說正經的!」
然後偷偷指指小丫母親︰「你看她怎麼樣?小丫這娘倆是神醫和咱哥倆給救回來的,和你也算是有緣!神醫還傳授給她們娘倆做蒸餅的本事,听說還給了個什麼寶貝疙瘩,只要有了那個東西就能做出蒸餅……兄弟,你想想,有這門手藝,你今後一家人就等著吃香的喝辣的吧!」
看看孔三狗不語,馬旗牌著急道︰「你不會是看不起人家吧?嫌棄她被蠕蠕狗擄走過,身子不干淨?」
孔三狗苦著臉賭咒︰「哥哥,我但凡有這樣的心思讓我被雷劈死!我,我,我……」
馬旗牌眼珠一轉,哈哈大笑道︰「你是擔心沒人給你保媒拉縴?俗話說的好,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你是光棍,她是寡婦,你們倆做到一起,官府都管不了……得 ,咱們多年的好兄弟,我看不得你孤單一輩子,我給你做這個大媒!」
孔三狗沒再說什麼,馬旗牌走了兩步之後又轉了回來︰「兄弟,你們候官的名字都是假的,你真名字叫啥?」
孔三狗無奈的搖頭︰「我只記得當年在‘孤獨園’中,一個官差對我說過,說我撿來的時候,襁褓上繡了一個‘武’字,估模我應該是姓武。」
馬旗牌捻著絡腮胡子點點頭︰「姓武!」
只見馬旗牌走到小丫母親跟前連說帶比劃,小丫母親先是堅決搖頭繼而低頭垂泣,片刻之後又破涕為笑,然後又搖頭,馬旗牌不厭其煩的游說,過了許久之後只見馬旗牌得意的沖孔三狗挑挑眉毛,然後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兄弟,說妥了!今後她們娘倆就跟你過了,小丫今後跟你的姓,也跟著你姓武,你小子算是走運了,買個豬頭還搭個豬尾巴,一點氣力沒出,就平白無故的撿了這麼大的一個丫頭……我剛才看仔細了,這娘們捯飭一下也蠻俊俏的,就是在蠕蠕人那里餓的月兌相了。等回頭跟你回到山西並州,大餅米飯的調養個半年,保管是白白胖胖一臉福相,回到老家你可要賣賣力氣,隔年讓小丫娘再給你生個胖女圭女圭,兄弟,好日子等著你呢!」
馬旗牌興高采烈的道。
孔三狗眼含熱淚道︰「哥哥,大恩不言謝,等回到山西,兄弟給你豎長生牌位!」
馬旗牌腦袋搖的像撥浪鼓︰「別,我福薄命淺,受不了這個!你要是真要感激,就謝華神醫吧,是他救了小丫娘倆,也是他教會了小丫娘做蒸餅的手藝!」
孔三狗含淚點頭︰「哥哥,我听你的!」
封閉已久的房門終于打開,被黑火藥染的看不出模樣的高楓終于走出了大門,沖著外面早已整裝待發的士兵大喝一聲︰「出發!」
馬旗牌急忙將高楓乘騎的雪青馬牽來,已久知道要離開軍糧城去並州的小丫哭的淚眼婆娑,她自打記事兒以來就沒見過這麼好的地方,糧食多的堆積如山每天隨便吃,吃的再多火頭軍也不生氣,反而會再給她添上一碗。
並州?並州在哪里?那里也有這麼好吃的湯餅嗎?
高楓帶著兵卒和托馬向牛道進發,直線距離確實很近,但是山勢曲折盤旋,望山跑死馬就是這個道理,所幸的是剛出發不久就看見三里溝升騰起了烽火,那是校尉李虎打出來的信號,說明柔然人還沒有進入牛道,目前三里溝還在李虎的掌控之中。
剛剛走出軍糧城不遠,高楓回頭看見花木蘭站在土城牆上,高楓已經走出了老遠,她依然還在城牆上矗立凝望。
高楓想了想,從背上摘下那張馬修斯怪獸的復合弓,擺擺手招呼馬旗牌︰「老馬,把這個給花將軍送過去,她守城用的上。」
馬旗牌接過來,順著原路返回,高楓則頭也不回的打馬揚鞭,沿著逶迤的山路向瞎子溝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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