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剛剛下過一場暴雨,高原熾烈的驕陽將泥濘的道路迅速烤干,硬的如同生鐵。猛禽在搓衣板一般的道路上連蹦帶跳的奔馳,豐田巡洋艦也以同樣的舞步跳著牛仔舞。伴奏的則是一串串「噠噠噠」的槍聲。
在顛簸的車上開槍,想擊中高速行進中的目標顯然是很困難的,但是段剛的車技太差,眼看後面的豐田巡洋艦越來越近,車上的桑卡和哈西姆面如死灰,坐在車里一邊顫抖一邊禱告,只不過一個是向佛祖祈禱,另一個則是像濕婆神求告。
高楓從車上的天窗探了一下頭,就感覺一串子彈擦著頭頂飛了過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是在夢境中親歷過現代的抗戰和古代的冷兵器戰爭。經歷了血肉橫飛硝煙彌漫殺聲震天的戰場,眼前的這場追殺雖然危險,但是已經沒有那麼驚心動魄了。高楓努力的感覺著車子震動的頻率,想象自己是騎在駿馬上,身體迎合著起伏的節拍。
奧運會的射箭冠軍在平地上有百步穿楊的箭法,但是如果是騎在奔馬上,連拉開弓都會成問題,箭靶在哪里都找不到。現代的射擊高手也有同樣的問題,很多人的槍法都很棒,但是一旦在顛簸的車上,就手抖的無法瞄準。
成吉思汗的黑蘇魯錠,賦予了高楓彎弓射雕的神奇箭法,尤其是可以在奔馳的駿馬上也能百發百中。而這是現代那些箭術高手所不具備的,也是高楓此時用來對抗敵人的最有力的武器。
自我催眠一番之後,高楓的心情變得平和,甚至是有些嗜血的興奮。
將馬修斯怪獸搭上一只寬頭狩獵箭,高楓的呼吸極為順暢,絲毫沒有半點的驚慌,在敵人槍聲剛剛停止的一剎那,他猛的從天窗再次探出頭,飛快的拉開弓弦。只听見「邦」的一聲弓弦輕響。
嗖
一支冷箭飛出,相隔五十米開外的豐田巡洋艦上,傳來一聲瀕死動物淒厲的哀鳴,那個把腦袋伸出天窗不停射擊的男子,面頰上狠狠的釘上一支寬頭的狩獵箭。箭桿距離的抖動,翎毛在風中顫動。
五十米的距離,馬修斯怪獸射出的箭矢,完全貫穿了頭顱,寬大的箭頭受到巨大的阻力,在顱腦中停頓下來,造成了嚴重的傷害。拿著沖鋒槍掃射的男子,只發出了幾聲慘叫,就死的透透的。寬頭狩獵箭就是用來射殺獵物的,要求殺傷力極大,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死獵物,從而減少獵物的痛苦。從這個角度來說,讓他死的快一點,還算是挺仁慈的。
這一箭,不但令段剛、桑卡、哈西姆驚的目瞪口呆,也令追殺他們的人震驚不已,後面追趕的豐田巡洋艦速度明顯放緩。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高楓又放了一箭,這一箭是奔著駕駛員過去的。
嗖
一只三犁飛鷹箭射了出去,三只寒光閃閃的刀片緊緊的貼服在箭桿上,尖銳的合金箭頭則奔向驚慌失措的敵人。箭矢本身的速度加上車子向前疾馳的速度,給這支箭賦予了巨大的穿透力。豐田巡洋艦的駕駛員發現有東西沖著自己飛來,本能的打了一把方向盤,箭矢重重的撞向前擋風玻璃,箭頭帶著半截箭桿鑽了進去。箭頭受到阻力停頓下來,貼在箭桿上的三支刀片則被慣性甩了出來,其中的一只刀片切開了駕駛員的面頰,幾乎將他的耳朵整個切下來。嚇的他猛踩剎車,發瘋般的狂打方向盤,險些撞到了一旁的崖壁上。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袈裟的老和尚。老僧面容枯槁須眉皆白,一雙三角眼開閉之間卻銳利如刀,,令人不寒而栗。利箭穿過前擋風玻璃的時候,他卻絲毫不動聲色,只是模模自己的光頭,然後淡淡的笑了笑。
老僧回頭看看後排,一個穿黑西裝的男子,被一支羽箭貫腦而入,車內彌漫著血腥味。老僧平靜的伸出右手的食指,蘸著鮮血,在死尸的頭上抹抹畫畫。
片刻之後,死者的額頭上多了一朵蓮花,一朵血色的蓮花。
「回去。」老僧用死者的西裝擦干淨手指上的血污,平淡的道。
司機又驚又怕,憤憤不平的道︰「就這麼回去?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老僧毫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司機握著拳頭在空氣中憤恨的揮動了一下,調轉了車頭。雖然看起來是在咬牙發狠,但是心里卻是如釋重負的感覺,那支插在前擋風玻璃上的利箭,車內濃郁的化不開的血腥味,臉上還在滴淌的獻血,還在提醒著他剛才恐怖的一幕,令他心有余悸。
原本以為,追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印度佬,應該是個極為輕松的差事,沒想到獵人卻變成了獵物。
看著後面的追兵掉頭離去,段剛絲毫不敢大意,加著油門一路狂奔,直到看見前面的市鎮和穿梭的人流,這才心頭一松。如果對方敢在人潮洶涌的城鎮里公然開槍殺人,那就等于是公開挑戰執政者的底線,就等著被成百上千憤怒的武警叔叔上天入地的追殺吧!
哈西姆此時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他抱了抱桑卡的肩膀,親熱的道︰「我親愛的桑卡兄弟,你是從哪里請來這麼厲害的保鏢?」然後他用生硬的漢語,故作幽默的對高楓道︰「我該怎麼稱呼你?鷹眼俠、綠箭俠還是羅賓漢?你的弓箭很厲害,不過那個司機的車技實在是太爛了!」
桑卡哆嗦了一下,惡狠狠的制止道︰「閉上你的嘴!敢對活佛不敬,老子把你丟到山底下喂狼!」
「他是活佛?」哈西姆不敢置信的看看段剛,輕蔑的撇了撇嘴。
印度教和佛教的教義,很多地方實在是過于接近,以至于印度人從來不認為佛教是另外一種**的宗教,而是看做是曲解了經義的印度教。印度人看佛教徒,大致相當于中國人看輪子功,或者是基督徒看太平天國的拜上帝教,被認為是徹頭徹尾的邪教。
段剛所謂的二十四面羅漢法相的漢人活佛身份,在藏地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而在印度人眼中看來,不過是個神棍罷了。
城鎮里的藏人正在慶祝林卡節,商販們不失時機的推銷著商品,漢語和藏語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這一路之上,所有人都神經高度緊張,現在松弛下來,就感覺饑餓難忍。將車子停在一個門臉看起來還不錯的飯店門口,四人下車吃飯。
服務員熱情的將四人領進了二樓的雅間,隨便點了幾個帶有藏地特色的菜式,幾個人邊喝茶邊等著上菜。
「桑卡,你小子到底搞什麼鬼?那群開槍的家伙是干什麼的?」段剛揪著桑卡的衣領問道。
桑卡苦著臉道︰「活佛,我是真不知道!」
段剛晃晃沙包大的拳頭,獰笑著道︰「不知道?」
桑卡哭喪著臉指天發誓︰「佛爺,我若是欺騙您,就讓魔鬼吃了我!我是真不知道!」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說瞎話,高楓和段剛又虎視眈眈的看著哈西姆,段剛還故意拿起一個酒杯,手指較勁兒,將杯子捏的粉碎,
哈西姆嚇的面無人色,哆哆嗦嗦說了半天印度話,氣的高楓猛砸桌子︰「說人話!」
哈西姆壯著膽子問道︰「說英語行嗎?」
高楓點頭︰「也行!」
段剛和高楓大學里學的是國際貿易,英語水平還算是馬馬虎虎,工作之後倆人都喜歡看好萊塢電影和美劇,英語的听力都還算是不錯。哈西姆的英語雖然說的非常流利,但是帶著濃重的北印度口音,倆人費勁耳力才算是理解了大致的意思。
哈西姆是一個黑客,曾經黑了一個日本極右翼分子聚集的網站,他驚奇的發現,這個網站的安全等級高的異乎尋常。按理說一個規模不大的民用網站,不應該采用這麼高級別的安全措施。憑借黑客超乎尋常的好奇心,哈西姆截獲了一個嚴格加密的郵件。當破獲了郵件信息之後,哈西姆大驚失色,這個網站的資金來源竟然是出自一個世界著名的慈善機構。
「這個機構在東南亞很出名,他們一直在老撾和緬甸交界處致力于兒童白血病的治療!」
听到這個話,高楓、段剛、桑卡都驚的目瞪口呆,這個機構不就是薩嘎寺的枯木大活佛贊助的嘛!
莫非說,德高望重的枯木大活佛竟然和日本極右翼分子有染?黛希兒也曾經向這個機構有過巨額捐款,莫非她也和這些家伙有撇不清的關系?
高楓強壓心中的惶恐,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道︰「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剛才追殺你的人是什麼人?」
哈西姆繼續道︰「我發現這份郵件之後,對這個網站有了極大的興趣。經過很長時間的追蹤,我發現他們多次提及山下奉文的藏寶,而且他們似乎已經找到了這個寶藏的位置,就在老撾和緬甸交界處的崇山峻嶺之中。這些日本極右翼正在策劃將寶藏取出來……而且我發現,那個網站中的幾個活躍分子,正在搜集二戰時候納粹派往藏地的探險隊的信息,目的地的指向就是薩嘎縣。」
高楓心里咯 了一下,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的手表,這塊表就是柏林奧運會的紀念手表,最初的主人就應該是一個來自德國派往藏地的納粹骨干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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