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的短信,徹底把段剛的情緒由熾烈的燃點打到冰點以下,他不停的打電話向梅姐解釋。可這貨有個毛病,只要一著急就結巴,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高楓在一旁硬憋著沒笑出聲來。戀愛中的人往往智商急劇下降,尤其是像段剛這樣戀愛經驗極其匱乏的家伙,此刻智商絕對是負值,硬是沒看出來梅姐是在拿他開涮。
高楓可以想到,在電話的另一頭,梅姐恐怕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了,卻還佯裝憤怒的樣子。梅姐畢竟是結過婚生過孩子的人,而且對段剛知之甚深,怎麼會因為他和一個女明星合影而拈酸吃醋?對于梅姐來說,這不過是戀人之間甜蜜的小游戲罷了,但是段剛已經臉色發青了。
高楓悄悄編了一段短信發給梅姐︰行啦,別逗他了,惡貫滿盈已經被你嚇出心髒病了!
片刻之後,梅姐回了個得意的笑臉圖案。高楓也懶得再管這些閑事兒,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由得他們倆慢慢鬧著玩吧。在薩嘎的這兩天,段剛被人當做活佛膜拜,這家伙顯然是有點膨脹了,正好讓梅姐這根針給這廝放放氣。腦子發熱的人,正需要這當頭的一盆涼水,否則回到內地之後,段剛還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就有點討厭了。
從薩嘎寺出來之後,一路之上段剛都是惴惴不安的表情,生怕梅姐真的生他的氣。看見段剛的臉色不好,跟隨他一起下山的桑卡,悄悄的躲在後面大氣都不敢哈一個。
到了山下,高楓和段剛開車準備去拉薩,然後從那里上高速回洛水,桑卡請求把他捎到拉薩去。昨天住在嘉措老人的家里,一家人招待的十二萬分的殷勤,高楓和段剛雖然對桑卡的印象不好。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嘉措老人的面子上,倆人都不好意思拒絕。
桑卡頭一次坐猛禽,感覺坐上這樣的車子立馬就高人一等了,打開後車窗,不時的向路邊的熟人揮手致意,感覺像微服私訪的中央領導。從薩嘎到拉薩的道路,路況極差,到處都是溝溝坎坎,很多是山間道路狹窄崎嶇,兩邊要麼是嶙峋的怪石岩壁,要麼是深不見底的溝壑。高楓開的無比小心,感覺心髒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車速也提不起來,充其量也就是三四十公里。
桑卡在路上繞著圈子想把話題轉移到寶藏上面,奈何高楓不搭茬,段剛更是低頭猛發短信,只得有一搭無一搭的閑扯。不知道怎麼,就說到了薩嘎寺上面。段剛听見這個,頭也不抬,不屑的說了一句︰「就是個騙錢的地方!」
桑卡則媚笑著解釋。桑卡自幼生長在薩嘎縣,這是個小縣城,任何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能嚷嚷的滿街都知道。從桑卡的話中,高楓得知。薩嘎寺有一批僧人一直和國際上的一個慈善組織合作,在東南亞一帶開展白血病幼兒的救治。在老撾和緬甸交界處的一個城鎮建立了醫療中心。說起來也有些奇怪,那個城鎮人口不足五十萬,卻有上萬的兒童患上了白血病。薩嘎寺的香火收入除了維持廟里僧眾的粗茶淡飯之外,幾乎都捐助給了那個醫療中心。救助白血病兒童的事情,薩嘎寺已經堅持了三十多年了。枯木大活佛和薩嘎寺僧眾,為了省錢捐助醫療中心,很多年連袈裟和僧鞋都舍不得添置。還是今年的年初時候,縣里管理宗教的領導看著喇嘛們衣衫襤褸,感覺不忍心,在今年的年初時候捐助了一批新袈裟和僧鞋,闔寺上下才算換上體面的衣服。
「活佛,您還記得嗎?昨天我和您說過的那個洋妞,她這次來薩嘎寺,一次就捐了七百多萬!」
高楓和段剛這才明白,黛希兒來薩嘎是來做慈善的。高楓原本對她沒什麼好感,因為她和方雨薇的「孔雀河集團」簽訂了合約,卻沒有任何理由就爽約。高楓原本對她這種耍大牌的脾氣很是厭惡,現在卻大有改觀。感覺耍大牌只是個人的性格問題,而肯拿出巨資捐助慈善,說明她的本性還是很不錯的。
至于枯木大活佛,高楓和段剛只能是肅然起敬了。做一件好事不難,難的是整整堅持了三十多年,救助上萬掙扎在生死線上的兒童,這是何等的功德!高楓和段剛覺得,自己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實在是對枯木大活佛高尚品行的褻瀆。
同時也不得不感嘆,信仰的力量,何其強大!
藍色猛禽轟鳴著向拉薩的方向進發,這種車的越野性能相當強悍,溝壑泥沼對它來說都不值一提,二十寸的輪轂和低壓全地形論壇,本來就是用來應付復雜道路的。但是猛禽畢竟是皮卡的血統,它也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它的避震很硬,如果的重載的時候能充分發揮作用,而現在只坐了三個人,那就感覺車子搖晃的厲害。開了沒多久,大家都被晃的昏昏欲睡,就連開車的高楓都覺得有些疲勞。車子駛出薩嘎不到十公里,桑卡就已經睡著了。只有心緒不寧的段剛,還在搜腸刮肚的編寫短信,向遠在千里之外的梅姐解釋。
離開薩嘎縣不足二十公里,來到了一個三叉路口,高楓看見從岔路上飛奔過來一個風塵僕僕的男子,他一邊跑著一邊揮手,看樣子是想搭便車。那個人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頭發卷曲膚色黝黑,眉骨高聳眼窩深陷,一看就不是中國人。看他的長相應該是印度人。
段剛透過車窗看見那個印度人攔車,不耐煩的擺擺手道︰「別理他,我受不了印度人身上那股臭咖喱味。」
頭天晚上在嘉措老人的家里,高楓和段剛已經被濃郁的藏香給燻的頭昏腦漲,現在想起來還有些作嘔。听見段剛提起咖喱兩個字,高楓就有些胃里翻涌,索性踩了一腳油門,猛禽呼嘯著從路邊駛過。
「高老大,你看!」
坐在副駕駛上的段剛驚呼一聲,高楓立刻從後視鏡看去,只見那個年輕的印度人,手里拎著一個大包健步如飛,從後面狂奔過來。他一邊跑一邊將背包挎在了身上,雙腿雙手的擺動頻率之高,實屬高楓平生僅見。
因為路況很差,高楓開的不快,但是時速好歹也有三十公里,而那個印度人好像是腳下踩了彈簧一樣,溝溝坎坎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眼看就要追上猛禽。
還沒等高楓反應過來,這家伙已經從側面趕了上來,怪叫一聲就跳到車子上面,一躍而起竟然跳上了車子一側,嚇得高楓急忙踩了一腳剎車。剛剛踩下去高楓就後悔了,車子急剎豈不是要將他甩出去……道路一側,可是萬丈深淵啊!
事情的發展遠遠出乎了高楓的預料,這家伙不但沒被拋出去,反而是借著這股力量雙手攀上了前擋風玻璃,一張黑黝黝的臉直接貼在了玻璃上。
操,阿三哥開掛了!
高楓剎住車子,從車窗探出頭,惡狠狠的咆哮道︰「你找死啊?」
印度男子趴在車頭前,用生硬的中文喊道︰「求求你們,救救我!」
還沒等高楓弄明白是怎會回事兒,就听見坐在後排的桑卡大叫了一聲︰「你是哈西姆?」
印度人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見桑卡,驚喜的大叫︰「桑卡先生,快救救我!」
話音未落,這家伙從車頭繞過來,不由分說就拉著車門︰「快開車,快開車!」
「開你大爺!」
高楓剛才被嚇了個半死,現在見這家伙居然要上車,再也壓不住火氣,怒氣沖沖的罵了一句。
印度人見高楓沒有開車門的意思,沖著桑卡苦苦哀求道︰「桑卡先生,救救我,救救我!」
高楓至今心還在狂跳,毫不客氣的吼道︰「有多遠死多遠!」
桑卡沖著印度人道︰「哈西姆,出了什麼事兒?」
「有人,有人在,在追殺我!」被稱為哈西姆的印度人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追殺?
高楓愣了一下,這種事兒不是只應該出現在好萊塢電影中嗎?
遠處傳來車輛的轟鳴聲,哈西姆沖著岔路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黑臉嚇的煞白︰「求求你,追殺我的人已經到了!」
見死不救,顯然是已經超越高楓做人的底線了,他遲疑了片刻之後,按下了開門鍵。哈西姆拉開車門,銀色自動迎賓踏板彈了出來,他剛要上車就听見身後「噠噠噠」的一陣響聲。
段剛打了個激靈︰「什麼聲音?」
高楓在夢境中曾經到過民國時期的承德、喀爾喀,親身參與過戰爭,他非常確定,那是槍聲!
「賊禿,你來開車!」說罷,高楓按下天窗的按鍵,然後從車座上翻過去,從後座下面抄起了藏在里面的弓箭。
段剛急忙從副駕駛的位置坐到了駕駛座,發動車子。猛禽呼嘯著沖向前方,高楓透過後窗玻璃,看見一輛豐田巡洋艦在後面追了上來。從天窗上面探出一個人,正拿著沖鋒槍向自己射擊。
幸好路面坑坑窪窪,豐田巡洋艦也不停的顛簸,那家伙拿槍的手不停的抖動,子彈都落在猛禽的周圍。
段剛的車技很是一般,在這樣崎嶇坎坷的路上怎麼也提不起車速,眼看後面的車子越追越近,高楓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