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天一夜,此時的大殿內,氣氛格外凝重。
朱少逸坐在龍椅上,胡奕軒站在下面低頭不敢吱聲,但心中十分牽掛著凝,而天劍則死死地盯著奕軒,他心中的怒恨久久不得平靜。三人靜靜地等著簾後正在接受治療的凝的消息。少逸回宮後,立即請太醫給凝看病,幾乎京城里所有的名醫都被請進宮里,太醫們個個心驚膽顫,就凝的病情來看,已是中毒後未痊愈又旅途勞累,又來上這用力的一劍,怕是性命難保了。
「你該當何罪?」皇上渾厚的聲音繞梁在殿內。
「哼哼」天劍冷笑道,「難道皇上無罪嗎?」
「天劍,不得無理。」奕軒沖天劍責備道,隨後又低下頭。
「你還有理指責我?要不是你,凝怎會落到如此地步?」天劍的嗓音大了起來。
「如果當初你不把她**宮,她現在一定是坐在皇後的位子上!」少逸大聲喊出來,嗓音環繞整個宮殿,簾內的太醫們听後不失心慌,受傷之人乃今後的皇後,若救得好則今後飛黃騰達;如若救不好,不要說滿門抄斬,就算株連九族也不為過。頓時,凝的旁邊先多了幾個死魂。
凝沉睡著,她在夢中看到了胡奕軒,望著他的背影,明明很近,卻模不到,也感覺不到,曾經的溫暖在此時幻化為冷淡,那種心靈拔涼拔涼的感覺,能與誰人說?縱然曾經相識,卻不能永世相愛,這世間讓人擁有太多煩惱與痛苦,倒不如忘記,忘得一干二淨,既然不能逃避,那就選擇遺忘吧,至少這些回憶給我帶來過快樂,把快樂埋葬在心里面,為之立上命運的墓碑。凝心隨水去,遺忘如落葉。
窗外正飄雪,可無人欣賞,又怎耐花開花落,倒也白得干干淨淨。
記憶在心里種下根,雖揮之不去,但也無妨,香繞騰龍劍,紫茵遺落人世間,往日的糾纏,近日終能做個了解。閉上眼,腦海中還有你的記憶,卻沒了曾經拼命守護的溫存。凝笑了,在夢中模糊的笑了,那個以前的自己真的好傻,兩人若真有情,又怎會離合悲歡鬧得一場空。恨只恨蒼天無眼,讓他們想見。這紅顏禍水,讓心干了枯,竭了黃。冬雪飄灑永無期,揮袖遺去路茫茫。
「如果她要真成了皇後,你就會遭到天大的報應!」天劍心中更加憤怒。
「朕!不!怕!」他說得鏗鏘有力,讓胡奕軒又膽怯了許多。
「你怎麼不說話?胡奕軒!你還有沒有良心?如果凝當了皇後,我第一不會放過的就是你!我作鬼都不會放過你!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家伙!」
「住口!你要膽敢再在朕面前撒野,朕叫你不得好死!」
「哼,死了又如何,總比一個沒心沒肺苟活在這世上的人強的多!」
「你!」胡奕軒忍不住,抬起頭狠狠地盯向天劍,手中的劍出莫名的響聲,胡奕軒體內的真氣正滾滾欲。
天劍看了不禁冷笑,「就憑你?能打贏我嗎?」
「你不要逼我。」胡奕軒瞪著他,額頭冒出青筋。
兩個好兄弟卻為凝反目為仇,紅顏雖禍水,又怎能不為之一搏。
就在倆人剛要開始大動干戈之時,突然簾內傳來喜訊︰「皇上!皇上!回皇上,這位姑娘……不,是皇後娘娘,娘娘她醒了,她醒了。」眾人听到後立即奔向床邊,奕軒本是第一個沖上去,卻被皇上攔下,站在床腳旁,極為關切地望著凝。而天劍仔細地觀察這一切,他明白奕軒心里最放不下凝,他之所以這樣,怕是有什麼苦衷吧。
凝慢慢地抬起厚重的眼皮,視線漸漸清晰起來,一道身影映入眼簾,感覺很熟悉,卻不記得哪里見過……
「凝,你終于醒了,你把朕嚇死了。」皇上見她望著胡奕軒,趕緊搶話說。
「你是……皇上?」凝轉過頭看著這位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人。
「對呀,怎麼你忘記了?」朱少逸擔心道。
「額……想不起來了,不過您剛才說‘朕’,那您一定是皇上了,小女拜見皇上。」說著凝就要起身行禮。
「凝,你大病剛剛初愈,不要起身。」天劍走進說道。
「……嗯……你是誰?」凝投去陌生的眼光。
「你……是我,我是天劍啊,怎麼你都不記得了?」天劍看了看凝空洞的眼神,又看了看奕軒,凝也隨著他望向這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你又是誰?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對吧?」
奕軒吃驚地靠在梁柱上,她,他最愛的她,竟然忘了自己,這種感受如上萬次刀割在心中狠狠劃下,奕軒只是凝神望著她,一時間竟無語。
「怎麼會這樣?」朱少逸問道,後面的太醫們趕忙跪下來︰「皇上,吾等醫術淺薄,不知娘娘為何一醒來便失去記憶,看來之前所中之毒絕非普通的毒,吾等手無縛雞之力,甘願受罰。」眾人齊聲答道,異口同聲。
「你們這幫飯桶!都是飯桶!給朕滾出去!滾!」話說那幾個太醫確實是滾出去的,個個嚇得魂飛魄散,皇上的脾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僅一夜之間便斬殺無數。
偌大的殿內,瞬時只剩下四人。
「皇上,凝是不是犯錯了?」凝眼角濕潤。
「不,是那幫人無才,你是朕的女人,朕怎會怪你呢?」少逸模著凝的臉,十分愛惜。
天劍站在後面,听到這一席話,剛要反駁,卻被胡奕軒拉下,「皇上,既然娘娘無事,微臣就先行退下了。」
「嗯,你做得很好,朕不會虧待你的。」
天劍被奕軒拉出了「凌霄殿」,徑直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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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
「現在可以說了?」天劍看著前面駐足的奕軒,不解地問道。
「說什麼?」
「你為什麼這樣對她?你明明很愛她。」
「愛又怎樣,不能在一起,豈不是一種折磨?」
「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你不去爭取,就會在一起嗎?」
「事實跟你想的不一樣,你就不要再問了。」
「為什麼不能問?皇上是不是逼你做什麼了?」
「我說了你不要再問了。」
「他讓你把凝讓出來,然後保她一生平安是不是?」
「我沒辦法,她在皇宮里是最安全的,我保護不了她,與其讓她跟我受盡折磨,倒不如這樣,況且皇上已經答應我不會踫凝。」
「你這個傻子,皇後怎麼可能沒有皇子?你是不是瘋了?」說完天劍轉身就走,卻被奕軒攔下。
「你要干什麼?」
「把凝搶回來?」
「你瘋了!」
「難道要看她這樣落于皇宮之中嗎?你忍心,我不忍心!」天劍掙月兌開他的手,飛快躍入宮牆內。
「就算你把她救出來,又能怎樣?她已經失憶了,她連我都忘記了,她或許已經不是以前的凝了,她還會跟我走嗎?」奕軒仰望蒼天,夕陽下是人們死去的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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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內。
「你感覺好些了嗎?」少逸喂凝喝下太醫煎熬的藥,抱她輕輕入懷,斜靠在床邊,溫柔地望著她。
「嗯,謝皇恩。」凝感覺很舒服,卻覺得心里少了些什麼。
「你對朕還這麼客氣?你現在是朕的女人了,如果你同意,我立即封你為皇後。」
「不皇上,凝雖然不記得曾經生過什麼,但是凝身份卑微,不能妄自決定。也請皇上三思而後行,凝謝主隆恩。」凝心想這應該是最好的答案了。
「朕明白,朕會一直等你,等你回心轉意。」
「哼,回心轉意?她對你無心哪來的轉意?」突然天劍出現在簾外。
「大膽!你竟敢擅自闖入宮中!」
「拜托,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況且恐怕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帶走她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以為帶走她就那麼容易嗎?」突然天劍身後冒出來很多侍衛,打頭的是大將軍。
「天劍!不得無理,真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背叛我。」將軍說道。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老色鬼,不去妓院好好待著,跑這里來充什麼英雄?」天劍把最後半句說得很重,聲音驚嚇住在場的侍衛。
「你、你你不要以為你武功了得就可以大膽放肆,我、我我們人多,你、你……」
「你你你你你,你什麼你,再你別怪本大俠的劍不長眼!」天劍亮出寶劍。
「大俠饒命啊——皇上——恕小的無能,小的還想多活幾年,小的……」
「沒用的東西,滾回去——」一聲令下,眾人謝恩般離去。殿內又只剩下三人。
「怎麼?你還有什麼招數,盡可使出來。」天劍看了看凝,打算今天豁出去了。
「你這是自討苦吃。」突然少逸拉下旁邊的帷幔,一個厚重的網從天而降,死死的遮住了天劍,天劍拔劍拼命地掙扎,卻是徒勞無功。
「沒想到你是個偽君子,竟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東西。」天劍罵道。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少逸拔下牆上的佩劍,「今天就讓你死個痛快!」
「不要——」凝從床上滾下來,淚水莫名其妙的流了許久,「求皇上開恩,放了他」,凝跪在地上,單薄的衣裳脆弱惹人憐。
「凝,你怎麼下來了,這麼不小心,穿這麼少小心凍到。」天劍心疼地說道。
「她的事朕不要你管!」少逸剛要扶凝,卻被這話激住。
「請皇上開恩,放了他。」凝不知為何自己如此堅持,總覺得自己似乎很對不起眼前這個有些狼狽的人。
「凝,不要求他,不值得。」天劍看到凝這麼為自己著想,就算死也無憾了。
「來人啊——把他押下去,來日再斬!」朱少逸忍不住一聲令下,殿外走進四五個人把天劍押了下去,天劍知足地望著凝,凝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總覺得那眼神很熟悉,曾經那麼痴狂,如今卻似乎有一種了斷之感。
天劍完成了心中的願望,他終于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去挽救了,雖然未成功,但是他不再欠她,是她讓自己對世間又充滿了期待,這期待曾被這個假皇帝磨滅過,曾在知道真皇帝失蹤而將軍已死之時消失過,曾在密室中絕望過,因為那時的自己只找到一面鏡子,卻不小心將之放于陽光直射處,後來追悔莫及,本想再入室中,卻現洞口已被人埋掉,只留出一個小口,是凝因機得緣地找到了另外一個入口,讓他又有了希望,那日他把凝留在屋中是想再去一趟洞口,卻听到洞中密室傳來聲音,情急之下,他只得大膽打開小洞,讓密室中的人現這個秘密,當時他顧不上這麼多,只希望密室中的人能有緣助他一臂之力,可他沒想到,這人竟會是凝,或許是蒼天注定,凝就是他命中救星,她總能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幫他,但是他慢慢清楚凝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個至交之友,並不存在什麼戀情關系,因為他的心慢慢的被另一個人給佔據了,不知從何時起,天劍夢里心里都是葉香蝶的身影,此時此刻他最想念的也是她,雖然相處沒幾天,但是小蝶的一顰一笑都讓他難以忘懷,「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這個小丫頭……」天劍想著想著流下淚來,「為什麼有情人都不能終成眷屬?」凝和胡奕軒到底還有沒有緣分?
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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