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落,村民亦在屋子內點著柴油燈,和樂地吃著食物。
景雪二人以及站在景天肩膀上的皮皮在這鄉村間走著。
「菜牙,你說今晚我們算住在哪呀?這種地方可沒有客棧。」雪見看著各自閉門的村民,不禁為住宿有些犯愁。
景天眉頭也有些緊湊,暗自想著。
而皮皮站在景天的肩頭,不斷撓著他那小腦殼,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景雪以及皮皮就站在原地唧歪起來。
一個村屋內,一個三十有幾的少婦听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輕聲道︰「豬婆?小姐?」確定了的確是雪見的聲音,這個少婦當即朝屋外走去。
「支呀」一聲,雪見的臉正好對著少婦。
少婦與雪見對視著,彼此皆是驚呼。
「小姐!」
「小怡!」
景天看向這個少婦,也有些熟悉,而皮皮則是在景天的左肩跳到右肩,說不出的興奮。
屋內,雪見與小怡相對而坐,景天卻和小怡的丈夫桂文坐在一起,而在桌邊,皮皮正和小怡與貴文六歲的兒子桂明玩在一起。
「小姐,二十余年沒見,為什麼你還是沒變呀,瞧我,都已經成了半個黃花菜了。」小怡撫著雪見的手,說道,神情亦有著羨慕,亦有著欣喜。然則,羨與喜乃矛盾之舉。
桂文為景天倒上了一碗白米酒,笑道︰「老是听小怡她提起你與雪見這對歡喜冤家,今日一看,的確如此啊!」說罷,桂文邊哈哈大笑起來。
「厄,那真是見笑了。今天還真是沒想到會那麼巧呢。」景天不好意思地模了下腦勺,嘿嘿地干笑兩聲。
「小猴子,翻個跟斗看看」桂明用著他那還有些咿呀且稚女敕的聲音對著皮皮笑著說道,手中還提著一個雞腿,笑得不亦樂乎。
皮皮听了桂明如此說,卻站在原地故意把頭別在一邊,轉過身來,用它紅紅的部位對著桂明搖來搖去,在無聲地反抗桂明的要求。
而桂明也是不罷休,一直饒著皮皮周身跑來跑去,咿呀喊道︰「小猴子,翻跟斗!」說著,還不忘咬上那醬雞腿一口。
看著桂明與皮皮的嬉鬧,景雪與桂怡兩夫妻都笑了。
「好了,小明,別鬧了,快坐下來把剩下的飯吃干淨。」小怡用著她有些溫柔的聲音說道。
桂明似乎很听小怡的話一般,當即停止與皮皮的嬉鬧,安靜地坐到了桂文旁邊的凳子上,用著自己的泛著油光的小手拿著筷子夾菜飯吃。
景天見桂明如此可愛,喝下一口白米酒,笑道︰「桂文你與小怡生了個乖巧卻不是童真的孩子呀。」
小怡與桂文听罷,皆不自禁笑了起來。小怡笑吟吟對雪見道︰「小姐,你與景天公子已經結為夫妻,那現在可有子嗣?」
「哎呀,小怡,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雪見听後,不禁臉頰泛紅,羞答答道。
桂文似乎看出了景天與雪見到現在還未有子嗣,輕輕咳嗽一聲,口氣有些淡淡地教訓小怡︰「小怡,這種事怎能過問呢?這是他們小兩口自己的事呀。」
景天嘿嘿一笑,看了一眼臉色泛紅的雪見,心中想道︰嗯,本想如今我與豬婆的壽命也不急著養孩子,不過如果再晚些養,似乎我們的年齡都能做孩子的爺爺女乃女乃了。景天道︰「小怡這個問題問的好,要不是見到你們小兩口,我們還真沒打算生個孩子出來,不過豬婆,我們的確應該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你說是不?」說罷,景天深深地看著雪見。
雪見听後臉更是羞紅,有些怒瞪景天,心中冷哼︰死菜牙,就算你說的沒錯也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呀,羞死了!
小怡見雪見如此,不禁微微提起袖子,捂住口,生怕雪見看出她在笑一般。
桂文爽朗一笑道︰「小怡你去為景天與雪見去整理一下客房吧,我來收拾桌子。」
「嗯。」小怡溫柔地應了一聲,轉即對雪見道︰「小姐,我為你們去打掃一下客房吧。」
雪見忙起身道︰「我隨你一起去吧。」說罷,雪見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小怡,原想拒絕的小怡看到雪見不容抗拒的眼神也只得略微點頭了。
「小明,去房間里去玩。」桂文輕輕地拍了下桂明的頭說道。
桂明乖巧地擦了擦嘴邊的米飯,便趕著皮皮蹦跳著朝自己的小屋跑去了,一路上都嬉哈不斷,很快樂一般。
顯然,留下了景天一人默默呆,景天當即走出屋子,看著夜空。
哎,天大地大,妹妹,你在哪里呢?景天看著天邊的牛郎星,心中默然道。
此刻,皇宮的公主殿外,一身藍色連衣裙的龍葵定定地站在那兒,默默地看著天邊的星河。暗處,當今皇帝軒轅走了出來,看著默默站著的龍葵,朗聲道︰「好女兒,漫漫夜色你獨自一人站在這做什麼吶?」
「父皇,我總感覺在南方有一種默默的情感牽系著我。」雪見朝軒轅帝微微屈膝,隨即抬頭轉向南方的星河,眼眸中無意反襯出那顆耀眼的牛郎星。
軒轅帝朗聲一笑,道︰「好女兒,是不是有外出的想法,你想出去隨時都可以,我命小三子帶著他手下的十二名徒弟護送著你,一路上你是不會有危險的。」
「謝父皇,小葵真的有出游之心。」龍葵沖軒轅帝嫣然一笑,眉宇間有著一絲常人無法察覺的異色。這神色中透著迷茫,亦透著一絲欣喜。
魚米村,景天似乎有著一種淡笑的沖動,而不遠處便傳來了雪見的聲音︰「菜牙,一個人傻站在那做什麼呀?」
景天回過頭,看著雪見已然走來,微微一笑,原本有些皺著的眉頭也散去,道︰「剛才想起龍葵妹妹了。」說罷,景天的腦海中又閃現出了龍葵祭劍時的畫面。
無盡燃燒著的火焰,一身藍衣女子縱身跳入,化作美麗的鳳凰。離時,留下一句話︰「哥哥,囑你于雪見姐姐幸福,我們來生再見。」
「好了,菜牙,我們總會找到龍葵妹妹的。」雪見安慰景天道,隨即嘟起如抹了脂的粉唇,「倒是你,剛才在小怡與桂文的面提什麼小孩的事呀,是不是又想討打了呀?」
景天心頭剛剛釋然,听見雪見的後半句話,原本落下的心又皺了一絲,無奈地看著雪見道︰「豬婆,我們都不小了,難道你希望我們將來生下的孩子喊我們爺爺或女乃女乃嗎?」
「嗯,這個道理我當然懂,不過你當那麼多人的面說這話,你……」雪見有些語無倫次。
景天撫了撫雪見的小腦袋,把她的腦袋往自己的胸膛上靠,一手摟著雪見的縴腰,一手攔在雪見的胸前,淡然道︰「好了,豬婆,我們的確該生個孩子了,連名字我都想好了,男的叫景小樓,女的叫景小葵。」
「嗯,不過名字土死了……」雪見臉色泛紅,如桃色一般,嘟囔道。
景天卻這麼保持著動作,靜靜的,靜靜的,導致雪見也不出聲了,兩人依偎在一起,全然感覺不到初夏的熱。或許,二人的心皆有些涼,需要肌肌之親而暖也。
而此刻,不尋常的事在遠方生了。
蜀山,掌門的屋內,徐長卿閉著的眼楮陡然睜起,淡笑道︰「一朝一夕,紫萱,我還記得你,不過我亦得道了。」
顯然,徐長卿已經看破了人世間的凡道,踏上仙道路途了。
徐長卿的腦海之中,三世與紫萱的情緣盡皆在腦海中不斷地閃過,長卿淡漠道︰「情亦是道,無情亦是道,但凡是道,盡皆可能,吾又何為此情而難跨也?」
情感所至,徐長卿當即提筆,研上千年墨,寫上歸去信一封︰「軒轅帝四十六年,長卿悟得凡道,今將離開凡間,將掌門之位傳給若風,而余一年前,司徒公天慧甚高,亦甚是放蕩。望眾長老能助若風之力,在適當之機授上至高心法,已匡蜀山名望。長卿。」
寥寥數字,放蕩不羈,揮灑自如,仿佛看破紅塵般的灑月兌,戀上紅塵般的回味。
長卿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當即化羽而飛。然則細看他所飛卻的方向,並不是天際,而是若離天際邊的疆國,紫萱之所。
疆國境地,蔓山之處,滿頭白的紫萱站在山尖,臉色盡皆透著決然,時常,口中默念出︰「長卿、業平……」而每當紫萱念及姓名之時,都會會心一笑,其中的道道,難以道也。
羽結之勢而出,徐長卿結羽而現,出現在了紫萱面前。如那白羽一般,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白。
紫萱看見眼前的徐長卿,不禁一驚,眼眸中無疑透露出百般的驚色,呼道︰「長,長卿?」
「紫萱,三世的情緣,我們彼此都牽伴了太多太多,如今,我已得道,看似對你的殘忍,何嘗不是一件善事?我的心中還有你,相信,你的心中也還有我。我們都太傻了,你的壽命已然不多,我看穿凡道,卻在于你的情道上羈絆了,今欲用吾成仙之道延續你三百年之壽命,讓我們歸隱山林,完卻我們並不完美的情緣吧。」徐長卿直直地站在紫萱面前,口中默默地念著,似乎已然看破了塵世間的一切,惟獨被此感情所牽伴著。
紫萱的眼角已是掛滿了淚珠,亦喜亦悲,道︰「傻長卿,等了你二百四十年,你終于沒再負我了……」
徐長卿淡然一笑,運起周身一半仙道之力,傳遞給紫萱,此乃徐長卿成仙之力,他顯然決定放棄成仙的機會,與紫萱在一起。
轉瞬間,紫萱的白盡皆變黑,叢冢烏黑甚雜。
「紫萱。」徐長卿額頭之上滲透出汗珠,卻是笑著看著紫萱道。
然紫萱已是淚流滿面,在她的心中已經深深地印下了對長卿的愛,這是值得她獻出生命的男人。
兩個人影,一白一紫,在寂靜的黑夜中滑向了不知何處,何方,只知,二人畢將終老山林。
天界之上,眾多天官皆在嘆息道︰「如此天才,卻放棄了成仙之道,去續情緣,真是浪費呀!」
「你們懂些什麼,這便是愛情。」天帝撫了撫他的胡子,輕聲嘆道,眉宇間亦有著一絲古怪的神色,亦只有他自己才能懂得了。
魚米村、皇宮、天界,皆是寂靜之味。
嗚呼三世逝升暇,長卿紫萱破天悲!三世情緣終如願,願以仙道將天補。
何期歷數到此終,長星半夜落山塢!龍葵望天天望葵,九子連珠牽郎星。
連綿余數年分休,如夜終落平太平。黑天灰地亦懂情,某子欲將某物交。
疆山夜黑雲霧起,浪頭山下無波濤。景雪之夜與安樂,旁人又怎得根苗。
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茫茫不可逃。如今成仙亦是夢,後人憑吊空牢騷。
寄情之夜,欲此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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