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錦年雖然不吝惜甜言蜜語,有時候嘴巴卻格外毒。比方說,她好不容易買了件香肩小露的連衣裙,邁著高傲冷艷的步伐在牧錦年面前得瑟走來飄然而去,終于盼到某人開了尊口,牧錦年皺皺眉頭,把報紙甩在一邊︰「這件衣服怎麼這麼眼熟?」
還不等韓一芊巴巴的纏上去,跟牧錦年吐露諸如哪位哪位明星也穿過這種款式的衫子,不僅物美而且價廉的話,牧錦年已經自顧自往下接︰「唔,跟咱家窗簾布挺像的。」
見韓一芊眼里殺氣驟起,牧錦年還是笑得要死不活︰「你別說,這衣服,不仔細看還挺好看的。」
徹底收服牧錦年這只*的日子,仔細追究起來,還是這段日子,基本上她指東,牧錦年絕不敢打西。每天數只越洋電話是必須的,有時候牧錦年不曉得是真關心她還是不耐煩,一個勁兒的催著韓一芊睡覺,口氣跟哄小孩兒差不多︰「乖,早點睡。睡太晚對寶寶不好。」
韓一芊胡攪蠻纏起來︰「牧錦年,你是為了孩子才讓我早點睡的吧你?我到底你誰啊我,生育機器是吧?」
牧錦年不由告饒︰「老婆,你可千萬要相信我,要不是咱的孩子,小爺我才懶得關心它,當初你懷正正的時候,我太過混帳,沒有盡到一個丈夫一個父親該盡到責任,現在是我恕罪的機會,老婆,這個機會你一定要給我啊。」
韓一芊半口氣被順了下去,心里美滋滋的︰「喲,就你這樣還小爺?」
牧錦年瀕臨崩潰的聲音傳過來︰「姑女乃女乃,你到底想怎樣?!」
韓一芊想起一出是一出︰「牧錦年啊,等寶寶出生了,要是我和它一起掉進水里,你先救哪個?」
牧錦年理所當然︰「肯定是孩子。」
韓一芊被順下的半口氣又提了上來,嘟起嘴,眼一橫,死活就不講理了︰「牧錦年,游戲前提是我不會游泳,而且你不先救我,我就嗝屁了!」
金門大橋的微風送來牧錦年含笑的聲音︰「老婆,別怕,救了孩子,我會跳進去陪你一起死。」
韓一芊愣了半晌,才啐了牧錦年一口︰「想得美啊你。」
視頻通話里的牧錦年但笑不語,身後夕陽如同灑金箋般把宏偉的雙橋涂抹出厚重的顏色,國王的落日。
韓一芊眯縫著眼楮想著,越想沉睡腦子卻越清醒,她幻想著自己是一條被捉上砧板的魚,層層疊疊的鱗片被殘忍的刮下,翻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身體,每一根骨頭都在牽扯著隱隱作痛。
唯一慶幸的是,她戰斗力充盈的淚腺終于疲軟了,眼楮澀澀的翻不出花兒來,韓一芊認命又貪婪的盯著牆上貼著的各式嬰兒的照片,半夢半醒間韓一芊听到一陣急促的音樂聲從客廳波及進來。
該來的還是要來。
韓一芊听到話筒里傳來略顯沙啞的聲音,居然感到一陣奇異的輕松,她輕輕笑了一聲︰「爸。」
牧老先生做起事兒來一向架勢十足,而且絲毫不懂得體恤下情,把見面地點約在了牧家祖宅。
韓一芊暈船暈得厲害,一路分花拂柳的走過,曾經開得極盛的海棠花早已經敗落,空氣里不再有熟悉的甜膩味道。
不算太長的路程韓一芊走了許久,一步一步如同踏在刀尖上,明明是艷陽高照的天氣,鋪天蓋地的陽光卻異常冰冷。韓一芊腳步虛浮的走到鐵門前,急喘了兩聲,才在管家的帶領下,拐進了深深的庭院。
宅子里每個房間的門檻都很高,韓一芊邁過最後一個的時候差點兒跌倒,幸虧被一旁的管家扶住,管家湊在韓一芊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少女乃女乃你別太擔心。」
韓一芊虛弱的笑了一下,抬眼的時候正好對上牧錦年父親陰鷙的眼楮。
「進來。」語氣還是一貫的居高臨下,牧老先生吐出兩個字兒後便拒絕和韓一芊交談,兩手交疊著按在拐杖上,唇線緊抿,灰白的眉毛從下往上抬起,額際即刻浮現出兩道淡淡的抬頭紋。
韓一芊機械的走了進去,隔著遠遠的距離就停下了步子,兩人目光交錯,對峙的氣氛徐徐散播開。
直到牧錦年父親似笑非笑的交疊起雙腿,右手閑適的搭在扶手上,食指抬起指了指角落上的位置︰「坐。」
韓一芊如同牽線木偶般安靜的坐了下來,身體卻時不時的輕輕挪動,看著自己的腳尖,恨不得此時此刻能夠阿q附體,好好體驗一把所謂的精神勝利法。
只是牧錦年父親明顯與她不在同一個波段上,曲起手指在沙發上輕輕一擊︰「小韓,我之所以找你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韓一芊急急打斷他的話︰「爸,您要不要喝茶,普洱還是龍井?還是大紅袍吧!」
不等他答話,韓一芊從沙發上倏然站起,慌不擇路的便往樓下的廚房沖去。
宅子里灑掃的僕人都偷偷覷著韓一芊,居然沒有一個主動請纓的。韓一芊在多達數十個的櫥櫃里翻來翻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小罐密封茶葉,幽綠的細葉被囚禁在玻璃瓶里,像是一具具鮮活的事體。
韓一芊火急火燎的注水進去,腦子混混沌沌的不知在想什麼,直到杯里溢出的熱水在手上一灼,韓一芊才猛然一顫,把滾燙的茶杯捧在手里,步履不穩的折回房里,略一低身,盡管竭力克制著到處沖撞的不安,她的手還是在牧錦年父親的嚴密監視下微微一抖,杯子從手指間月兌落下去,杯底猛的磕在茶幾的水晶面上,砰的一聲銳響。
她嚇了一跳,抬頭正好對上牧錦年的爸爸高深莫測的微笑,只見他轉動拐杖在地板上篤篤的敲了兩下︰「看樣子有些話不提,想必你也明白了罷。」
韓一芊尖尖的小臉煞白煞白,倔強的昂起頭來,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明白。」
牙齒深深的扎進嘴唇里去,韓一芊感到一陣酥、軟、疼、痛,仿佛只有憑借著深邃的痛意,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牧錦年父親笑了一下,拐杖在地板上畫了個圈︰「你這寧折不彎的脾氣,倒真像是你母……」說了一半,頓住,接著又往原來的命題上繞了過去︰「既然你不明白,就不要怪我說話太直白殘忍。韓一芊,你必須明白,牧家這樣有頭有臉的宗族,不可能容忍任何子嗣流落在外。那孩子我見過了,性格確實頑劣,和臭小子小時候真是像極了。」老先生灰色的眼珠里浮起感慨的神色,語調微微拔高,「我年紀大了,自然不想讓自家的子嗣流落在外,我想你們爺爺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曾孫牧家的血脈流落外面,所以我非常希望他能回歸牧家,越早越好。小韓,你應該理解老人家這種心情吧?」
韓一芊胸口堵得仿佛塞了團破棉花,絲絲縷縷的情緒被拉扯出來,垂下眼楮冷笑道︰「爸,我只能表示理解,恕難苟同!」
她的賭氣話在牧錦年的父親牧建中听來輕飄飄如同撓癢。一個人年紀越大,就越習慣于喜怒不形于色的偽裝。
牧建中一點兒發怒的跡象都沒有,反而開始安撫起韓一芊︰「想必你也知道,牧家到了錦字輩,我們這房就只有牧錦年一名男丁。等再過幾年,這牧家里里外外的事兒都要靠他定奪決策。你既然是牧錦年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自然是牧家當之無愧的主母。孩子的母親只是個出身低微的戲伶罷了,攥在手里唯一的籌碼也不過是個沒分量的私生子,她沒有任何勝算撼動你的地位。你又何必計較?」
有了大房的身份,就該寬宏大量,什麼都不必計較了麼?
可她出讓的利益,明明是在婚禮莊嚴的見證下,丈夫對妻子的許諾,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韓一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她疑惑的打量著對面的老人,眼角已經布滿了深刻的細紋,一雙鷹眼卻精光四射,他明明和牧錦年這樣像,但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自己熟悉的氣質。
韓隨即心下澀然,怎麼可能找的到呢?牧錦年對她的專*,恐怕根本沒有別人給得起。
只是一想起牧錦年曾褪下滿身狠戾的氣息,溫柔繾綣的對另一個女人,韓一芊的心就不可遏制的揪痛起來,久久不能平息。
而現在眼前這位老人,還要火上澆油的把牧錦年推向周雅琳。
韓一芊只覺得怒火如同猛獸般向她胸口攢積著,偽裝的笑容不著痕跡的收斂起來,果然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換上對面這位殲商,錯綜復雜的倫理關系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感情道德丟兩邊,只剩下對利益最大化的追求和令人作嘔的利誘。
胸口的火氣蹭蹭的躥了起來,韓一芊不由出聲譏諷︰「哦,既然是沒什麼分量的私生子,您怎麼還要大費周章的讓他認祖歸宗?」
牧建中臉色微沉,牽起的嘴角卻依舊保持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按著小幾徐徐說道︰「這你就管不著了。」
「既然如此,我想我大概也沒有在這里呆著的必要了。」韓一芊邊說邊要起身,卻被牧建中的拐杖按住。
拐杖的末端被磨得 亮,沒沾染上一點兒灰塵,搭在手背上有清淡的涼意,隨著手背上的青筋一直傳到心底,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升騰起來,韓一芊扭過頭憤恨的瞪著他。
卻見後者利落的沖了拐杖,把精致的茶杯捏在兩指之間,嫻熟的吹散了茶杯上蒸騰的霧氣︰「把你叫來,當然是想問問你的意見。你說得沒錯,孩子的身份確實是個問題。現在的年輕人,恐怕已經不如以前那麼有擔當。年輕年輕人做事總是沒輕沒重,臭小子自己闖下的爛攤子,現在未必然叫你來,當然是為了問問你的意見。你說得不錯,孩子的身份確實是個問題,今天叫你來,也是想問問你的意思。現在的年輕人,不像我們這輩有擔當,說撂擔子便撂擔子。要是依著臭小子胡來,難保他不願意收了這平白無故冒出來的大胖兒子。你這孩子,有時候太牛脾氣了些,心地倒是很不錯的。你要是能勸著牧錦年認了那孩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一字一句仿佛蠟燭油般在心口生煎,疼得人仿佛喘不過氣來,韓一芊逆著光影冷冷道︰「要是我的牛脾氣,全耗在這件事兒上了呢?!」
牧建中不以為杵︰「哼,那要看你耗不耗得起!」
不徐不疾的說完,把一疊厚厚的照片甩在韓一芊面前。
照片上記錄的是她和程駿一起工作時候樣子,角度刁鑽,引人遐想。
老東西笑得篤定︰「你要是不肯去勸,到時候.丟臉的可是你!」
「悉听尊便。」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韓一芊看著陷進沙發里的老人,只覺得他周身浮動的全是黑色的羽翼,殘忍得這麼理所當然︰「牧老先生,謝謝您的仁慈!謝謝你準備扎死我的同時,還問問我,到底是喜歡用刀砍還是用劍戳!」
牧建中終于動怒,手拍在案上︰「不像話!」蛇紋木拐杖像是一條吐著信子的蛇像韓一芊襲來,韓一芊此時此刻已經心灰意冷,站在逆光的角落里怨恨的盯著他,不言不語,不躲不閃,只是掀起唇角靜靜微笑。
他年近花甲,除了腿有些跛,依舊身強體健,精神矍鑠,這一拐杖下來夠韓一芊喝一壺。
韓一芊那點要強全是裝給別人看的,究其本質她就是只軟腳蝦,哪里是什麼劉胡蘭轉世,江姐托生,眼睜睜的看則會拐杖攜著呼呼風聲席卷而至,渾身一凜,一個沒抗住就沒志氣的閉上了眼楮,只听一聲鈍響,結結實實的砸在鼓膜上。
猛的睜開眼楮,一貼身便聞到牧錦年風塵僕僕的氣息,牧錦年雙眼已經瞪得赤紅,一對父子一人各佔一角,目光交接,擊打得空氣 然作響。
「你這個不孝子,為了這麼個女人,居然敢沖撞我!」
牧錦年拖過韓一芊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不由皺了皺眉頭,即刻出言不遜道︰「父不父,當然子將不子。」
牧建中著胸口像是氣到了頂點,連眼珠子都凸了出來,「我可沒福氣當你這個孽種的爹!你要是再敢向著她,我就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你說的。」牧錦年表情沉冷下去,反手握著拐杖沿著中心從中間折斷,露出尖銳的毛刺,牧錦年看也不看,只是掀唇一笑,把斷裂的那頭生生劈入掌心,掌紋猶如驟然崩開的冰原碎裂,鮮紅的血沿著蛇形紋路汩汩的流了出來,很快滲入木質紋理里,牧錦年奪過拐杖往邊上一丟︰「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從此以後,我們不虧不欠。」
牧建中氣急︰「臭小子,你就不怕•••」
牧錦年反唇相譏︰「您都敢把自己的私生子硬塞給我,我又有什麼可怕?!我想爺爺要是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
牧建中頹然的落進沙發里︰「你都••都知道?」
牧錦年笑了笑︰「您自己也常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牧錦年攔腰把韓一芊抱起,器宇軒昂的跨了出去,沒走幾步,袖子便被韓一芊握在掌心里輕輕搖了搖,牧錦年垂眸,只听韓一芊懦軟的聲音和著一點哭腔,兩只眼楮汪汪的蓄滿了眼淚,安靜的模樣讓人止不住了憐惜,韓一芊把頭一歪,便埋進牧錦年的胸膛里,語音斷斷續續︰「牧錦年,他們都欺負我。」
一顆心如同袖子般被韓一芊緩緩抽緊,牧錦年在韓一芊發心落下一吻︰「不怕,我回來了。」
老人叫囂的聲音漸漸遠了。
韓一芊窩在牧錦年懷里,偷偷覷著被他踏在腳底盤旋而下的樓梯,心頭忽然涌起一股恐慌來,她急忙去拉牧錦年的袖子,臉微微揚起盯著牧錦年,一瞬不瞬,仿佛怕一眨眼,他就會從她眼前憑空消失似的。
周雅琳對她頤指氣使的時候,即使敗下陣來,自己好歹也沒有太過失態;面對牧瑾璇的時候,她也硬撐的和她講道理。就連牧建中舉著拐杖向自己劈來時,她也只是一門心思的執拗著。
韓一芊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鐵石心腸了,偏偏一看間牧錦年下巴上青苔似的一層胡茬時,堆積在胸口的委屈、懷疑、慌張才後知後覺的沖破堤壩,氣勢洶洶的在她身體里沖撞起來,心尖一顫,垂下頭在牧錦年近在咫尺的胳膊上泄憤似的咬了一口,虎牙深深的嵌進去,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聲,直到看見牧錦年皺了皺眉毛,她才悻悻的松開利嘴,嘴角還微微發抖︰「牧錦年你這個混蛋!」
牧錦年心疼得不行,托在她膝蓋下的手不由又緊了緊,語氣跟哄小孩兒沒什麼差別,一被指控立刻伏法認罪︰「都是我的錯,唔,芊芊最厲害。」
韓一芊眼里還蓄著盈盈的淚光,聞言嘴角一咧笑得異常得意,趾高氣昂的哼到︰「那還用說?」
牧錦年曲手在韓一芊額上敲了一記︰「美得你。」說完了也和她一起笑起來。
傍晚牧宅燈火通明,傳來一bobo的風過樹葉的聲音,暮色已經四垂,明明是她最怕的黃昏,但因為手心傳來的那股融融暖意,一切都如同被施加了魔法般,有種別樣的夢幻。
兩人過了擺渡,再上了車。
韓一芊折騰了一天,已經裂地不像話,腦袋一沾上牧錦年健美的雙腿就忍不住犯困。
牧錦年微涼的指月復貼著韓一芊的額際掃過,最後隱沒在韓一芊的發線里,輕輕揉弄,他指間早沒有了淡淡的煙草味道,自從她懷孕以來,牧錦年就再沒吸過煙了。
韓一芊迷迷糊糊的想著,心里像被勾起了一根甜蜜的絲線,纏纏繞繞的勾住指尖,朦朧間听見牧錦年貼著她耳朵低語了一句︰「對不起。」
他的氣息吹開她散開的絨發,有種奇異的安定人心的力量,一整天的驚疑都在這句話里消失無形,嘴角不由勾起來,韓一芊沉沉的進入黑甜鄉里,再起來的時候,天際已經完全擦黑。
牧錦年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車里的音響正回旋著一首老歌,是一位痴情國王寫的綠袖姑娘。
韓一芊扭了扭身體,便見牧錦年眼楮一亮,扶著她的後背把她墊了起來︰「醒了?」
她揉揉眼楮,同進小區的主路上路燈正燃著暈黃的光芒,璀璨如同閃亮的星河,迷糊了一陣子,不禁叫道︰「怎麼這麼晚了?!」
牧錦年也不謙虛,月兌下外套替韓一芊披上,手在她肩上捏了捏,牧錦年眯了眯眼楮︰「我讓司機把跑車當拖拉機開,還不是怕擾你清夢?」
給點顏色就開作坊,韓一芊在心底把牧錦年暗暗罵了百來遍,不以為然道︰「這車停這也很久了吧?牧錦年,是不是你那把老腰扭了,抱不動我,才躺在這里休養生息吧?」
牧錦年貼過來,沖著韓一芊耳後一邊吹氣一邊邪笑道︰「有沒有扭,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韓一芊臉一紅,就已經失了先機,等到牧錦年靈活的舌頭勾到她的耳垂一點兒點兒蹭弄上去的時候,韓一芊連耳廓都呈現出可以的半透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