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稚娟低喝一聲︰「誰叫你走了?!」
呼延吉措默然地轉頭過來,立定。
「你難道沒有自己的想法嗎?」稚娟直視著他的眼楮問。
他沒有表示。
「既然你去過了驛站,自然也該知道你父汗是怎麼死的了?」稚娟又問,語氣,尖刻起來。
他無聲地挑了挑眼皮,還是沒有表示。
稚娟冷聲道︰「你二哥既死,大妃失去了最得力的兒子,其他的兒子自然都不敢出頭了,遺詔即便是真的,也沒有任何作用了。」
「你三哥擁有兵丁眾多,但精銳部隊都在你七哥手里,勢當力敵,還夠有好戲看呢。」說到最後,稚娟輕輕地笑起來,仿佛是在興災樂禍。
他靜默地望著她。
她愈發放肆地望著他笑,笑容里,不但包含了更多的興災樂禍,還有對蒙古人的不屑,對他呼延吉措的不屑。
他一直不吭聲。
終于,稚娟停住了笑,正色道︰「你為什麼不生氣?」
看見他的臉色如平湖般波瀾不驚,她壓低了聲音問︰「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想法?」
他淡淡地一眼望過來,居然有些漠然。想法?什麼想法?
「我們中原有句俗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稚娟垂下眼簾,復又抬起︰「你願意做那只黃雀麼?」
他沉默,許久。
而後,緩緩轉身,徐徐離去。
「 當!」一聲,一只杯子砸在門框上,聲音響在呼延吉措的耳邊,杯子的碎屑濺過來,在他臉上劃傷了一道小口子。
他頓了頓,沒有回頭。
「窩囊廢!」她咬牙切齒地罵。
第二天一早。和親隊伍向著蒙古,繼續前行。
這一走,又是四天。
朗昆在篝火旁坐下,看著稚娟。說︰「蒙古國剛才送信來了,說因為公主身份尊貴,準備過境迎親,我們匯合的地點定在喀什鎮,大概還有二天路程,使節已經連夜趕回去了……」
「六哥本想多陪你幾天,但蒙古人一接,我們就必須回轉了。」朗昆定定地望著稚娟,怕她太難過。
他沒有再往下說,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稚娟笑笑,起身進了帳篷。
夜深了,稚娟披著衣服走出帳篷,在遠離篝火一側的土堆旁坐下。
這里其實已經算做邊境了,風光。全是大漠的特色。一望無際的草地,黑漆漆似綴滿了珍珠的天空,入夜後的風是清冷的,帶著一絲淒涼。她抬頭仰望天空,忽然有些恍惚,這個天空跟皇宮里的天空是如此地相似,她想起了皇城中的夜。也有珍珠般璀璨的星星,她想起了母親,想起了父皇,想起了皇城里的兄弟姐妹,那些熟悉而遠離了千里的面孔。
蒙古會有什麼是親切的,大概只有這樣的天空了。
我今後。只能仰望著這樣的天空,遙想他們了……
稚娟輕嘆一聲,感覺面上溫熱的一股水流,是淚啊——
她抬手,輕輕地抹去淚水。卻感覺有些異樣。身後,有人!
是誰?
她沒有回頭,只猜想,是六哥?還是……呼延吉措……
身影,緩緩地在稚娟身旁蹲下來,靜默。
她聞到一股熟悉的體味,是他!
「到了喀什,我就是一個人了,」她抽抽鼻子,帶著哭腔︰「我該怎麼辦?」
他低聲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何況,你這麼聰明。」
「車到山前必有路……」稚娟喃喃念叨,眼光不由得望向前行的路,那里,是一片漆黑,沒有光亮,看不到深淺,誰知道,有沒有未來——
「你不是已經計劃好了麼?等做了汗王妃,你就可以一一實現自己的願望了。」呼延吉措微笑著說,他使勁地掩飾著自己的苦澀。
「我自幼長在皇宮,當然知道宮廷的復雜,沒有依靠,一個戰敗國送去和親的公主,談何容易?」她仍舊是長嘆一聲,愁腸百結︰「哪一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他怔了一下,深深地把頭低下去。
「我原來,」她轉過身來,朝向他,說︰「我原來,是指望依靠你的,可惜,」她將手輕輕地撫上他的頭,幽聲道︰「你太懦弱了,小可愛……」話語里滿是愛憐,也帶著無盡的失望。
「我不喜歡懦弱的男人。」她輕輕地收回手,轉身過去,背朝著他,眼望著前方,傷感地說︰「我只能靠自己。」
「三哥應該會善待你,他雖然大男人,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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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念舊。」他的話,言不由衷。
「你怎麼就知道他會是新汗王?!」稚娟冷笑一聲道︰「懦夫,你祝福我吧。」她提步離開,又回頭,重重地留下一句︰「但願天遂人願,但願!」
他竟然如此懦弱!懦夫!懦夫!懦夫!!!
稚娟狠狠地一抹臉,越走越快,她恨不得,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呼延吉措這個懦夫!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表情復雜。
「轉過這個彎,就是喀什鎮了。」呼延吉措伸手往前面一指,對並肩而行的朗昆說,剛扭過頭,忽然一頓,然後高聲喊到︰「撻西!」
迎面而來的一隊人馬當首的一個急勒住馬,回應到︰「左賢王!」翻身下馬,跪下。
「你們,」呼延吉措說︰「是來接公主的?」
「正是。」撻西說︰「安排好了客棧和酒席,就迎出來了,殿下比我們料想的到得早啊。」
呼延吉措也下了馬,把眾人相互介紹了一下。
「想不到這麼年輕就當了將軍,真是佩服啊。」朗昆笑著與撻西寒暄,聲音驚醒了正在馬車里打瞌睡的稚娟。
「到了?」稚娟迷糊地問,揉揉眼楮坐起來。
「還沒有。」媛貞回答。
「那怎麼這麼吵?」稚娟又問。
「是蒙古人迎來了。」媛貞說。
忽的一驚,稚娟醒了瞌睡。
蒙古人迎來了,我,要走了——
梨容默默地抓緊了稚娟的手。
大隊人馬往前走著,呼延吉措緩緩地放慢了速度,漸漸落下,撻西見狀,趕緊靠了過來。
在馬車邊上,見四下無人,呼延吉措低聲問︰「宮廷里局勢如何?」
「加里拉已經控制了局勢,禮畢席已被趕到城外,暫時無計可施,」撻西左右望望,壓低聲音道︰「登基儀式已經準備好了,就在五天後,在此之前,禮畢席必須死!」
暗殺?!呼延吉措眼光一凜,他當然猜得到七哥的手段,三哥不死,他是不會安心的。
他最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終于被稚娟不幸言中了。一想到稚娟要成為加里拉的妃子,呼延吉措心頭沉重起來,在加里拉身邊,她不會是安全的,更加也,實現不了那些偉大的、可以改變蒙古的計劃。
他心里涌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但是,他沒有想到,此刻車簾後,稚娟蒼白的臉。
「你在听什麼?」媛貞好奇地問。
稚娟沒有回答,輕輕地閉上了眼。
「容姐姐,你看她,就知道睡,已經睡了一路了……」媛貞轉過頭,對梨容說。
梨容淡淡地笑了一下,媛貞怎麼會知道,只有睡著了,才可以不去想那些痛苦和煩心的事,稚娟如果有選擇,是不會睡一路的。
客棧到了,先行一步到了客棧的撻西把馬交給隨從,然後環抱著雙手,依靠在客棧的柱子上,望著走下車來的女眷們。他多少有些好奇,中原皇帝到底選送了一位什麼樣的公主到蒙古來和親。
最先走下來的一個裝束艷麗,相貌倒也漂亮,臉上有些不諳世事的幼稚,撻西有些想笑,這難道就是號稱最優秀的公主?!怎麼看,都還是個單純的孩子。
接下來又出來一個,華貴的衣裙,美得有些眩目,只是眉宇間,隱含著些憂郁,卻難掩奪目的光華和高貴的氣質。她下了車,先就站定,環顧一下四周,無言自威。只這麼一個動作,就讓撻西肯定,她才是公主,派來和親的中原公主。
長這麼大,他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撻西的眼光追隨著她,有些移不開了。
但,他不得不收回目光,因為,車簾再一次挑起,還有人要從車里走出來,應該也是個女人,而且,不是一般身份的女人,因為,這次能跟公主同坐一輛車的,絕對不是侍女,侍女們都在另一輛車里。
撻西對即將出現的女人充滿了期待,他有些自嘲地想,或許這第三個出現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公主,我匆忙下結論,是不是太早了?!
車簾下,探出一個腦袋,烏黑的發,然後,他看見,一席淡綠的衣服,象春天草原的顏色。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那綠衣女子終于抬起頭來,撻西靜靜地望了一眼,愣一下,仔細再望一眼,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然後,淺淺地微笑浮起嘴角。
阿媽曾經說過,一個真正的女人,不應該只是容貌美麗,還應該有恬靜怡人的感覺,因為,那才是家的感覺。一個好女人,應該讓男人看到她就想到家,這樣的女人,才能讓男人有回家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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