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一愣神,皇上已經起身︰「退朝!」
謝大人還想再說什麼,劉將軍一把拖住了他︰「皇上心情不好,你不要命了——」
「是了,是了,你當然得拖住他,這個謝大人的脾氣,早晚一天得惹出禍事來。」劉夫人模模胸口,後怕地說。
「不拖他,皇上一怒,就會……」劉將軍將手橫過來,在頸前一抹,做了個殺頭的姿勢。
「那你可得留心,」劉夫人急了︰「現今雖然梨容已經定親,但謝夫人說了,稍安勿躁,這時候可不能出事,不然厚木那里……咱現在跟謝家的關系,可不一般……」
「我知道。」劉將軍點點頭,低聲道︰「今天就這樣了,難保他下次不再做同樣的蠢事。」他想了想,忽然眼楮一亮,說︰「把媛貞叫來——」
謝府。
梨容此刻正在房間,剛才父親早朝回來,一臉黯然,她已經猜到了結果。對朗昆的擔心,已經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
「梨容!」門外傳來母親的喚聲。
梨容剛一起身,門開了,她看見了朗擇微笑的面龐,她一愣,復又看見朗澤身後,母親緊張的神色。
「梨容。」朗澤靜靜地端詳她片刻,才環顧一周,贊道︰「你的閨房,很雅致啊。」
梨容側身道一萬福,淡淡回復︰「請殿下金安。」
朗澤轉過身︰「謝夫人,我可以單獨跟梨容談談麼?」說罷,一雙眼,笑吟吟地看過來。
謝夫人已經感受到眼眸中的陰森和涼意,她不敢不從,卻又擔心女兒,低了頭,麻著膽子道︰「小女已經許配人家了,這是閨房。殿下還是顧忌些比較好……」
「是麼?」朗澤仍舊是笑︰「我正想問問夫人,為何匆匆將女兒下嫁?」下嫁二字,更是說得語氣極重。
謝夫人支吾著,強作鎮定地回答︰「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又何不當?」
「是麼?」朗澤輕笑著將上一軍︰「我正年紀,也該當婚呢?夫人為何,就沒有考慮我呢?」
听上去象是玩笑,其實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所指非虛,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謝夫人額頭上滲出星星點點的汗來。
「我就單獨跟梨容呆一會兒。」朗澤的笑容里,已經有了不可抗拒的威嚴。
「娘,您先出去吧。」梨容說話了︰「沒事的。」
謝夫人憂心忡忡地望了梨容一眼。慢慢地退了出去。
「我對你母親沒有敵意,我只是不滿意她。」朗澤褪去笑意,低聲道︰「把女兒許配給我,難道不是最佳的選擇?」
「不是她的主意,是我自己的決定。」梨容輕聲糾正。
「一個窮書生?」朗澤皺皺眉頭。忽而一笑︰「你是想拖延到朗昆回京再退婚吧?嘻嘻,他可能回不來了……」
「我娘,是有這個想法,」梨容幽聲道︰「不過,她理想的女婿,並不是朗昆。」
朗澤不解︰「既然如此,何必大費周章?」
「對于我來說。誰都一樣。」梨容有些淒然。
「既然如此,那正好,」朗澤微笑道︰「父皇已經答應了,不日將會宣布我退婚的消息,等消息宣布,就讓你母親去退婚吧。」
他靜靜地靠過來。柔聲道︰「梨容,你做我的,皇後——」
梨容抬起頭來,驚懼地望著他。
我沒有听錯?他說什麼?皇後?!皇上還在位,就算我嫁給了朗澤。又怎麼可能是皇後?做朗澤的皇後,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朗澤當上皇帝,並且娶我。短時間內要朗澤當上皇帝,看上去,可能不大啊,即便他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朗昆此時已無法跟他對抗,但不管怎麼說,皇上還在位啊?
一忽兒,梨容忽然就意識到,朗澤定然是做了什麼安排,她心里一緊,有些不祥的預感涌上來。
「我跟你說認真的,」朗澤正色道︰「我從來不跟你說假話。」
梨容默默地低下頭去,她怎麼好回答他,她已經,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瓜葛。
朗澤見她不說話,小心地問︰「你生氣了麼?」
梨容還是沒有回答。
「忘了他吧,」朗澤輕聲道︰「慢慢你就會知道,我不會比他差。」他的眼光,掠過她烏黑的發際,淡淡一笑,嗔怪而寵溺地問︰「你怎麼什麼首飾都不戴呢?」
一邊說著,一邊從袖籠里拿出一樣東西,一抬手,輕輕地插在了梨容的發上。
「這是給你的,」他低低的聲音︰「它注定要屬于你,我已經為你留了很久了。」
梨容馬上就明白過來,一定是玉梨簪,朗澤從來就沒有死過心,他一直都想要自己重新收下這支簪子。
「你沒有戴他送的?那表示什麼?」朗澤淺淺地笑著︰「你還給他了?放棄了?」
「那麼,收下我的,正好,」他望著她平靜而略帶憂傷的臉,喃喃道︰「不帶他的,便帶我的罷,我不想知道原因,即便你心里永遠都有他,我也不在乎……」
梨容的眼里,慢慢地浮起淚光,是的,你既然知道我心里永遠都有他,又何必,如此強求呢?一放下,便都放下,我既然要決定離開他的生活,又怎會轉投你的懷抱?!
朗澤見她眼中有淚,想是她心情不好,他知道,自己,是安慰不了她的,這個時候,讓她安靜地呆著,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于是,他在梨容失神的時候,徐徐地退了出去。
「殿下。」謝夫人正擔心得在前廳里團團轉,卻看見朗澤一臉失落地走了出來,她在暗暗驚詫他出來的快的同時,疾步迎上前去︰「這麼快就說完話了?」
朗澤點點頭,一望謝夫人,又是笑意可掬︰「夫人的擔心是多余的。」
謝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她起先,還擔心朗澤欲行不軌。
「我先告辭了,」朗澤湊近謝夫人耳邊。低聲道︰「好好開導她,過些日子我再來看她。」
謝夫人沒有回答。
朗澤靜靜地看了謝夫人一眼,忽然悟到她可能並不知情,他沉吟片刻。忽然問︰「夫人短期內不會讓梨容完婚吧?」
「啊,」謝夫人一怔,沖口而出︰「要到明年……」
朗澤微微一笑,折身離去。
簪子,梨容已經收下。
這就夠了,足夠了。
他為她雕下的簪子,不送給任何人,只留給她。
他不想細究為什麼她的發上,不見了朗昆送的簪子,但他了解梨容。他知道梨容性格中的逆來順受,她可以接受一段她根本不希望的婚姻,當然也必須接受要忘記朗昆的現實。他必然是要得到梨容的,有了婚姻,得到了她的人。她便只能認命地跟著他。他發誓要用取悅一切女人的手段和方法,來讓她開心。他有這個信心。
父皇到現在還沒有宣布他和媛貞退婚的消息,是母後從中阻饒,還是別的原因存在,朗澤無從得知。梨容定親的消息,對他來說,反而是個好消息。因為這個消息。只是徹底打斷了朗昆和其他一些人的念想,對朗澤來說,只要父皇宣布退婚的詔書一下,他就迎娶梨容,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在這段時間里,梨容訂婚的事。是可以換取梨容的安全和安靜的。
朗澤步履匆匆地出了謝府,梨容這里他暫時可以放心,而那些重要的事情,他也必須抓緊時間辦理。
「小姐……」佩蘭推門的聲音驚醒了梨容的思緒,她怔怔地抬起頭來。望著佩蘭,眼神,迷茫而恍惚。
「小姐,殿下走了……」佩蘭輕輕地靠了過來。
朗澤走了?
什麼時候?
梨容猛地想起他此行的目的,馬上從發上摘下簪子,想追出去退還,可是緊走兩步,復又停下。
她有些失神,更有些黯然。
他已經走了,留下了簪子,她,還不了了——
「小姐,你怎麼了?」佩蘭看她憂心忡忡的樣子,想上前安慰,眼楮一溜,卻看見梨容手中的簪子。
「小姐,這是……」佩蘭剛想問,梨容無力地開了口︰「把它收起來吧——」
佩蘭接過來,有些遲疑地問︰「收哪里好啊?」
「就放在首飾盒里吧。」梨容淡淡地說完,再也不吭聲了。
佩蘭猶豫了一下,這是小姐最鐘愛的物品,朗昆送的呀,小姐一直是自己小心地藏好,怎麼今天拿了出來,而且怎麼會叮囑她就那麼隨意地放在首飾盒里呢?
盡管滿月復狐疑,佩蘭還是走到梳妝台前,把簪子放進了首飾盒里。
「小姐,」佩蘭盯著梨容的臉,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想開些吧,事情,會好起來的……」
「不會的,」梨容絕望地回答︰「我已經定親,可是皇上卻將他加貶九百里,如果他不同意娶媛貞,皇上,是不會召他回京的……」
「小姐……」佩蘭哀哀地叫一聲,淚水一涌而出。到了這個時候,梨容心里惦念著的,仍然還是只有朗昆。
「容姐姐!」
梨容剛將信封封好,就听見媛貞興奮的聲音傳來。她抬頭一看,謝夫人已經領著媛貞進了房門。
「我今天特意來看你的!」媛貞的臉上,永遠掛著清朗的無邪的笑容。
梨容站起身,微笑著迎接她,她的笑臉,她的神采飛揚,令梨容想起上天對她無邊的眷顧。
媛貞,你如何就能這麼幸福,上天總是把最好的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