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 第三十八章 生死與共

作者 ︰ 國三無殤

終于人潮都散去了,幾個清理牢籠的守衛來搬運那些孩子的尸體,看到那些還有生還跡象的孩子直接補上一刀,確保沒有漏網之魚,然後將他們扔到大推車上。

「唉,真想不到啊,今年的百里挑一竟是這樣的結果,這下領主可發大財了。」

「你別說,他雖然發財了,但是他也把殺王得罪了,這些錢恐怕還不能買回他的命!殺王可是很欣賞那個小鬼啊,還想將他訓練成自己的皇牌殺手。你也知道培養一個皇牌殺手多難了吧,一個皇牌殺手可抵萬金啊,簡直就是搖錢樹。這下子只怕我們領主的位置也坐不久咯。」

「今天這個小妞也不得了哇,你看到她最後那股爆發力沒有?那可很真恐怖啊,這個小妞啊,第一次吃人的時候就已經面不改色了,是個不得了的家伙。嘿嘿,偷偷告訴你啊,這小妞第一次吃的人還是她自己的弟弟呢!」

「竟有這樣的事情?」

「這都是守衛領頭的主意啊,說什麼要看一下骨肉相殘,直接把她打死那個人換成她弟弟了。牢籠里黑洞洞的,她還以為那個人還沒有死,親手將他弟弟弄死然後吃掉了。」

「哦,那個小妞就是山城里的那個大小姐啊?」

「對啊,那一次我們把他們兩姐弟都捉回來了。這小妞性子夠狠,可她弟弟啊,草包一個,一點打斗的天賦都沒有,就算讓他去打擂台也毫無觀賞價值。守衛頭領就說,不如用這家伙搞點有趣的事兒讓大家樂樂吧,于是就弄了這出骨肉相殘了。」

這兩個守衛推著一車的尸體走向懸崖,他們懶得掩埋這些孩子,直接推到懸崖底下。這懸崖底下就是大海,讓海魚把孩子的尸體吃掉要省事得多。

「大魚小魚們,吃飯咯!」其中一個守衛一聲吆喝就準備將孩子們的尸體往下扔,忽然一只手刺穿了他的喉嚨,他睜大眼楮,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直直地倒了下去。

「喂!快起來,不要裝睡了!再不逃就來不及了!」她對身下的人小聲叫喊道。

身下的男孩悶哼了一聲,活動了一下疼痛的四肢,小心翼翼地從尸體堆里面爬了出來。

「小心點,不要出聲!」她小聲地對他說。然後她偷偷地模到不遠處正在拋尸體的另一個守衛身後,她突然發力跳起來對著他的脖子用力一砍,嚓的一聲,那是頸骨斷裂的聲音,那個守衛晃了兩下掉到懸崖下面去了。

「快,趁著其他守衛還沒發現,我們趕緊逃跑。」在夜色掩護下,她帶著他小心地繞過那些守衛,找到了城牆的出口,可是那里大門緊閉。

「怎麼辦?這門我們打不開。」他無奈地問她。

她環視了四周,眼楮一亮,「那里!」她往一個方向一指,那里是燈火通明的城樓,有幾個守衛正在那里來回踱步。

「好,看我把他們干掉!」他摩拳擦掌地想要沖上去,她立刻將他攔住。「你瘋了!你這樣沖出去,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們就逃不了啦!你這樣的腦子竟然還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一個奇跡!」

他尷尬地笑了笑,抓著後腦勺問︰「那現在怎麼辦?」

她默想片刻,然後眼楮一亮,「跟我來!」

他們偷偷地溜到城牆的一邊,見四下無人,她連忙偷了插在牆上的火把,把這個火把扔到遠處一個沒什麼人守著的大木棚。然後兩人迅速退回到原來的隱蔽之處。

「著火了!快點來救火!」有守衛發現起火的木棚,連忙大聲呼喊。

幾乎所有的守衛都趕過來救火了,城樓之上的守衛也沖了下去幫忙,只剩下一個人留守。

「是時候了,我們趕緊上去!」時機已到,她帶著他快速地沖上城樓。

留下來的那個守衛見到他們了,慌忙大叫起來,但是現在下面亂作一團,人聲鼎沸,根本沒人听見他在叫什麼。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個守衛放倒。

城樓的遠處夜色蒼茫,一片遼闊無邊的景象。那里是黑暗,同時那里也是自由和光明。

「我們趕緊跳下去吧!」他興奮地對她說。

「你是白痴不成?!這麼高跳下去一定會摔死的!」她忍不住罵了他一句。當下也沒有時間和他多說,連忙在旁邊找起繩索之類的東西。

上天還是眷顧他們的,他們很幸運地在城樓的一個儲物室里找到一根長長的繩索,然後兩人用這繩索順利地逃到城牆下面。

兩人雙腳落地之後馬上往夜的深處狂奔而去,他們不知道前方是不是有什麼危險在等待著他們,但是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情況再怎麼糟糕總不會比現在更糟的」,即使葬身在野獸口中也比留在那里舒服得多。

他們足足狂奔了一夜,最後來到了海邊,這時候他們再也沒有力氣走動了,都軟軟地坐在地上喘氣。

竟然讓他們逃出來了!就像做夢一樣!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在牢籠里,當他決絕地沖向她的時候,他是打算將生還的機會留給她的,或許是為了償還這一份並肩同戰的難得情誼吧。他沒想到那柄利刃插進他身體之後,只是劃破了他的少許皮肉,他疑惑地望向她,而她雙目含淚地小聲說了一句「趕緊裝死。」

她倒下時,特意倒在他身旁,小聲對他說,那利刃是她做過手腳的,只要乖乖裝死,他們就能有機會逃出去。

在那個時候她掏出了隨身帶的那柄利刃,不過是為了將生存的機會留給他,而他奮不顧身的向前一沖卻是將這生還的希望分給了他們兩個人。

他不由得對著大海豪情大喊,那澎湃的浪潮沖響的可是生命躍動的樂章啊!逃出生天的喜悅讓他歡喜若狂。

他向她叫道,來大喊吧,為新生大聲歡呼吧。

她沒有,她緩緩地站了起來,望著大海悲痛大哭,突然彎子劇烈地嘔吐起來。

「你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她痛苦地搖著頭,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悲傷,那時候他才知道一個人的悲傷可以通過臉容來傳染,望著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重起來。

「我……我親手殺了我弟弟……那些人,竟然……竟然讓我吃了自己的親弟弟!」她痛苦地仰天大喊,靈魂像是要被撕裂一樣。

她抓起一塊石頭想狠狠地往自己的頭上砸去,他連忙阻止,他大聲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為什麼逃出來之後反而要尋死。

她目光呆滯,望著遠方,眼楮里面已經看不到任何光彩。

在那個噩夢地獄般的地方,她每天都勸自己活下去,活著回去找到弟弟,好好保護他。這是她生存下來唯一的信念啊,她怎會想到這一切早已幻滅,她的精神支柱早已被自己親手摧毀。

日夜思念著的弟弟啊,他稚氣的臉龐還清晰地在她的腦海中微笑,而他早已在絕望的恐懼中喪生,在黑暗中,他的血肉被她大口大口地吞下……

被殺的時候,他一定很害怕吧,如果他知道他是死在姐姐的身邊,他會不會好過一些呢……

她不知道那是最後一次相見,沒有說一句道別的話,他們之間的告別就是以死相拼。

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她抱著頭痛苦地嚎叫,殺了我吧,快點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她求他殺了自己。

他坐在她身旁,緊緊地摟住顫抖不已的她。不要怕,不要怕,這是一個噩夢,噩夢已經醒過來了。你弟弟死在你手里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月兌,要不然,到今天痛苦的那個人就是他了。好好活下去吧,就當為了你弟弟活下去。

我想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從前我是為了弟弟才強迫自己活下來的,到了現在,我已經不知道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去拯救去保護像你弟弟那樣的孩子吧,讓他們不要再落入那些惡魔的手中,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我想你弟弟也希望你這樣做的。

我能做得到嗎?我這麼弱,我連自己的弟弟都保護不了,我怎麼能夠保護其他人?

能,只要我們都變強,我們就能保護他們。只要我們變得足夠強,我們就能保護任何人!所以,和我一起變強吧,我們要當天下第一的武者!

我們?

對,我們!別忘了,我們早已是生死與共的朋友了。你不會孤單一個,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她的眼淚又一次泛濫起來,她第一次感到心里有一股溫暖的感覺,她望著身邊的這個人,用力地點點頭。

我們都變強,成為天下第一的武者,去保護任何我們想保護的人!

身旁這個人的腦子不及自己聰明,但是他身上有一股神奇的魅力,在他身邊總覺得很舒服很安寧。還有那一雙清澈的眼楮,這雙眼楮中有一種能賜予人力量的明光。她很喜歡這種感覺,在他的懷抱中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過去的事情,就像噩夢一樣讓它過去吧。我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弟弟,對不起,姐姐沒能好好保護你,但是姐姐以後會變強,會保護很多很多像我們當初無助悲慘的人,請原諒我吧。

身邊的笨腦袋,感謝你給我活下去的勇氣,我們是生死與共的朋友,這輩子,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就在幻月手中的白光亮起的那一瞬間,她竟然看到了漫長的過往。

經歷了那麼多,無數次打架吵嘴,到最後大家還在一起,兩人的手還緊緊相握著,真好。

她握緊住他的手,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當年在牢籠里,你向我沖過來之前嘀咕了一句話,我沒有听清楚,當時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了這個不起眼的小細節。

他微微笑一下︰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當時在說,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就娶你為妻。

她甜甜地笑了起來,將他的手握得更緊,在他耳邊低聲說,好。

白光一閃而過,同時貫穿了他們的身體,他們倒了下來。

他們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手依然緊緊握著。兩個人的血緩緩地匯在一起,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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