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連 第3章 這個小廝有點扯

作者 ︰ 柒月蓮

第二天中午,瞿州的芙蕖院。

芙蕖院是救了紅顏那錦衣男子仇誠的臨時住所。芙蕖院是在瞿州比較小的院子,在鬧市外圍,大院林立,小院更多,而芙蕖院在並不顯眼的地段。

而就是在這不顯眼的芙蕖院的廂房,紅顏正熟睡在木床棉鋪上。雙目輕閉,下巴尖瘦,皮膚白皙,黑發在床上鋪開,雜亂交織,儼然和之前被救時不同。當然不同了,紅顏易容的面皮此時正乖乖躺在一個神醫的包內。

紅顏的睫毛動了動,倏的睜開,露出了黑亮的瞳眸。紅顏撐著床,緩緩坐起,靠在隔著紗帳的牆壁上,面無表情地打量著四周,呼吸的時候,胃部還是隱隱的發痛,但已經好了很多。紅顏左手抵著頭,想起了,好像在昏過去的時候看到一個男子,然後就到這這陌生的地方,而且目光模索了一陣,也沒找到自己的隨身佩劍。

不一會兒,就看到門被打開,一個穿著淺藍色布衣的丫鬟手中拿著白色瓷碗,看到坐著的紅顏,笑了笑說︰「姑娘是剛醒嗎?看來神醫說的沒錯,姑娘筋骨奇特,恢復驚人啊。」

紅顏眼眸眨了眨,淺淺地笑著說︰「過獎,請問這是何處,我為何會在這?」

丫鬟小婧把碗遞給紅顏,站在一旁認真地答道︰「吃吧,這是神醫叫我們熬的藥。我是小婧,是這芙蕖院的丫鬟,你是我們家公子昨日帶回來的,當時你還昏迷不醒,我就給你換了身衣服。」

紅顏想了想,對芙蕖院沒有多少印象,猜測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院落而已。紅顏喝完藥,把碗遞給小婧,拿到旁邊的衣服穿了起來,一邊說著︰「多謝這位姐姐,也代我替你家公子說聲謝謝,救命之恩,他日再報,告辭。」

小婧看著紅顏這急急忙忙的樣子,不禁目瞪口呆,走到紅顏身前說道︰「姑娘你別急著走啊,你的傷還沒完全恢復。」後面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況且公子讓你暫時不能離開。」

紅顏听到了後面那句微不可聞的話,心中感到幾分詫異,卻更想早點離開。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就听見門外不遠處傳來一男子的聲音︰「公子,您這麼進去不方便啊。」

「有什麼不方便的,蕭神醫都說了,差不多這時候就能醒,況且小婧進去那麼久了。」然後又更近一點的時候,又傳來爽朗渾厚的聲音。

「那也不行啊,人家姑娘說不定還沒穿好衣裳呢,壞了姑娘清譽可不好。」又是之前那焦急的聲音。

「又不是沒穿,大不了我負責唄。再磨蹭她跑了怎麼辦?」

紅顏听到這話的時候,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挪到窗邊,兩眼瞟著緊閉的窗子,想著要不要現在就破窗離開。小婧此時好像也在為她不著調的主子捏把汗,雙目往紅顏之前站的地方一瞥,才發現紅顏已經到窗邊了。

緊接著,伴隨著「不要啊,公子!」這疑是被人威脅的良家婦女的男聲傳了進來,一個錦衣男子大步跨了進來,也就是仇誠,身後是瘦弱的四兒了。

紅顏打量了眼前這兩名男子,前面的男子穿著一身白衣,黑靴,站姿挺拔,長發被銀冠束著,向馬尾一樣在空中灑月兌地動著,一看便是習武之人。另一個黑衣男子,背佝僂著,瘦瘦弱弱,看上去就十五歲這樣的年紀。

紅顏行了個武禮,托拳道︰「是這位公子救了在下吧,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公子救命之恩,在下銘記于心,只是在下還有事,救命之恩他日再報。」雖是這麼說,但紅顏心中卻想著「要不是你搗亂,爹爹早收到我信號了,還害我從樹上摔下來。」

仇誠抱拳說道︰「姑娘不必多禮,都說救人要救到底,姑娘身上傷還沒好,不如就在小院內多休息幾日,若有姑娘急事,可以告訴我你家住址,我讓四兒送信去就好了。」

紅顏看著仇誠,不知為什麼生出一種想趕快離開他身側的感覺,但還是違心地笑著說︰「多謝公子,但我還是……」瞬間又想到,眼前之人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多番讓自己留下,還是小心點較好,不如等他放松警惕再偷偷離開。便轉口說了︰「但我留下不會太打擾公子吧。」

仇誠看著紅顏的表情,略微有些吃驚,但很好的隱藏下來,雖然奇怪紅顏看上去想推辭,但後來居然答應留了下來。仇誠很快說道︰「既然這樣,那姑娘你用不用寫封信給家中?」

紅顏嘴角微不可見地向上一提,心中嘲諷道「果然別有居心。」可看上去卻一副感恩戴德地說︰「這到不用,此時家中無人。」

就在紅顏和仇誠四目相對不溫不火地聊著的時候,旁邊的四兒腦門不停地滲出汗,心中想著「糟了糟了,那姑娘果然賴著不走了,他們這眼神,天哪天哪,一定要將這事扼殺在搖籃里。」

仇誠也沒說多少就告辭了,小婧帶著紅顏逛了逛芙蕖院,但只有兩方池塘,一排垂柳,實在沒什麼特別的景致。紅顏和小婧聊天,詢問仇誠的信息,小婧也是左右而言他,以致紅顏還不知道仇誠的身份。

夜晚,繁星密布,薄薄的烏雲在天空中漂浮。

紅顏听到早已沒腳步聲,便打開門出去。雖說仇誠也想過紅顏可能會趁晚上離開,但芙蕖院人手不多,紅顏也不是什麼犯人不能拘著,所以紅顏還是很有信心趁夜離開此地。但沒想到的是,紅顏剛開門,就听到有人「啊」了一聲,幸好紅顏眼疾手快,捂住了那人的嘴,才沒發出更大的動靜。

紅顏捂著那人的嘴,一閃身便回到房內關好門,而那人不停地蹬,嘴中還發出嗚嗚的叫,紅顏隱隱感覺到他在說「放手,我不會叫的。」才放了手。

借著牆外微弱的火光,紅顏看到來人像是跟在仇誠身邊的小廝。還沒等紅顏問什麼,四兒倒是盯著紅顏,一副審訊犯人的樣子道︰「姑娘深更半夜,穿得如此花俏,鬼鬼祟祟,是想干什麼!」

紅顏看了看自己的裝扮,一身粉紅和白色相接的長裙,並不算花俏,不過也倒提醒了自己,這樣子的確有些引人注目。

四兒一邊圍著紅顏轉,一邊揮著手指道︰「難道姑娘你想去找我家公子。」

「喂喂,你渾身上下哪只眼楮看見我想找你家公子啊。」紅顏眉頭抽抽,心中吐槽道,但卻什麼都沒說。

四兒接著一臉驚恐地看著紅顏,說道︰「姑娘,算我好心提醒你,你可千萬別看上我家公子啊。雖然我家公子儀表堂堂,英俊不凡,但他實際上是個衣冠禽獸。」四兒說完這句後,心中一直在打鼓,念叨著「公子您可別怪我,我也是為了您的清白著想啊。」

在四兒看不見的地方,紅顏的眉頭一陣猛抽,但看上去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這位公子,你可別嚇唬我,你家公子一看上去便是正氣浩然,雙目澄澈,怎麼會是那種人呢?不行,我要去告訴你家公子……」紅顏作勢要走。

四兒拉著紅顏後退了幾步,壓低聲音道︰「別不信啊姑娘。」說完下定決心般一咬牙,悲壯地看著紅顏,雙目真誠,「為了姑娘您的安全,我就實話跟你說吧。其實我家公子有些特別愛好,每當把那些姑娘迷得七葷八素的時候,就那啥啥,我就沒見過跟我家公子好過的女子還能好好活著,就活著那幾天,府中都能听到女子像鬼一樣,嗚嗚的,好恐怖的。就連咱那幾家青樓都不敢接待我家公子。」

紅顏看著一臉決然並且「十分認真」的四兒,肩膀顫抖,當然是憋笑憋得顫抖,頓時覺得眼前這人很有意思,繼續演下去。紅顏裝作害怕的顫抖,秀眉緊蹙︰「你騙我的吧,要是你家公子是這樣的人,你怎麼還好好的。」

「我家公子不好我這口。」

「啊!難道這就是你家公子要留下我的原因?」紅顏一臉驚恐地說道。

四兒看著紅顏,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點了點頭。

紅顏拉著四兒,無助地說︰「公子,那我該怎麼辦啊?」

四兒一臉堅毅地對紅顏說︰「既然我把這事告訴姑娘,當然會救出姑娘于水深火熱之中。」

然後四兒便把一條神不知鬼不覺離開芙蕖院的路線告訴了紅顏,紅顏感動的看著四兒,說道︰「多謝公子相救,只是紅顏無以為報,倘若被你家公子知道你幫我逃離,會不會……」

四兒拍拍胸脯說︰「沒事沒事,你離開這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我也不會有事的。」

紅顏慢慢靠近四兒,水靈靈的眼楮注視著四兒,「不好吧,作為報答,奴家還是請你睡一覺吧。」

四兒頓時換上驚恐地表情道︰「不要啊,雖然姑娘你的確很漂亮,但我要對得起我未來娘子,所以我還要守身如玉……」

紅顏沒等他繼續說,雙目一眯,點了他睡穴,捂著嘴笑了笑,再麻利地拔了四兒的外衣換上,按著四兒說的路線離開。

紅顏熟練的跳進東廠府邸,在門口便看見一身大紅官服的洛公公正靠在椅子上,手中轉著兩個石球,閉目養神,似乎感覺到了紅顏回來,雙目突然睜開。

紅顏跪下道︰「紅顏復命來遲,請主上責罰。」

洛公公不知使了什麼功,瞬間到了紅顏身前,握住紅顏的手腕把脈。洛公公看紅顏的眼神多了幾分疼惜,道︰「你受傷了?」

「小傷。」紅顏低頭道。

洛公公放開手,淡淡道︰「紅兒,下去吧。」

「是」紅顏應道,退身離開。

紅顏走進東廠的偏院,遠遠就聞到了刺鼻的藥味,紅顏走進去後小心翼翼地喊了聲「鬼醫!」

「在這」一個房間迅速打開,里面傳來蒼老的老頭的聲音。

紅顏走進那個房間,看到幾張連著的大床上躺著好幾個面色怪異的男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而且都異常難受地哼哼叫著。

一個面龐干淨,但聲音蒼老的男子,將最後一針扎在躺在床上的男子穴位上後,迅速轉身,淡淡地說「伸手」

紅顏很配合地伸出手,鬼醫給紅顏把脈,一成不變的表情多了一絲驚訝,但馬上又變回那冷冰冰的表情。不知道什麼時候,鬼醫手上便多了紙和筆,寫了藥房將紙撕下,遞給紅顏。然後又轉身盯著那些在床上哀嚎的病患。

紅顏自然地抓藥,還好奇地問︰「怎麼多了那麼多人。」

「你送來的信很及時,安慶王的人馬得到了一份大禮,不過,我們的人也收到了回禮。」頓了頓,鬼醫陰森森地笑了笑,「正好,還愁最近沒什麼試驗品。」

不知為什麼,當鬼醫說完這句後,床上的病人叫的更淒厲了。紅顏看著鬼醫的側臉,吸了口涼氣,淡淡道︰「那我先走了。」

次日清晨,仇誠像往常一樣,早晨練了會武,便坐在石凳上,一只白鴿飛了過來,他用手指逗弄了會白鴿,便從白鴿腳上取出信,取出紙條後白鴿便飛走了。

展開紙條,仇誠看完內容後皺著眉頭,手中的紙條也因內力震成了灰。

一天的不平靜還不是從這開始的,而是……

從紅顏之前居住的廂房傳來小婧的大叫,接下來便是四兒的大叫。仇誠覺得他們平時毛毛躁躁多了,也不怎麼上心,不過是從紅顏居住的廂房傳出聲音,也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在門口看到,小婧對著四兒叉腰罵道︰「臭四兒,怎麼是你在這?那位姑娘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四兒現在穿著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床上,哭喪著臉說︰「我沒把她怎樣啊,是她想把我怎樣,我的早節不保啊!」

仇誠看到這一幕,冷冷地喊了句「四兒」

小婧和四兒看到仇誠,立即畢恭畢敬地叫了聲「公子」

仇誠淡淡地說︰「這是怎麼回事?」

四兒看見仇誠難得的冷臉,一不小心就把昨晚看的說的以及干的竹筒倒栗子般說了出來,仇誠一只手倚在門框上,額頭青筋暴起。

站在一旁的小婧看四兒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臉上寫著「四兒,你安息吧。」

四兒最後還哭喪著臉求饒道︰「公子,您饒了我吧,要是讓老爺夫人知道你隨便收留莫名其妙的女子,我們都沒好果子吃。」

仇誠吐了口氣,說道︰「那女人可能是洛公公的人。」然後還把今天的信的事說了出來。

四兒听到這事後,不再一副戰戰兢兢的小受樣,而是低下頭,滿臉愧疚,空氣都像凝了霜,凍結了時間,過了好一會,四兒才慢慢地吐出五個字「公子,對不起。」

看到四兒這樣,仇誠于心不忍,吊兒郎當地笑了笑說︰「這事不怪你,但你在那姑娘面前說我壞話,我可絕不會輕饒你。」

四兒也沒因此恢復精神,情緒低靡地說︰「公子,您罰我吧,都怪我把人放跑了。」

仇誠甩了甩手說︰「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這樣子,沒有你估計那家伙也能離開這里。這事不怪你得了吧。」說完趕緊離開。

小婧看著四兒,搖搖頭,嘆嘆氣,轉身馬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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