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東廠府正院廂房。
紅顏戴好腕帶,旁邊十五歲的小丫鬟子鳶給紅顏整理衣襟。
看著紅顏穿著大紅四品女衛官服,子鳶嘟著嘴說︰「小姐,為什麼五公主要讓您一侍衛的身份陪同,東廠府大小姐不一樣也可以陪同公主游玩嗎。」
紅顏拍拍衣袍,笑著彈了子鳶的腦門說︰「就你貪玩,不就是想跟我出府到處跑嗎!看人家子鷺不也沒說什麼。」
另一個翠衣女子抱著被子走了進來,听到紅顏的話,立馬接口道︰「就是就是,小姐,干脆下次出門就只帶我出好了,免得子鳶野慣了老惦記。」
「你們呀,一個德行。」紅顏笑著說完便轉身大步離開。
子鳶听到子鷺這麼說,立馬不干了,趁著子鷺抱著被子,過去撓癢癢,兩人玩成一團。
現在正是上午,陽光明媚,卻不**,偶有清風拂過。
紅顏剛走到醉楓樓門口,就听見里邊混亂嘈雜的聲音。紅顏感到有些納悶,因為醉楓樓雖然人多,但卻不雜亂,雖然熱鬧,但也不至于太吵鬧,況且,五公主元琪是讓自己這時候到醉楓樓找她。所以紅顏很自然的想到「公主大人又來惹事了。」
紅顏面無表情撥開人群,就看到穿著一身淡紫色羅裙,身上很多首飾的五公主元琪正氣沖沖地站著,元琪身後站著兩名看上去像是大戶人家的丫鬟,還有兩個女侍衛。元琪前面的桌子一片混亂,茶水都倒了滿桌,而她的衣服下擺還滴著茶水。
面對元琪的是兩個女子,一個身穿鵝黃絨色輕紗素色長裙,如瀑的黑發垂下,後腦勺只有簡單的金色簪子簪住,額頭前是平整的劉海,看上去柔柔弱弱,渾身上下帶著書卷的氣息,腰上卻配著帶著死寂氣息的黑劍。
另一個則不同,紅顏看到她的樣貌便被驚艷到了。另一個女子很是美麗,五官精致,雖說艷麗卻不失清秀。眉宇間卻英氣逼人,一身白衣短裙,都是上好的綢緞,衣裙上有簡單的花紋。她頭發像紅顏一樣,簡單的扎了個馬尾,米白色的發帶束發,露出光潔的額頭。
白衣女子右手拿著未出鞘的劍,稍稍向前,右腳踏著長椅,美艷的瞳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元琪說道︰「這位小姐脾氣真大,旁邊這姑娘都道過歉了,你還是不肯松口嗎!」
元琪憤憤地一拍桌子道︰「你們擾了本姑娘的興致,道歉就完了嗎。」
「不然還怎樣,有本事打一場啊,別只在那小家子地吹鼻子瞪眼。」白衣女這雙手環胸,不屑地看了元琪一眼。
元琪看到白衣女子這態度:「放肆,無理之徒,粗野莽夫,你以為光靠蠻力就能解決問題嗎。」
白衣女子輕蔑地笑了笑︰「跟不講理的人,當然這能如此解決問題。」
元琪听了之後生氣地把杯子扔向白衣女子,而白衣女子也迅速抽出劍接住了杯子,挑釁地笑著說︰「我還不渴,不用你敬茶水,還給你。」說完,白衣女子一甩劍,杯子迅速地飛向元琪肩膀。
就在杯子要踫到元琪肩膀的時候,杯子突然轉了個彎砸向柱子濺開了碎片。元琪被嚇了一跳,瞳孔驟然放大差點直直往後倒下。紅顏出現在元琪身前,目光冰冷用劍指著白衣女子。
元琪看到紅顏像看到救星般說道︰「紅顏姐,那個女人想殺我,快把她抓起來。」
元琪扔水杯紅顏看得很清楚,所以並不認為白衣女子是惡人,倒是元琪太魯莽了,可如果不是自己把杯子轉向砸到柱子,元琪的肩膀可就真的得受傷了。
「大膽狂徒竟敢在鬧市行凶。」紅顏聲音清冷,除了一絲怒氣,沒有一分感情。
「又來個不講理的。」白衣女子撇嘴說道,雖然她早猜出元琪身份不一般,但既然她不敢露身份,自己也就不怕她,況且也的確看不慣她那張揚跋扈的樣子。
白衣女子身旁的黃衣女子抱拳行禮,聲音輕柔地說道︰「是我不好,撞到小二,把菜撒到這位姑娘桌上。我已經道過歉了,不知姑娘怎樣才能原諒我。」
元琪走到紅顏旁邊說道︰「道歉就能解決問題?太天真了,我現在要你們一人卸下一條手臂,然後跪下來認錯,我興許會原諒你們。」元琪有些被氣瘋了,平時雖然會有些任性但從不會提這種無理的要求,想她元琪可是千金之軀的貴公主,雖然母妃地位不高,但她母妃和她自己都深受皇帝寵愛,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啊。
「卸下我們的手臂就不用了,我看你那麼多人服侍,手臂也沒什麼用,掛在身上還礙位置,不如我幫你卸下吧。」白衣女子調皮地笑著,周圍看好戲的也只敢偷偷的笑著。
紅顏感受到身旁的元琪的怒意,便二話不說握著劍刺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反應也很快,很好地擋下了紅顏的攻擊。元琪身後的一個女衛說了聲「小姐小心」便抱著元琪後退好幾步,周圍看好戲的人迅速散開,既想看她們倆的打斗又怕卷入其中。
醉楓樓老板苦著臉縮在人群中,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心疼死了,抖著說︰「別打了別打了,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只是他聲音比蚊子還小,都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說的。
不過紅顏和白衣女子打得倒是痛快,紅顏出招之前一是為了平息元琪的怒氣,二來,紅顏對白衣女子這麼說元琪也感到有些生氣,但現在卻有了棋逢對手的痛快。因為地處鬧市,兩人都並沒盡全力,不是習武之人也就只能看到紅影白影飄來飄去,還有听到短兵相接的清脆響聲,少不了盤子破碎的聲音。
差不多打了一刻鐘的時間,兩道刺眼的亮光打向柱子,紅顏和白衣女子同時看看對方再瞟了眼柱子,白衣女子調皮地笑了笑,而紅顏依舊滿目清冷沒有特別的表情,但兩人都同時收了手。柱子上留下了兩道手指粗的長痕。
黃衣女子立刻走向白衣女子,紅顏則是走到元琪身邊,附耳說︰「公主,那人與我不相上下,再打下去恐怕會引起皇上注意。另外,那柱子可能撐不了幾天了。」基本上所有房屋都靠柱子支撐,如果一個柱子倒了,後果嘛……反正不會太好。
元琪想了想,教訓那兩人也不急于一時,便對著那兩女子囂張地說︰「你們兩個可以滾了,別在這礙眼。」
「那就謝小姐恩典了。」白衣女子笑得格外諷刺真就和黃衣女子肩並肩走了。
元琪看白衣女子怎麼看怎麼不爽,不過表情還是很平靜,沒有節外生枝。
紅顏目光鎖定在黃衣女子身上,有幾分出神,總覺得在哪見過。
元琪在冷靜後恢復儀態萬千的風姿,即使現在衣裙挺狼狽的,滿身貴氣還是流露了出來。元琪說「碧蘿,賞那老板五十兩黃金。真夠可憐的,酒店被弄成這樣,偏偏那人還沒事樣拍拍**走了。」
元琪身後一個丫鬟掏出錢袋,老板彎著腰,畢恭畢敬地走過來雙手上舉,嘴里念叨著︰「多謝小姐賞賜,多謝多謝。」碧蘿面無表情把錢袋扔向那老板,老板臉上笑開了花。
「再給間上房,我們家小姐還要換身衣服。」另一個丫鬟碧血說道。
元琪贊許地看了碧血一眼,轉身上樓,老板還在一個勁地說「是是是。」
紅顏說︰「那柱子支撐不了多久,如果修繕不了到時候重建的花銷你可以到東廠報銷。你到時報上我的名字,洛紅顏。」
老板听了後就像調了振動模式,抖得更厲害了,嘴里念著「不敢不敢。」去東廠要賬,這是找死的節奏啊。
紅顏看到後也不去理會,轉身跟上元琪。
因為元琪要在午時之前回宮,所以她們只有不夠一個時辰的時間玩耍。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元琪和紅顏在夏京才逛了沒多久就不得不匆匆回宮。路上元琪還在抱怨「可惜時間短,玩的不盡興。」紅顏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附和。
紅顏跟著元琪走進御花園,就看到一身形高挑,穿著華麗的女子,在眾多宮女太監地擁簇下走來。紅顏行禮,喊了聲「四公主」元琪不太情願地喊了聲「四姐」
四公主元珊蓮步微移,姿態端莊,稍稍福身,慢悠悠地說︰「五妹,洛侍衛,在外面可玩得舒心。」
元琪笑著說︰「高興,當然高興啊,父皇允我出宮玩一個半時辰,不知有多盡興呢。」
元珊眉頭簇了下,但還是維持端莊淡雅的形象,淡淡地說︰「高興自然是好的,只是別失了皇家風範。」說完搖搖團扇,接著說︰「五妹可知遠近聞名的仇誠公子今日奉旨進京呢。」
元琪听完大感興趣,眉頭一挑,正眼看了元珊一眼。
元珊母妃是四妃之首——德妃,因為母族的關系,身份比玥嬪之女元琪要高一截,還有舒妃的女兒六公主元瑣。三人年齡相仿,都差不多該談嫁,而眾公主中,夏慶帝最寵元琪,而且玥嬪龍恩不淺,所以,元珊視元琪為眼中釘肉中刺也不為過。
元琪活潑貪玩,有些張揚跋扈,但規矩還是有的,所以深得夏慶帝喜歡也很正常。元琪近幾年有打听過夏慶帝可能把她們許配的適婚男子,也听說過俊美無雙武藝驚人的兩個男子,一個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湖人士黑面小蛟龍南宮隼,另一個是北疆霸王仇誠。一個是江湖中人,不可能牽扯到朝堂,所以元琪只能感興趣,可惜不能見其人。另一個可能性也很小,因為安慶王和夏慶帝有奪嫡之爭,而仇誠現在是安慶王的部下,所以聯姻也是不可能的。
但現在情況不太同,元珊放出這消息無非就是想攛掇著元琪趁著這興頭去看看,元琪看起來沒頭沒腦,加上後宮的流言,把元琪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拉下,那自己未來駙馬可選余地又多了。只是,在後宮長大的元琪其實還是很理智的,活潑地笑著說︰「四姐是想去看嗎?不過我可不感興趣。」
還沒等元珊說話,元琪接著說︰「今天玩的太累了,我要回房了,四姐,我告退啊。」不管元珊怎麼樣,元琪還是蹦蹦跳跳地回「早梅居」。紅顏自然是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面無表情地跟在元琪身後。
回房之後,元琪立馬轉身,雙目看著紅顏放光,興沖沖地說︰「紅顏姐,你有沒有辦法帶我去看看那傳聞中驚為天人的仇誠。」
紅顏坐在椅子上,喝著水,淡淡地說︰「不可能,你明知道她不安好心,還想湊過去讓她砍一刀嗎?」
元琪坐在紅顏旁邊的椅子上,宮女立刻恭恭敬敬地斟茶給元琪。元琪天真無害地笑著︰「怕啥,有你在。」
紅顏小啜一口水,看著元琪,歪頭笑了笑︰「我可沒那麼大本事。今天陪公主到這了,屬下告辭。」
「誒!」元琪看著紅顏起身,想抓住紅顏,但反應太慢,只看到紅顏看著自己淺淺一笑,然後大步推門而出,紅袍隨勁風揚起,留下元琪猛喝一口茶,小聲嘀咕了句「小氣」。
紅顏離開早梅居像往常一樣昂首挺胸闊步離開宮門。紅顏在皇宮身份很高,擁有無召隨意進出的特權,宮女太監們都對紅顏恭恭敬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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