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建兵將曾益民送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曾益民拖著心力交瘁的身體打開家門,仁靜听見門響走出來一看,驚奇地問︰「你怎麼回來了,今天來陽城出差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曾益民倒了杯水,靠在沙發上,閉著眼楮說︰「惋兒睡了麼?」
「是,她睡了,你吃了沒有?」仁靜接著問,
「不急,一會再吃。我中午就回來了,事情太突然,我沒打你電話,是江月她出事了」。曾益民回答道。
這時仁靜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仁靜接听著電話,眼楮看著曾益民,電話里的人說了兩句,仁靜「啊「了一聲就急忙掛斷電話,快步走到曾益民的身邊:「怎麼,你吐血了?要不要緊?到底是怎麼了。」
曾益民擺了擺手︰「是建兵的電話吧,沒事的,沒他說的那樣嚴重,當時是急怒攻心,現在好了」。
「都吐血了,怎麼會沒事?」仁靜急得都要哭出聲來。
「真的沒事,就是有點累,來,你坐,我把經過講給你听。」
曾益民把事情的經過跟仁靜講了一遍,仁靜一邊听一邊掉眼淚,曾益民講完後又將信拿了出來給仁靜看,當仁靜看完信,扶著曾益民的肩頭泣不成聲,過了片刻,仁靜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曾益民說︰「當然是先治病,方案還沒確定,最遲明天能決定。」
「那我先給你做點吃的,然後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不放心。」
「不用,我吃點東西,睡一會就好了。」曾益民還是搖了搖頭,他把整個身體都靠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了。
仁靜做了一碗面條,當她把面條端到客廳時,曾益民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仁靜痛惜地坐在他身邊,看著疲憊的丈夫,不忍心去叫醒他,然後她又意識到他可能一天都沒吃東西的時候,還是輕輕地撫著他的肩頭,輕聲地呼喚︰「益民,益民,起來,吃點再睡。」
曾益民睜開眼,伸手揉了揉眼楮︰「哦,睡著了。「
仁靜說︰「吃點吧,別餓壞了,吃完再睡。「
曾益民吃完面條,然後去沖了個澡,就上了床,靠在床頭,想著今天發生的事,他又毫無睡意了,仁靜拿著個茶杯也進了臥室,問了聲︰「胸口難不難受?頭暈不暈?「
曾益民搖著頭說︰「沒事,當時是急的,又听了建兵說起江月的前夫做的那些無恥的事,給氣的,現在好多了。「
仁靜把手中的杯子遞給曾益民︰「我泡了點去火的東西,你喝點。」
他接過杯子喝了兩口,放下杯子,這時仁靜也上了床,靠在他旁邊,曾益民說︰「今天還有件事,我被方副書記推薦為南江市代市長的後備干部人選,常委會通過了,已報送組織部,組織考察馬上開始,現在這邊出這麼檔子事,我心里很亂,不知道該怎麼做。「
仁靜想了一會說:「你是怕她現在對生活失去信心,不配合治療?」
曾益民面帶沉痛︰「是的,她是在半年前就已經發現自己的病情,但她對所有人都隱瞞了病情,就說明她心死了,孤獨、無助、看不到希望,後來孩子的撫養權被男方奪過去,對她更是個打擊,心如死灰,不抑郁才怪,她現在是懷必死之心,只求速死,現在人是救過來了,但心還沒救過來,本來在知道她離婚、被奪孩子撫養權、得了抑郁癥的時候我就已經很難過了,現在得知她得了這樣的病,我更加內疚,心里象壓了塊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那你的意思是?「仁靜問道。
「現在看來,她還是願意听我的話,願意和我交流,我想重樹她的信心,解開她的心結,但這需要時間,我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所以我想為她做點事,彌補一下這些年虧欠她的,對她我真的欠的太多太多了,但是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樣做。「話語中那份沉痛與愧疚讓仁靜的心也感到難受。
「益民,我知道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我當年也是因為這個才喜歡你的,你想為她做些事,我理解,你如果不這樣做,你會愧疚一生的。你不用考慮我的感受,我會支持你的。其實在我心里,我很知足,江月姐那樣天仙般的人兒,如今過的諸多不順,當年你們沒能在一起,是她的不幸,但卻是我的大幸,能遇見你,愛上你,擁有你這樣一個好丈夫,我很滿足。「仁靜摟住曾益民的一只胳膊,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委屈你了。「曾益民即感動又無奈,也為仁靜的通情達理感到很欣慰。
仁靜搖了搖頭︰「她真可憐,那麼好的一個人,遇人不淑,她父母說是給她找一個好歸宿,卻選了那樣一個人,眼光真的太差,」說著環手將曾益民抱住︰「卻不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讓我撿個了便宜。「
夫妻兩人相互依偎,想著這些年他們身上發生的事,心里各有感懷。
這時曾益民的手機響了,曾益民接通電話,里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是小曾嗎?我是江月的媽媽。「
「哦,阿姨,你好,什麼事?你說。「
「我們準備明天把江月送省立醫院再做個專家會診,听听他們的建議,你看行不行?「
「行,省立醫院的醫資力量確實比陽城好很多,听听他們的建議很有必要,我可以幫你們聯系。「
「不用,我們已經聯系好了,只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曾益民苦笑了一下︰征求我的意見!但嘴里還是回答道︰「我沒意見。」
「那好,明天我們就送她過去,但我還想求你個事。」
「你說。「
「我們想請你能多來看看江月,陪她說說話,醫生說她現在這樣的情況,不利于治療,在我們看,現在只有你能陪她說上話,我們講的她又不听,你看…?」
「這個我知道,我會去的,你們不用擔心。「曾益民答應著。
「好好好,阿姨謝謝你了。「
掛了電話,曾益民跟仁靜講了沈淑儀的想法。
仁靜問︰「你明天還去徽州?身體吃不吃得消」。
曾益民說︰「沒事的,我明天去上班。」
「如果你去上班,那下班後就多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開導開導她,萬事想開些。」
曾益民听她這樣講,心中不由的感動,嘴里說道︰「你能有這樣的胸懷,能這樣替別人著想,真的很難得,我很高興。」邊說邊點了點頭。
「她實在是太可憐了,你該這樣做,我能理解,我沒事的,但你也要注意點身體,別累著,最好也檢查一下,好讓我放心。」仁靜頗有感觸的說著,低頭爬在丈夫的懷里。
曾益民用手撫模了一下她的頭,自己點了點頭,沒在說話。
第二天一早,曾益民打了楚江月的手機,是沈淑儀接的電話,她告訴曾益民,他們已經出發了,且已約好專家。曾益民告訴她自己把工作安排好就去醫院與他們會合。
當曾益民把事情做完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三點半了,又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遺漏這才和廳里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去辦點事。打車來到省立醫院的時候他沒有直接去找楚江月的病房,而是去了江副院長辦公室,江副院長叫江和,是和曾益民在省委的工作聯系中認識的,省委領導干部和家屬身體檢查或看病都是他們聯系,並且私交很好。當曾益民走進來的時候,他的辦公室里正有幾個人找他辦事,一見曾益民進來,江和立刻站起身︰「喲,你怎麼來了?」有人在他沒有道破曾益民的身份。
曾益民笑了笑,沒吱聲,江和就知道他有事,于是和那幾個人簡單的說了幾句就把他們打發出去了。這時曾益民才笑著說︰「打擾你了,來是想找你幫忙,今天你們這轉來一個病人,我想了解一下她的病情,但我要準確的信息。」
江和問︰「什麼人?哪位領導?」
曾益民搖了搖頭︰「不是領導,是一個朋友,叫楚江月,今天早上從陽城轉院過來的,查出有乳腺腫瘤,我想知道這邊檢查後的第一手資料和專家建議。」
江和說︰「行,我把腫瘤科主任叫上來向你匯報。「說完拿起電話安排下去。
過了一會,門被敲響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江和站起來給曾益民介紹:「曾秘書長,這是我們腫瘤科主任侯建同志。」又指著曾益民說︰「候主任,這是省委副秘書長曾益民,他想找你了解一個叫楚江月的病人現在的情況,你給他介紹一下,實話實說。」
候主任點點頭:「楚江月,是今天從陽城轉院過來的吧?」
曾益民點頭說是。
候建接著說︰「這個病人陽城那邊診斷為左側乳腺腫瘤,腫瘤大小,轉過來後復查結果基本吻合,但現在發現左側腋窩淋巴結轉移了,應盡快手術,但這個病人還有個特殊情況,她還伴有抑郁癥,這個對治療很不利,特別是化放療階段,那段時間要保持心情開朗,增強體質,這樣治療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曾益民一邊听一邊點頭,他接著問︰「請問侯主任,這個病人如果手術後且治療效果很好,那會不會復發?」
侯建把眼楮眨了眨,看了曾益民一眼說︰「曾副秘書長,我就直言相告了,這個病人我認為她的病因就是長期抑郁,內分泌失調,才得的這個病,且發現時沒有立即進行治療,甚至是放棄治療,本身而言,乳腺癌是發現的越早治療效果越好,目前來看病人狀況很不好,首先我們要盡快手術,手術完成後還要進行化放療與中藥扶正抗瘤、疏肝理氣等方法進行治療,還要緩解病人的心理狀況,鼓勵她積極配合治療,還是有治愈的可能…」听到這番話後,曾益民心中一喜。
「但是我們也要做最壞的打算。」侯建隨後補了一句
听到這曾益民的心又像被針刺了一下,心痛得有痙攣的感覺,他強忍著不適問︰「侯主任,我是不是該這樣理解,手術有治愈的可能,但這個病人復發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是要做最壞的打算。是不是這樣的意思?」
侯建點了點頭︰「是的,如果病人積極配合治療,有強烈地求生**,且手術成功,後期治療效果好,五年內沒有復發,那麼活多久都有可能,但是一旦復發那就不好說了。」
曾益民知道作為醫生他只能這樣說了,他不好再多問什麼麼,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對著侯建與江和說︰「我說句不好听的,你們原諒點,你們醫院治療這種病把握大不大?是不是需要轉到滬海市那邊。」
侯建看了一眼江和說︰「曾副秘書長,每個病人和家屬都想自己得到最好的醫生和最先進的技術來把病治好,這個我們都能理解,所以我給你個建議,因為病人目前情況很嚴重也很緊急,所以手術就在我們醫院完成,這個我們有把握,放化療我們醫院的技術也相當成熟,但考慮你們的感受,滬海那邊經驗與設備可能更好些,你就帶病人去那邊做放化療與中藥調理的治療,這是沖著雙方的感受而言,並不是我們的治療手段不行。」
曾益民肯定的點頭,站起身來走到侯建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侯主任,非常感謝,你的建議是負責任的,那麼手術就拜托您了。」
侯建說︰「這個請曾副秘書長放心,我們先對病人的身體進行幾天的調理,並在做術前準備工作,盡快安排手術。」
曾益民再三表示感謝,和兩人握手告別後,他邁著沉重地腳步向住院部走去,可是隨著腳步向前這種傷痛在自己心中無限膨脹,整個胸腔都感受到那種壓抑,仿佛要將自己撐破,負重的感覺讓整個身體沒有力氣,當他走到電梯口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很累很累,伸手扶住了牆壁,瞬間他再也無法控制,淚水奪眶而出,抬起頭,看見周圍的人都用驚詫地眼神看著他,他趕緊又低下頭,撫去眼中的淚水,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平復心靈的壓力。上到腫瘤科所在的七樓,他先去了衛生間洗了把臉,對著鏡子心中對自己說︰要冷靜、冷靜,不能讓他們看出什麼。又長呼了兩口氣,這才來到護士站,打听到楚江月的病房號與床號,找了過去。
剛到病房門口,曾益民就听到沈淑儀的聲音,好像正在勸解楚江月︰「你不能這樣,現在你要听醫生的,要安心配合治療,這樣才能好的快些。」床的這邊楚風目光凝重地看著床上的女兒,一聲不吭。這時又傳來楚江月的聲音︰「我要回家,我不想待在這。」
曾益民听到這里,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頭的怒氣,他又看了一下病房,是單人間,只有一個床位的,于是他故意把門猛地推開,門撞在牆壁上,「 當」一聲,房間里的人都齊齊的扭過頭來,看著門口,個個滿臉驚駭的神情。曾益民沒有理會他們的目光,自顧自地走了進來,嘴上還隨口問著︰「這是怎麼了?」
楚江月看到他進來,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即臉色又黯淡下來,這時沈淑儀反應了過來︰「小曾來了。」曾益民點點頭又重問一遍︰「怎麼了?」
床上的楚江月沒有做聲,沈淑儀神情憂郁地回答道︰「江月她說想回家,不想動手術。」
曾益民臉上怒色一現,馬上又恢復了正常,他用平淡的口氣對著楚風與沈淑儀說︰「請你們出去一下,我想和她說說話。」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倆個人是楚江月的父母,好像在和倆個完全不相干的人說話。
但是楚風和沈淑儀沒有說半個不字,都不由自主地點了下頭,就一起走出了病房,出去前還將門輕輕地掩上。看到他們倆個走出去掩上門後,曾益民突然把手對著床頭的鐵扶手重重地一擊,把整個床都打得晃了兩晃,楚江月對這突然的一下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她驚慌失措地坐了起來,瞪大眼楮看著面前這個滿面怒色的男人,他劍眉倒豎,眼楮盯著自己的眼楮怒聲喝道︰「你想干什麼?不想活了嗎?自暴自棄嗎?看透生死了嗎?現在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自私、怯懦、無情,漠視別人對你的關懷,你對得起誰?你是家中的獨生女,你還沒有回報對父母的養育之恩,你還有孩子,你還沒有盡到對他的哺育之責,現在就想死,告訴你,你現在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滔天怒火之下,楚江月眼中晶瑩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滴落在潔白的被面上,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曾益民,這使她感到害怕,他的話又讓她感到羞愧,她不敢說話,怕又引來他更甚的怒火,只是低頭哭泣。
曾益民怒火未消地說︰「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來告訴我。」說完他轉身就準備離開,這時楚江月一邊哭著一邊怯怯地說︰「我都听你的,你別不管我,我害怕。」
听到這弱弱的聲音,曾益民遲疑地站住了,「我害怕」幾個字將他的怒氣一掃而盡,他慢慢地轉過身,靜靜地看著還在這個哭泣地女人,心頭一軟,緩緩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他一伸手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嘴里輕輕地說︰「別怕,別怕,我不會讓你感到孤獨,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但你要珍視自己,珍視身邊所有關心你的人,千萬不能自暴自棄。」這輕柔而溫暖的話語鉤起這女人更大的悲傷,她「哇」的一聲放聲痛哭起來,淚水打濕了曾益民肩頭的衣衫。
曾益民走出病房的時候,楚風與沈淑儀都呆呆地站在門口,他們都听見了里面傳來的聲音,他們沒有出聲阻止,也沒有沖進去打斷他們,他們只是默然等待。
曾益民對著沈淑儀說︰「阿姨,她答應不回家了,她會好好的配合治療,你進去吧,我回省委一趟,晚上再來。」
沈淑儀進了病房,曾益民就準備離開,楚風突然喊了一下︰「曾副秘書長。」
曾益民扭過頭來看著他,楚風走了兩步,站在他面前,滿臉愧色地將頭一低︰「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今天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說著彎下腰向他一躬,不管是從年齡還是他曾經的地位而言,這個態度讓人感到了誠意。
曾益民一伸手要扶,卻听到楚風接著用自嘲的口吻說道︰「我自視閱人無數,自負一生,卻不識瑰玉,識人不明,怪只怪我戀棧權勢,一心想著自己的升遷,卻拿兒女的婚姻做代價,我就是個老混蛋。看錯了你,也看錯楊培文那個混賬東西,更加看錯了自己的女兒,你和江月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我本以為這種人只存在于歷史,只存在于演義,在這個現實社會里是找不到的,卻不想你們就在我身邊,還硬生生將你們這樣的有**拆散,作孽啊。對不起你,更對不起自己的女兒,慚愧呀!」說著那已有些蒼老的臉上掛滿了淚水,人也愈發顯得憔悴。
曾益民搖了搖頭︰「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是這個社會變得越來越現實,越來越物質,大家都去追逐金錢,追求地位,享受奢華的生活,卻把人心本善的那面淹沒掉了,人與人之間變得冷漠、無情、不信任,只講利益,漠視道德底線,那麼真愛在哪里,真情在哪里?我目前無法去影響或改變他人,但我力求讓自己不被這些所影響、所同化,守住自身,然後再去改變他人,這個社會還是需要真情真愛的,這就是我想做的會做的,以前你做的我能體諒,讓自己的下一輩生活的更好是你們做長輩的願望,但你們只想到了一點,卻沒想到生活富足的同時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也是必不可少的,沒有真愛,哪里會有幸福。「
楚風點了點頭感慨地說︰「是啊,我都活了大半輩子了,以為自己什麼都看明白了,卻不知自己就是一個老糊涂。多謝了。「
曾益民邁步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回身對楚風說︰「還有個事,我想提醒一下,你們應該把個人去一趟南江,把她的孩子接過來讓她看一看,她看到孩子後求生的**會大許多,這樣對治療有幫助,事前先不告訴江月,給她個驚喜。」
楚風連連點頭︰「我們也想到了,這邊安排好我就去接孩子,你費心了。」
曾益民回到了省委,先參加了一個會,會議結束後回到生活區自己的住處,將自己關在房間里,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他現在面臨著關鍵性提拔,將有機會主政一方,一展身手,為一方百姓的生活勾勒藍圖,規劃前景,為自己的一生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這樣的機遇不是隨便能得到的,這種**不是一個體制內的人能抵擋的。但是現在就他了解到的楚江月的病情已是十分嚴重,且因為生活的打擊讓她對未來失去信心,憂郁甚至輕生,這是曾益民絕不想看到的,雖然他們分別十六年了,且音空信渺,但最起碼他知道她還活著,她還是他今生的牽掛,還能有個念想,還能為她祝福,可一旦面臨她將與自己生離死別,一個自己珍愛一生的人突然離去,與自己陰陽相隔,再也不能靜听她的傾述,再也不能為她祝福,這是讓他想都未曾想過的,從內心里也是絕不能接受的。
他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封信︰……其實我也好想,我曾幻想過和你相守一生,白頭到老,然後在你溫暖的懷抱中安靜的死去,那該是多麼美好啊!……我就和你訂個約定,來世當我來到你身邊的時候,你再不許走開,你要好好的愛我寵我,彌補前世欠我的,行嗎?三十六輪明月後,當為君做霓裳舞。
這信他已經看了許多遍,那痴情恨意讓他心如刀絞,是一展抱負還是去努力挽留住一個生命,如果調去南江,那就沒有時間來陪伴楚江月,來化解她心中的恐懼與憂郁,如果她始終處于那樣的狀態,就談不上治療效果的好壞,甚至會任其自然,最後看著這個美麗的生命消逝,可是如果不去,省委怎麼做交代,那些領導該怎麼看自己,自己內心深處那種渴望體現自身價值的願望從未熄滅過,還有仁靜,這些年自己基本都在外面,她在家侍奉老人,教育孩子,操持家務,還要忍受孤獨,未曾有一句怨言,曾益民感覺欠她的太多了,雖然仁靜的大度與善良都使他放心,但做人不能得寸進尺,不能讓她感到心寒,他現在是進退維谷、取舍兩難。他現在沒法決定,于是準備走一步看一步。
晚上吃過晚飯,他又去了趟醫院,陪著楚江月說了會話,看著她情緒穩定,這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上班,組織部送來了干部考察表要他填寫後上報,考察流程已經開始,曾益民考慮了一會,還是將表格填好,送報上去,心中知道要盡快做決定了,可是該何去何從,他仍然下不了決心,手捧茶杯,坐在辦公桌前,思前想後,突然他想到一個人,他以前遇到大事猶豫不定的時候,經常去問他的意見,那人也在這些問題上能為他解惑,給他合理的建議,幫他做決定。想到這里,曾益民才暫時放下這些疑慮,把手里的事情做完,下午下班後去醫院陪楚江月說話,在醫院他接到了江和的電話,告訴他楚江月的手術將在下周二進行,由候建親自主刀,請他放心。曾益民又告訴了沈淑儀,這時楚風去了南江,去接楚江月的兒子他的外孫。沈淑儀與曾益民一起到了候建的辦公室,了解了一下手術前的情況,候建一一做了解答,並請他們放心,兩人再三表示了感謝後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