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的那個女子有什麼特征嗎?」扶蘇沉著一張臉看著眼前的畢春,既然現在猜測姽的夢靨之癥和那個忽然出現的女子有關,那就從那個女子身上查起。
「這……」畢春想了一會兒,「太快了沒有留意,但是奴婢看到她好像穿了一件黃色的衣服。」
眾人側目,看著一旁的皇上一襲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涌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扶蘇也是同樣的震驚︰「黃色?」
畢春點點頭,「是的,只有皇室能夠穿的黃色。」扶蘇的龍袍是明黃色的,而一般皇後的正裝也是紅色夾雜一點黃色在其中。天下除這兩人之外,還有誰能夠穿黃色的呢?
「難道是冷宮中的老皇後,或者躺在病床之上的先皇?」畢春提出疑問道。
一旁的謝公公一听畢春提起先皇,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先皇生病在床,應該不可能是先皇的。」不知道是出于對先皇的愧疚還是怎樣,謝公公下意識的不希望這件事和先皇扯上關系。
扶蘇點點頭,也贊同謝公公的話︰「先皇癱瘓在床,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而且畢春看見的可是一個女子。」
「對呀,那女的頭發還很長。」畢春回想起那天看見的那個女子,不由得道。
老皇後?這是扶蘇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身影。
冷宮,扶蘇看著遠處那金碧輝煌的所在,紅瓦黃牆、畫棟雕梁,說不出的富麗堂皇。朱紅的大門經過歲月的侵蝕,卻還是不掩那昔日的榮光。
左右蹲守的石獅,將目光穿越渺遠,望向那千百年前的莽莽蒼蒼。吱呀門開,拂落歷史的煙塵,女牆仍在,樓閣猶存。
正面是一座七開間的大殿,又是廡殿頂,遠非歇山可比,可見當今的皇上是有多麼的一等一的地位方不逾矩。拾級而上,但見白玉為梁、翡翠當瓦,飛檐翹角、金匾森森,真是讓人悚然而驚了。不敢再進,只得回轉身來細細打量。角落里一口枯井,幽深邃密;院子中幾株老槐,在偏西的日頭下,將影子灑下一地斑駁。恰有二三寒鴉掠過,正是聲聲淒。
「皇後呢?」扶蘇一路踩著積雪走進那冷宮,此時寒風大作,吹得那冷宮破窗咯吱咯吱的響著。
「回皇上的話,皇後在內殿之中。」老皇後已瘋,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扶蘇點點頭,大步流星走進了內殿。看著那床上只著了一襲略嫌簡單的素衫的皇後,死死的包著一棉被,扶蘇不由得道︰「皇後沒有冬天的衣服嗎?」外面都這麼冷了,老皇後居然還是只穿了一件衣服,而且還是單衣,扶蘇心中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悅。
侍衛搖搖頭,「宮中的人並沒有給皇後送衣服過來,皇後唯一的一件衣服便是身上那件罷了。」連那棉被都是這冷宮中的,皇後過來之時,根本什麼都沒有帶過來。
扶蘇沉著一張臉看著頭發亂糟糟的皇後,一雙眼空洞的望著他,這樣子顯然跟瘋了沒什麼區別。直到現在,他算是真正的相信皇後瘋掉了。
「算了,你們好生看管皇後吧。」扶蘇哀嘆一聲,轉身就想離去。
「嬴……」那老皇後看著就要離去的扶蘇,忽然發出聲音道。
侍衛一愣,驚奇的看著已經瘋掉的老皇後,「這可是皇後瘋掉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看著驚訝的侍衛,扶蘇莞爾,「是嗎?」轉身離去,腦海中卻一直浮現著老皇後的那雙眼。都說九侖山頂天湖的水是世間最清最淨的水,那是從九天落融的冰雪所化;昆梧蒼淚淵的寒玉是世間最綠最純的玉,那是斂于九淵之底靈氣所化。
那雙眼,就是浸在九侖天湖的昆梧碧玉。
「皇上?你覺得怎麼樣?」畢春提出建議之後,看著還沉思在自己思緒中的扶蘇,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啊?」扶蘇一愣,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而出,「你剛才說什麼?」
畢春一愣,感情她說了這麼半天皇上一句話都沒有听進去呢。「奴婢剛才說,既然皇宮之內沒有幾人能夠穿得了黃色的衣服,不如我們查一查皇宮之中黃色的布料究竟有幾人分到吧。」這些事在皇宮之中都有記錄,一查便知。
扶蘇搖搖頭,「可是就算記錄了給誰,分到人家手里,還不是可以送給別人。」
謝公公出聲道︰「黃色衣物可是只有御賜之人才能穿的,隨便送人可是大罪。」
扶蘇眼眸一沉,「既然如此,那就從這條線索去查吧。」說完看著畢春︰「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糟了,皇後現在肯定睡醒了,要是見不到奴婢肯定會生疑,奴婢先行告退了。」語畢之後,畢春看著外面那天色,已經夕陽西下了,皇後娘娘肯定醒了。
扶蘇點點頭,揮揮大手恩準畢春離去,「好生照顧皇後,這件事在沒有查清楚之前,切記不可讓皇後知道。」
「你今兒個又去哪里了呀?」姽醒了好久,才看見畢春急急忙忙的從外面回來的身影,那發上還帶了些許的雪花,不由得好奇道。
畢春從懷中拿出一烤好的番薯,「娘娘您看這是什麼?」
姽眼楮一亮,她昨兒個才提起想吃烤番薯,沒想到今天畢春就給她弄來了。伸手接過那熱騰騰的番薯,驚奇的道︰「你從哪兒弄來的?」
畢春莞爾一笑,「奴婢吩咐御膳房做的。」說完看著姽那樣子,開心的道︰「娘娘您趁熱吃吧。」
「多謝。」姽道了一聲,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將那番薯往嘴里丟。
「娘娘,小心燙。」看著姽那孩子氣的東西,畢春驚呼道。然而畢春才不會說,這是她在皇上面前說了之後,皇上專門吩咐御膳房的人給做的。
待姽吃完那番薯之後,畢春看著暈倒在床上的姽,試著呼喚了一聲︰「皇後娘娘?」可是姽雙眼緊閉,根本什麼反應都沒有。
「皇上,可以了,您進來吧。」畢春看著姽如此模樣,不由得將外面的老大夫給呼喚了進來。這番薯的確是扶蘇專門吩咐人做的沒錯,但是因為要給姽把脈,所以這番薯里面也放了**藥,但只是很少量的,絕對不會對姽的身體有任何傷害。
殿外等待已久的扶蘇和老大夫听見畢春的聲音,急忙鑽進了殿中。搓著那冰冷的雙手,扶蘇差點就像將那火盆往懷里塞了。
老大夫暖和了之後,才緩緩走到姽床邊,「且讓我來為皇後把把脈。」想他一代名醫,居然只能下藥給人暈倒了之後才能把脈,真是丟臉。
「怎樣了?」扶蘇緊張兮兮的看著給姽把脈的老大夫,現在姽夢靨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老大夫把著姽的脈象,眉頭越來越深,「皇上,皇後前些日子是不是才剛剛小產?」
扶蘇點點頭,一雙細長的眼低垂著,他也沒有想到小產的傷害對姽這麼大。但是只要一想起那個孩子是別人的,他又會心疼的無以復加。
「怪不得。」老大夫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皇後娘娘才剛剛懷孕一月有余便小產的,加上夢靨之毒,才會導致心脈混亂的。」
「是呀,剛懷孕一月有余。」扶蘇附和著點點頭,說完之後瞬間雙目大睜︰「你剛才說什麼?」
「臣說皇後娘娘才剛剛懷孕一月有余便小產的,加上夢靨之毒,才會導致心脈混亂的。」老大夫將自己的話重復了一邊。
扶蘇呆愣的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姽,雅致的玉顏上畫著清淡的梅花妝,原本殊璃清麗的臉蛋上刻意打扮而褪怯了那稚女敕的青澀顯現出了絲絲嫵媚,勾魂懾魄,似嫡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你確定她懷孕時間只有一個月?」當初那太醫不是說了兩個月嗎,這才導致他以為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而如果真相是如同老大夫說的只有一個月,想起新婚之夜的那晚,扶蘇心中震驚道︰那這個孩子豈不是他和姽的。
老大夫看著一臉震驚的扶蘇,搖搖頭︰「這也不太一定,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畢竟都過了這麼一段時間了脈象不準也是有可能的。」
「不,朕不要可能,朕要萬無一失。」說完吩咐殿外的侍衛,「去將當初給皇後娘娘把脈的江御醫給朕召進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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