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明八年七月,恆郡王李辰景率所轄人馬匯同駐守祁門關的石繼光將軍采取聲東擊西、欲擒故縱之計,伏獲了叛逃的南川王之子李辰松及其部下,並趁機一鼓作氣,一路西下,直攻入西宋都城城門之下。西宋都城掛起了降旗,西宋國主向大慶朝庭遞交了降書順表,稱願以後向大慶國年年納貢、歲歲稱臣。
消息傳至京都,滿朝嘩然,慶仁帝大喜,大慶朝堂一番唇槍舌戰之後,慶仁帝封恆郡王李辰景為恆親王,由其代表大慶皇帝在西宋京都城外的駐地受降。
李辰景主持完受降儀式之後,撤兵于祁門關內。西宋國隨之進獻了無數金銀珠寶、馬匹絹絲和幾十名美女,進獻的寶物隨同恆親王的大軍一同進京。
恆親王大軍在八月過完中秋之後回到京都,于離京都十五里的地方安營扎寨。恆親王率五品以上武將進京面聖。慶仁帝于朝堂之上宣見了眾將,發表了一番嘉獎感言之後,按功勞簿所記功勞大小對眾將士論功行賞,對戰死的將士也予以追封,杜文遠因功勞卓著被授予正四品衛指揮僉事,另賞黃金千兩。杜長言被追封為明威將軍。李辰景除了親王的封號外,慶仁帝又賞了其兩處位于京郊的佔地千傾的皇莊和一萬兩黃金。石繼光將軍授一等武成伯,奉遠大將軍封號,賞良田萬畝,黃金萬兩;戚元啟老軍以功抵過,準其乞骸骨請求,賞其白銀千兩、良田千畝,回家怡養天年。死中得活,晚節可保,還能回家安度晚年,戚老將軍不禁淚凝于眶,直呼陛下仁慈。
封賞完畢,慶仁帝又大擺慶功宴,犒賞三軍、為眾將官接風洗塵。慶功宴之上,恆親王李辰景將手中兵符交回,道︰「兒臣臨危受命,衛我國土,幸得上蒼保佑及父皇陛護,方不辱使命,現復皇命,將兵符交回,由父皇發落。」慶仁帝聞言,面露笑言,微微頷首,示意身邊的內侍上前接了,「我兒這一路辛苦了,恆王府已建好。趁著這兩年天下太平,好好在京都休養休養。」慶仁帝看了眼內侍呈上來的兵符,溫和地對李辰景道。
「父皇說的是,在邊關時,兒臣無時無刻不掛懷父皇,時刻想著能及早回到父皇身邊承歡膝下,如今得償所願,兒臣自要留在京都陪伴父皇,以聊表孝心。」李辰景一番話入情入理、感念肺腑,听得慶仁帝更是滿心喜悅︰「你年紀也不小了,婚事早該辦了,因這一場戰事給耽誤了,此事朕自會交予皇後。」想到前事,慶仁帝後又綴了一句「你且放心,這人選必是你滿意的才行。」
李辰景听後大喜,連忙跪謝皇恩。
在座眾文臣、武將紛紛給恆親王敬酒道喜,同時又暗自盤算著自家是否有合適的女兒,哪怕做不成正妃,做個側妃也成呀。如今這位六皇子今非昔比了,哪怕將來不再執掌兵權,憑這一場戰功,和今天進退有度的表現,將來一個富貴閑王總跑不了了。
宴會結束之後,李辰景借口還沒回過自己的王府,推辭了皇帝父親讓自己留宿內宮的好意,回了恆王府。到王府時,謀士姜奉儀早已等候在府門口。
要是杜文智此時見到姜奉儀的話定會大吃一驚,因姜奉儀就是當日向買他玉鎖之人。
原來李辰景奉命領兵出京時還只是個沒有受封的皇子,姜奉儀一直侍奉左右,出謀劃策。南川王被伏後,因平亂有功,李辰景被封了恆郡王,同時賜了一座王府。當時的李辰景要領兵去邊關追擊出逃的李辰松,而彼時姜奉儀身體抱恙,李辰景擔心一路顛簸勞頓,于他身體不利,于是體恤他讓他返回京都休養,順便料理新王府承建的事宜,同時關注、留意京中的動態。
姜奉儀自與李辰景分開,在川南養了半個月,覺得差不多了,即帶著護衛常青,慢慢騰騰地往京都而去。說是慢,是真慢,若照常青的脾氣,不到一個月就能回到京都了。這姜奉儀可好,自起程後,不僅不想著趕緊進京幫著籌建新王府,還一路走走停停,好好的近路不走,反而繞來繞去,七繞八繞的,多了好些腳程,且每每興起,還會在一些府鎮住上這麼兩三日,以至于一個月的路程硬是走了半年。
常青雖有怨言,也不敢發作,只能悶在心理,因為來時,李辰景有令,一切以姜先生意為先。就這一句話,讓常青憋了好幾個月。姜奉儀每每看見常青一臉的怨婦樣,不僅不惱,反而心情更好,這也是另一個讓常青憋悶又不得發作的事。自己越氣,別人越高興,那自己生氣還有什麼意義。
姜奉儀雖說說話行事,有點讓人模不著頭腦,卻是個有大才的,南川王之亂時,沒少為李辰景出謀劃策,李辰景如此大功,姜奉儀可說是功不可沒。所以這一路行來,常青對姜奉儀照料地十分盡心,凡事隨著姜奉儀心意行事。
照常青的意思,像姜奉儀這樣的大才,主子應該隨時帶在身邊才是,讓他回京都督建王府是大材小用。當然,這些他也只是自己心里想想,做為一個忠誠的護衛,必須嚴格按主子意思行事。
路過宣州府時,他們也逗留了幾天,無非是各條大街上,各茶館酒樓里,轉轉,听听那些坊間的市井流言,也不買什麼東西,常青就是鬧不明白,一個男人,還是個半百的中年男子,怎麼就對逛街這種事感興趣呢,當然這個問題,他是不會問姜奉儀的,即使問了,姜奉儀的回答自己也未必听得懂。
李辰景生母劉婉儀臨終時曾留給他的一個玉鎖,李辰景平時一直貼身戴著,平亂之亂時不小心被流箭射碎,李辰景為此十分痛惜,巧的是,他們在宣州的一個玉器店閑逛時,踫到一個杜文智賣玉鎖,而那玉鎖又與李辰景被射碎的那只十分相像,姜奉儀才及時出手將它買了下來。
此時的姜奉儀遠遠睢見恆王的儀仗,一顆懸著的心落回了原處。皇帝既放恆王回府,恆王這一關便過了。
李辰景在姜奉儀的陪伴下進了書房。他以往所用的物品擺件早已由宮里搬來,日常用品也在他抵京之前一一準備好,安排來服侍他日常起居的,也是以前服侍他的老人,雖是初次進府,倒也無陌生之感。
「王爺將兵符交了?」雖是疑問句,語氣確滿含肯定,姜奉儀神態篤定。
「交了,慶功宴上,當著眾文武的面交的。」李辰景面色如常,只是細听之下,會听出他語氣中的嘲諷之意。「我朝堂之上沒提兵符之事,要是晚宴再不交的話,估計老頭子會擔心的吃不下飯,定不會放我出宮的。」
「王爺之前也在宮里住了幾年,難道還怕住在宮里嗎?」姜奉儀玩笑道。他語氣平和,輕松,與戰功赫的恆親王說話,就像談論天氣似的那樣隨意。
「被那麼多雙眼楮盯著,我怕晚上睡不著,還是自己府里睡著舒服。」頓了下又道「這府里的僕從是先生親自挑的吧?」
「一切按來時王府的吩咐,除了各宮娘娘賞的,其余的都是我親自從外面買來的,俱是身家清白之人。以往服侍王爺的人,除了王爺親點的,一個也沒帶。王爺住的主屋、內外書房、廚房所用之人均是這些人。一會兒我將名冊拿給王爺。」姜奉儀答道。
李辰景听後點點頭︰「明天再看吧,今天先這樣吧,時間不早了,我先去歇了,什麼事明天再接著說。」姜奉儀點頭應是,退了出去。
慶功宴之後,慶仁帝沒招任何嬪妃侍寢,而是一個人留在了勤安殿自己宮里。揮退了身邊服侍的內侍,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想著事情。自己今年已是五十有余,膝下的幾個皇子除了老十之外,俱以長大成人,有了各自的勢力,原本老六是最弱的,有了這一場戰功,倒也與其它幾個兄弟勢均力敵了,當然老七除外,他與老二一母同胞,自會有老二護著。從今天慶功宴之上可以看出老六也是個心中極有數的,也是,要是沒個心眼,怎麼能率領千軍萬馬,想到這個兒子,慶仁帝不由得不生出幾分驕傲,除了太祖皇帝外,皇家幾輩沒出過能領兵的皇子了,沒想到自己的兒子中出了一個,不僅替自己守住了這萬里江山,還狠狠滅了那些番邦小國的氣焰,這怎麼也算是自己在位時的一大功績,尤其難能可貴的是自己這個兒子不居功自傲,回京第一天就將兵符交還給自己,他的功勞是打出來的,沒了兵權,他在朝堂又沒有勢力,比起其他三個,讓自己省心多了。不管如何總歸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太委屈他了,以後多補償他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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