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抬起眸子。
「我暫時要離開府里一陣子。」
「出什麼事了嗎?」
「孩子……許竇說孩子的身體出了些狀況,事情有些棘手,北瀧山上的神醫醫術高超然而架子很大,絕不肯下山來給人治病,所以我要親自帶著他們去北瀧山上求醫。」
「身體出狀況了?」她擔憂而又疑惑地道,「今天下午去看他們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就在晚膳之際,許竇和我說孩子病情有變。」
她不安地蹙眉︰「一個出事了,還是兩個都出事了?」
「小澤和小昱身體都出了些問題。」他目光有些躲閃。
昨天給孩子取了名字,大兒子叫西門澤,小兒子叫西門昱。
顏溪沒有捕捉到西門築眼神里的那抹猶豫,繼續問道︰「北瀧山上的神醫一定能治好他們的吧?」
「別擔心,一定可以。」他握住她的手,「信我,他們不會有事的。」
知道他很擔心孩子們的身體,顏溪不想增添他的憂慮,雖然仍舊放心不下但沒有表露出來,她努力露出甜甜的一笑︰「好的,信你。」
「你大概要去多久?」
「少則一月,多則一年半載吧。」
「怎麼要這麼久?」
「許竇說,孩子們的身體底子太弱,如果可以的話,讓孩子們在山上待多一段時間,吸納一些仙靈之氣會有益于他們身體的安康。」
顏溪沉默了一下,抬眸看向西門築︰「那麼我坐完月子後你們還沒回來的話,可以上山去看看你們嗎?」
「恐怕不可以。」西門築俊秀的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嚴肅,「路途遙遠顛簸了不說,我擔心途中會有刺客。」
「那……」
「我會下山看你。」語氣間透出不可辯駁的威嚴,見她眉頭微皺的樣子,他放柔了語調,「一個月會看你一次。」
顏溪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但想不清楚,她也沒讓自己再多想,乖順地點了點頭︰「好吧,听你的。」
「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不要外出。」
「那我會悶死的啊。」她嘟囔道。
「會有危險——」
「如果因為害怕危險而整天呆在房里不出門,那這樣擔驚受怕的封閉日子有什麼好過的?」她皺眉說道。
又想著他也是擔心她,自己這樣說是不是顯得太不識好歹,想了一下之後她湊上去,搖著他的肩膀,力求用和平方式解決︰「西門築,你讓我出去玩吧。」
「不行。」斬釘截鐵的兩個字。
她並不放棄,可憐巴巴地說道︰「我一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就像魚兒沒有水一樣,西門築,你忍心看到一個干巴巴的整天提不起勁來的我嗎?」
哀號的樣子有幾分好笑,西門築嘴角彎了一下,很快又忍住了笑意,不過面色較之前柔和了很多。
「我啊,現在身手恢復了,一點都不擔心別人找上我,雖然沒到以一敵百的厲害程度,但**十個人還是可以搞定的。」
就吹吧你。
漂亮而有神韻的女孩子皺起眉來的殺傷力是十分大的,實在不能看到她那蔫頭耷腦的委屈樣子了,西門築舉白旗︰「不能惹事。」
「答應了?」她一笑。
「讓護衛跟著你出去,貼身保護,還有,」他面色微沉,「不要和人過多接觸,無論別人跟你說什麼,都不要信。」
「好啦,這次不會被人騙的,放心吧。」
西門築似乎還有話要說,薄唇微抿,猶豫了一下,到底沒說什麼了。
笑了一下,心里卻還是沉下來了,一絲復雜的神色涌上顏溪的眉梢,她目光迎向他︰「你什麼時候走?」
「三更的時候。」
「那……我現在可以見見孩子們嗎?」
他遲疑了一下︰「那……好吧。」
孩子們並沒有顏溪想象中的那麼虛弱,見到顏溪去,兩個小家伙都睜開了眼楮,墨黑如黑珍珠一般的瞳仁就這麼瞅著顏溪,不愛鬧的小澤還第一次地張開小嘴,對顏溪「哦」了一聲,像是想和顏溪說話。
而小昱則咬著自己的小拳頭,女敕藕似的小腿也亂蹬,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像是有特別開心的事情。
小家伙們看起來精神很好,比之前都要開心。
雖然是雙胞胎,長相一模一樣,但還是可以分辨得出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小澤的耳廓上長了一顆小小的紅痣,就是兩人間最好的區分。
「真不敢相信他們生病了。」顏溪嘀咕著,「明明氣色很好啊。」
「你懂什麼?」西門築揚眉,「有些隱藏的疾病是看不出來的。」
「可是……」
「你是大夫不成?」
西門築的語氣中含著一絲不耐煩的淡怒,顏溪怔了怔,沒再和他說話。
「我先回房收拾下東西。」說完,沒有等顏溪,就拉開門走了。
門外,西門築懊惱地扶了一下額頭,他一點也不想對顏溪凶,他知道自己語氣過分,但如果要他現在進去將顏溪牽出來,很抱歉他做不到。
那雙明澈無垢的含著探究之意的眼楮,會讓他心虛,會讓他無法面對。
西門築沒什麼表情地要下人給他收拾東西,他听見門開了,知道是她走進來了,但他什麼話也沒說。
空氣中是略顯壓抑的沉默。
忽然間,一陣含著微香的淡淡暖意席卷了他,一雙縴瘦的手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
她的頭抵在他的背上,他一愣,听見她略顯低沉的聲音︰「對不起,我知道我讓你困擾了。」
「前一陣子小籬的事情讓我很受傷,所以導致我有些疑神疑鬼的,但我真的沒有想要懷疑你什麼,我心里真的是這樣想的,西門築是我最堅強的倚靠,是我最應該相信的人,但是可能我說話的時候總喜歡問東問西吧,會讓你以為我特別不相信你,其實真的不是。」
她的聲音低低的,暖暖的,像擦過樹梢的淡淡的風。
西門築在感受到暖意的同時,一種沉悶如山一般壓在他的心口上,那種感覺就像,現在的她有多美好,失去她的時候,就有多難受。
他轉過身,將她清瘦的身子擁進懷中,一個深深的,帶著復雜情感的吻就朝她的唇瓣印下。
「唔……」她被他吻得有點喘不過氣來,「西門築……」
這麼久以來,他很少如此失控,如此,像是沒有理智地吻她。
他猛然回過神來,嘴松開了她的唇,手卻沒有松開她的腰。
「顏溪。」
「嗯?」他突然如此嚴肅地叫她,她茫然地抬眸看他。
「無論我做了什麼,都要記住,我是愛你的,我永遠愛你,只愛你。」
他微微地闔著眸,細長優美的眼眸像是喝醉了一般,里面漾著迷離而深沉的情緒。
他的眸里深情與哀傷交替出現,細細碎碎的光揉碎了似的︰「知道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顏溪很想問出口,但是看到滿目赤誠的男人,顏溪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一大串疑問,擠出一絲笑容道︰「知道啦,突然間這麼表白,弄得我一張老臉都燒起來了。」
初夏已經有幾分熱意,顏溪倒是因為生完孩子體虛,所以不感覺到怎麼熱,而西門築卻明顯的,有些汗流下了。
可是,他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懷抱著顏溪,緊緊的。
直到三更的鼓聲響起來的時候,西門築才放下顏溪,坐上了馬車。
這個男人也不知道怎麼的,今天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粘她,馬車已經開出去很遠了,可是他的目光始終投向顏溪所在的方向,生怕她會突然被一陣大風刮走了似的。
顏溪揮了揮袖︰「安了安了,我不會惹事的!」
坐月子的這一個月,顏溪體虛乏力,除了吃就是睡,像頭豬一樣,卻不知道吃的東西都到哪里了,顏溪死活就是不長肉,府里年紀大點的肥阿嬤都對此羨慕得不得了,顏溪一邊大吃大喝,一邊得意地享受著群眾們艷羨的目光,得瑟得很。
月子終于坐完了,顏溪將頭上的布巾一扯,像是迎來了人生中的大解放。
顏溪是出了名的好說話,府里的阿嬤有一兩個膽子大的,在瞄準顏溪心情好的那一天,貓著腰進了她的房門。
「王妃……」
「什麼事啊?」繡工極好的顏溪正在給孩子們做衣裳,見阿嬤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動了動唇。
「不瞞王妃,奴才家那口子昨兒個還跟奴才對嘴痛罵了一番。」王府中有些資歷的老人都自稱為奴才,無論男女。
「哦。」顏溪捧場地點了點頭,低下頭的時候卻微微皺眉,這種事情跟她說干什麼?汗顏,難道要她進行心理疏導嗎?
「起因是他嫌棄奴才肥肉太多。」她倒是不羅嗦,沒有像有些老人家一樣七里八里地扯起很多。
「……所以?」
「所以希望王妃能教奴才一些去掉肥肉的法子。」
顏溪絕倒。
她堂堂一個黑|道大姐,什麼時候變成減肥達人了?
老人家眼里含著一泡熱淚,好像顏溪就是她的救命星一樣,顏溪很想跟老人家說她從來不減肥,更沒有什麼妙招可言,但怕在老人胸口上捅刀子,就硬生生忍住了。
雖然顏溪不減肥,但是小旭很注重養生,有一段時間小旭胖過,但不久又瘦回來了,顏溪曾經好奇地問過她怎麼瘦回來的,記憶力過人的顏溪現在還記得小旭說的法子。
無非就是吃一些什麼東西,但是這些東西要吃得有技巧,顏溪把這個方子告訴了老阿嬤,老阿嬤喜笑顏開地顫著那一大團肥肉出去了。
那個方子就這麼在王府里流傳開了。
方子里有些東西王府有,但並不是下人們能吃得起的,顏溪很大方地揮手,吃什麼,隨便拿。
「王爺回來罵人怎麼辦?」
「我是王妃,我說的話就不算數麼?」
本來特權階級就是剝削勞動人民的錢,給人民群眾吃點好東西,還天理不容了不成?
生性大方且樂觀的顏溪一下子和人民群眾打成了一片,農歷的五月初五是顏溪的生日,顏溪拉著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特有情調地在空曠的庭院中放起了篝火,顏溪愛鬧,舉手投足間又能散發出令人信任的氣息,所以特別能調動氣氛,很快,大家就一起坐在地上,喝喝酒,吃吃肉,顏溪一高興,還非要跟大家講上輩子她在黑|道里的傳奇經歷。
當然,別人都當她喝醉了酒講胡話。
「才一個月不見,本王的府邸倒是被你弄得烏煙瘴氣。」
顏溪醉醺醺地爬上床的時候,身後一個聲音冷不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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