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夢圓 第八十九章 疑雲頓生

作者 ︰ 顧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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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碧雲天幕下,暗灰色調的王府里,往日里靜靜悄悄的內院,此刻悶悶傳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聲--「咚」、「咚」、「咚」……

「大賴,你再這樣敲下去,是不是……讓我跟孫嬤嬤說說,干脆把你送進護國寺里剃度出家?」一個華美如綢的聲音冷冷揚開,卻暗含著微微的笑意,就像沉悶的平湖里落入了一小顆冰晶,湖水隨之漾起微瀾。本書由首發

敞開的五彩琉璃窗外,那閑閑的敲擊聲停頓了一瞬,迫切需要彰顯存在感的某人立馬听了手上的活計,把不知從哪里順過來的 面杖隨手放在了亭柱邊。

大賴听覺敏銳,是出了名的「順風耳」,更何況他人雖然在那遠遠地敲著木質亭欄,耳朵卻時刻豎起,留意著這邊的動靜。

窗前的那人抬頭揚聲之後,听那「咚咚」的敲擊聲立止,取而代之的是靴底特意在地磚上快速拖擦的聲音,勾唇了然地笑了笑,在幾案前繼續垂頭看向攤開的文卷。

窗邊郁悶的某人斜斜伸長脖子,好奇地遞進大頭,還伸出「狼爪」在窗面上用尖利的指甲抓撓,拉出一陣刺耳綿長的「嘎啦啦」聲。

自從他被點了啞穴,又死活沖突不開穴位,就借助周圍的物件發出聲響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主子說要把自己送進護國寺,但又不說清楚為什麼!

「到時候,木魚隨你敲!」幾案前盤坐的那人不勝其煩地揮揮手釋疑,像驅趕蚊蠅一般,示意他一邊老實待著去。

存在感久久得不到足夠彰顯的某人郁怒不已,那個什麼姓「孟」的臭婆娘,老子才不管她是不是什麼衛國公府上的大小姐!如果不是看在她救過主子,又是主子意中人的份上,昨天她在茶樓能走得了?

她倒好,不知道「知恩圖報」就算了,還「以怨報德」地點他的啞穴?!

自恃成語還學得不錯的某人叉著虎腰、瞪著狼眼、一張大嘴張張合合,在無聲中噴著發散狀的唾沫星子「罵罵咧咧」,似乎是為了配合怒氣騰騰的表情,還象征性地跳了跳腳。

結果,窗前的那個無良的主子卻自顧自地托著腮幫,皺著眉,兩眼牢牢盯著文卷,壓根都沒抬頭看他一下!

他望了望四周,一切如常,仿佛來來往往的其他人與他分居于兩個互無交集的世界,他剛才那精彩的表演算是白瞎了!

氣鼓鼓反身回到亭欄邊的某人又「重操舊業」,拿起 面棒一陣狂揮亂舞--隨即剛剛平靜的內院又響起一串急促的「咚咚咚」聲。

「大賴……想去禮樂司當擊鼓的宮人?也成!」窗前的那人不耐地皺起眉頭,老這麼胡鬧還真影響自己的思考。

「不過,庭筵奏樂的那個宮人好像得……先成‘閹人’?」那人輕飄飄地拋出一句「恍如炸雷」的話。

「孫嬤嬤那邊你自己說去!」他狀似認真地補充道。

這大賴是女乃娘孫嬤嬤的獨子,讓她家「斷子絕孫」的事,他可不好意思說。不過,他似乎忘了「剃度出家」其實也是同樣一類的事兒。

果不其然,遠遠的湖邊小亭里靜了一瞬,「 」一聲 面杖「橫空出世」,凶猛地擦過欄柱,「噗通」一聲氣呼呼地跳了水。

主子這不是明擺著--純粹氣他的嘛!

他這是什麼意思,主子往常那剔透玲瓏的心思怎麼就不明白呢?

知道他被那孟小姐點了啞穴,就一個勁地說說說,他又沒辦法反駁,只得由著他說了,真氣悶!

他撓撓大頭,平時怎麼沒見哪天主子有這麼多話對他說呢?

沖不破那被詭異氣息鎖住的穴道,已經整整啞巴了十二個時辰了,好不好?

棄了凶器的某人,拖拖拉拉地挪到窗邊,隔著窗,雙手合十、敲敲打打地比劃著。

窗前之人一眼看見,拉長冷臉問道︰「想去寺廟拜佛?」

見大賴一陣急切的搖頭晃腦,只狀似痴傻般懶懶搖頭︰「不懂!」

大賴胸前抱拳,耷拉著八字胡,巴眨著眼楮,頗有幾分「可憐兮兮癩皮狗」的架勢。

誰知無良的那人一點同情心也無,漫不經心地月兌口而出︰「想去求簽?」

「你自己去吧!」說罷,揮揮手,示意他自便。

「癩皮狗」收了可憐的慘樣,換上了一副有氣無力、心受重傷的殘樣泄氣地看向主子垂眸入神的模樣。

骨節叩叩幾案,隨即睜大眼楮,表示好奇主子在看什麼。

無良的那人卻咧了咧嘴,咬牙道︰「文如其人?字如其人?」

那文卷上的字跡遒勁有力,有種力透紙背的鋒銳感;到得轉折之處,著墨卻不見過多,行筆流暢果斷、毫不生澀;末筆至盡頭處,收得不躁不遲,恰到好處。每一個字藏頭護尾,力在字中。洋洋灑灑數千字,既顯得大氣磅礡,卻又收放自如。

窗邊探進的一對大眼疑惑地巴眨巴眨,表示好奇主子為何而看。

那人頭也不抬地解釋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你不懂,一邊去!」隨即又揮了揮手,表示十分不耐煩。

挫敗感瞬間爆棚的某人突然眼光一亮,繞行至房門,自顧自地鋪開一張紙,飽蘸濃墨,揮筆寫了個大大的「孟」字,自以為寫得極好,墨汁淋灕地就提起來展示給他家主子。

結果那主子抬頭一看,淡然一指門外道︰「痰‘盂’在你自己房里,去吐吧,不用跟我請準!」

似乎嫌大賴兩眼一翻卻沒被氣死還不算成功,淡淡補充道︰「對了,尿‘盂’晚上起夜才用,現在不行!」

接著,看著大賴冷聲訓道︰「你的尿騷氣太大,這很不好!」

被一肚子壞水的主子折騰地奄奄一息的大賴終于「噗通」一聲趴倒在另一側的幾案上,全身抽搐了一陣,大**撅得老高。

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彈起身來,踱了幾圈,一跺腳,咬咬牙,徑直往外去了。

「回來!誰準你自己貿然去貴家府邸了,忘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無良主子被豬油蒙了心的混沌領域好像突然變得通透,這回一下子就猜準了他的心思。不過,還是明言不允!

「忘了的話,要不要我再說一遍?最後一遍!」

忍下了「張口咯血」的沖動,大賴閃身而去,第一次覺得自家主子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那張嘴有時候怎麼這麼討人厭!

那只有,索性避遠點,眼不見心不煩!

剛走了兩步,又比比劃劃地指揮其他「憋笑憋到滿臉通紅」的侍衛們,自己不在,他們多留心!

見一個有點蕭索的背影直挺挺地轉身離去,案前的那人長長嘆了一口氣,方攤開手心,一張薄薄的信箋赫然顯現。

他不想表現出過多的異常引人猜想,但他卻不自信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

大賴太了解自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然「卷」過來,自己的心思他已經知道得太多,這次不想在他面前泄露分毫,就當是個「唯己自知」的隱秘。

自己也不能讓他如願,堂堂齊王怎麼能去孟府向一個小女子為他求情?

要知道,即便是那次自己身中奇毒,護心氣圈消失殆盡後,他也未曾向她開口請求;即便是在馬車上時被她「肆意擺弄」,他可以開口卻一聲不吭,還凝神冒險調動了一股護心的氣息去沖開被她封鎖的穴位。

這樣的他知道大賴的啞穴不過是暫時被封住,就像淼弟一樣,怎麼還會低三下四地去孟府求她?

憶起四月二十五那夜,他親手打開那普通的黃福袋,第一次見到白葫蘆藥瓶和手中這張信箋。

打開對折信箋的時候,他鄭重地吸了一口氣以平復心頭莫名的波動,她寫給他的?

她寫的是清逸行書?還是蠅頭小楷?

那樣的性子,恐怕寫不出圓潤的隸書,也寫不了古板的纂體吧?

他恍神輕笑,薄薄信箋,字跡鐵畫銀鉤、剛勁有力,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女子的縴手寫就。

是……故意這樣怕給他惹麻煩嗎?還是她的字本就如此?

她在信里細心告訴他--藥的用法和用量。

寥寥數行,一如那夜溫軟的風毫無防備地吹進緊閉的窗,溫柔了他的夢鄉。

不過,末了她仍舊多余地寫了寫別的,一段話拐彎抹角,大意卻很簡單︰讓他不要胡思亂想,如果覺得欠了她的,可以「隱秘」地還她。

于是,他便選擇了「秘密還草料」的方式還,孟府領的草料都被他在侍馬司的眼線記在他王府的賬下,反正如若王府不領,倒讓那些對賬的「人精」奇怪,畢竟他們都知道自己的王府里養著「獅子驄」,而他那獅子驄本就只吃絲絨草。

想到她回頭誠摯地感謝他,只是為了那草料。

他彎唇而笑,笑得一分無奈、兩分苦澀、七分自嘲。

低頭望向幾案,平鋪的文卷、展開的信箋,分明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寫就,字跡卻神奇地如出一轍,任誰細看都覺得是一個人的字,筆筆相符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

那樣遒勁有力的字,不是任何一個姑娘家可以隨意掌握的,更何況是一模一樣?

除非,她花了極大的心思、費了巨大的精力,還有長時間堅持臨摹的耐心!

初初在國師府看見,他猶自訝然不信,但苦于無法細細對照以驗證。

好在國師感念他的誠心,讓他直接帶卷回府抄錄。

可是,這無疑對他更殘酷!

說什麼三年修行?

那三年,她究竟是在哪里?

------題外話------

「存稿精靈」(含指皺眉)︰這章標題不是特別合適,浩宇懷疑的是思齊,又不是雲毅!

「劇透小妖」(搖頭晃腦)︰我也覺得不合適,應該叫醋意頓生,或者醋壇出世!

顧欣然︰你們來寫好了,我讓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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