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歌跟文熙的蜜月旅行定在拉斯維加斯,婚禮過後兩人就走了。
冷晉知道尹香草不會好過,還專門空出時間去陪她,她跟尹香草一起長大,她是獨女,一直以來都將乖巧柔弱的尹香草當小妹妹般看待,她雖然心疼尹香草,卻不能埋怨文熙的決定,只是看到尹香草的頹廢模樣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心如刀割。
面如死灰的女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眼楮閉著,呼吸輕的幾乎感覺不到,但是冷晉知道她沒有睡著,她已經連續幾天不能睡眠了。
「香草,你不能不吃飯,阿姨跟你哥哥很擔心你,都要病倒了。」
自從參加了文熙的婚禮之後,尹香草又開始鬧絕食,短短幾天不見,她幾乎就變成了另一種樣子。冷晉坐到床邊,輕言細語的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難過,但是難過歸難過,總不能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壞了。」
冷晉揉著尹香草消瘦的臉蛋,嘆氣。
尹香草听見她的話了,睫毛微顫,眼淚順著眼角掉下來,過了好一會,她才睜開眼楮,說道︰「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浪費時間而已。」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冷晉呵斥道︰「天下的男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文熙一個人,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總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自己就不活了,那全天下的人不死掉一大半。」
「你不懂,冷晉,我跟你們不一樣。」尹香草聲音沙啞,好幾天滴水未進,此時根本說話的力氣也無,她聲音虛弱清淡到幾乎听不見。「我四歲就被帶進文家了,我生存的意義就是愛文熙,成為文熙的妻子,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沒有……」
作為文熙的童養媳,尹香草是被當做文熙的妻子一手培養長大的,而培養她的人,正是文熙的母親李月娥。
李月娥的娘家也是非同凡響的,不過她父母過世的早,她跟家里的兄弟並不親厚,跟文金揚結婚也是父母之命,不過兩人相識較早,也相互愛慕,可以說是一段金玉良緣,結婚之後兩人也非常美滿,只是隨著李月娥久久不孕,夫妻兩人的關系也漸漸產生了裂痕,有時候愛情跟婚姻,總是會被其他一些東西消磨,比如更加放不開的權利。
文金揚不能沒有子嗣,但是他們的子嗣太過艱難,李月娥多年不孕,文金揚在外面的女人竟然也沒有一個生出孩子,夫妻兩人彼此推卸責任,差點離婚,不過突然,李月娥就懷孕了,文熙來的太遲,夫妻兩人都將他當做眼珠子一樣護著,尤其李月娥,跟丈夫多年的消磨之後,將全部心思撲在兒子身上,而兒子的妻子,她當然是比誰都上心,所以,當文熙還不到十歲的時候,她已經將尹家的女兒抱過來養在身邊,原本她還想在其他幾家抱幾個女孩子過來一起養,等長大了讓文熙看著挑選的,但是人家的女兒也不是大白菜,已經有了一個尹香草,自然不會送自己家的孩子去丟臉。
而尹香草,從小沒有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她的一切就是李月娥為兒子打造的,從小到大,她被灌輸的一切思想,就是以文熙為中心,伺候文熙,照顧文熙,讓文熙高興,幫助他處理家事,但是,她從來沒有被教過要讓文熙也喜歡她。
過去十幾年,她的人生都在圍著文熙轉,即便見不到文熙,她所學的,所培養的,都是按照文熙喜歡的標準,只是,她最終沒有成為他的妻子,她的人生頃刻間土崩瓦解,她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喜歡不喜歡文熙,因為對她來說,文熙是她的全世界,喜歡不喜歡,根本無從重要,而現在,世界崩塌了,她的人生,還有其他意義麼?她自己看不到。
冷晉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作為一個女人,她同樣無能為力,她只能抱著尹香草,輕言細語的開解她,「不管怎麼樣,先吃飯,文熙跟別人在一起,那跟從前有什麼差別呢?以前咱們見到他的機會也不是很少麼?以前有個周美人你都沒事,現在出了一個凌重歌,你就要尋死,這樣不是太傻了!」
「是呀,以前有個周美人,但是我知道她是絕對不可能嫁給文熙的,所以我並不在乎,但是凌重歌,她跟文熙結婚了,她奪走了屬于我的位子,我的一切都被她奪走了,這是為什麼呀冷晉,她究竟憑什麼?」
「先吃飯好麼?吃完飯我再告訴你為什麼,你要是死了,就永遠不知道為什麼了。」冷晉讓女佣進來,親自端起小碗喂尹香草喝粥。尹香草終于還是有一口氣,她喝了一小碗粥,又被勸說之下吃了藥,冷晉看她睡過去才出來。
尹梓牧看她出來,趕緊問道︰「睡了?」
「睡著了。」冷晉嘆口氣,問他︰「怎麼讓她一個人在屋子里,要是做傻事怎麼辦?」
被冷晉一說,尹梓牧也有些尷尬,他是個男人,平時都要忙,雖然關心妹妹,但到底沒有那麼細心,至于父母,怎麼說呢,父親跟他一樣要忙其他事,而母親,她對這個從小就被抱走的女兒的感情是很微妙的,明明是親生女兒,但總讓她覺得無法親近,總感覺這個女兒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兒,她就好像被偷去下蛋的小母雞,等小母雞不會下蛋了又還回來,她雖然不知道是她的錯,但就是歡喜不了,也因此,她的關心只能做到表面上的。
尹梓牧覺得自己母親那樣不太好,但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況且除了沒有一般母女的親近之外,她也沒有冷待尹香草,香草從小住在文家,直到文熙訂婚了才回尹家來住,就連她的臥室,都是臨時準備的,也難怪他們一直適應不了,常常忘了家中還有這樣以為小姐。
「有空你就多陪陪她吧,我欠你一個大人情,香草沒有什麼朋友,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要找誰了,我的話,她根本听不進去。」
「她當然听不進去!」冷晉嗤了一聲,「你們都是站在文熙那邊的,她現在恐怕除了恨別人,還恨你們吧!怎麼會听你們的話,當年可是你父母那麼大方的把她送去文家的。」
冷晉說的話,尹梓牧哪里不明白,只是當初妹妹被送到文家的時候他的年紀還小,家里的事情由不得他說話,再說,就算去了文家,他跟妹妹也是經常見面的,實際上也沒有覺得怎麼樣,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就算後悔也已經晚了。
香草傷心,他也只能跟著愧疚。「是我們對不起她,不過香草還小,又不是……」又不是非文熙不可。
可惜這一點誰都明白,但是尹香草這樣從小到大被洗腦的人,卻不見得能明白這些,或者就算明白也很難改變。
「說起來,我還是不明白文熙為什麼要娶凌重歌。」
文熙不允許任何人調查凌重歌,當然,也輪不到別人去調查,但是作為尹香草的哥哥,他始終是不甘心,所以還是悄悄的讓人查了她的成長經歷,查到的東西很簡單,凌重歌本就是生在京都,凌家的底細他們還是知道的,她幾歲上學,幾歲轉學,這些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他就是知道,凌重歌的經歷被人造假了,至于造假的是誰,卻有待考證。
听了尹梓牧的疑惑,冷晉警告他道︰「我覺得你更加應該關心你自己娶誰才對,文熙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咱們想再多也沒用用。」
「我听說,凌重歌似乎還有個哥哥。」
「不是早就死了麼,你說這個做什麼?」
尹梓牧搖搖頭,「第一次在訂婚宴上見到凌重歌的時候,我總覺得很熟悉,卻不知道在哪里見過面,但是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見過凌重歌本人,我想來想去……」
「你想的太多了!」冷晉冷冷的打斷他,「對文熙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太好奇,尹梓牧,對于凌重歌,或者她死了很多年的哥哥,你也不必要太關心了,那不是我們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尹梓牧一把抓住冷晉的手,質問。
冷晉掙開,冷冷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你的話,這個時候就應該把心思放在妹妹身上,而不是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的女人身上。」
冷晉說完轉身就走,尹梓牧被說的窘頓片刻,終于沒有追上去,而是進了妹妹的房間,床上的女孩,正安靜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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