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男人的想法被夏依墨知道的話,估計她會對藍星生物的智商更懷疑一點,然後用一種「你想多了」的表情看著他。
但事實上夏依墨已經走得老遠,沒有听到他奇妙的心理活動,只顧著環視場內有沒有她想要的東西。淡淡掃了一眼後,她就興致缺缺地收回精神網了,似乎不想繼續「看」了。
其實若是深入探測,是很有可能找到的,只是她忽然不對那些武器抱有什麼期望,她已經篤定自己回不去雙子星了,至少在有生之年絕對不可能回去。除非她從自身想辦法。
可是她能想什麼辦法?她的精神力維持她這個軀體的平時動作都很勉強了,根本沒有辦法分出多余的來。而且由于人類要睡覺,她也沒有足夠的時間積攢能量,何況她家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大半夜地發出藍光多詭異啊,還一發一晚上。藍星人能接受嗎?
這個問題不用想都知道答案。肯定不能啊!
夏依墨撇了撇嘴,果斷放棄了關于這個話題的思考,轉做其他事情。
她一個人站在白熾燈下,雙眼冷然地望著前方夜夜笙歌的世界,有股與眾不同的氣質。
無論是金迷紙醉的氣氛,還是舞台上伴唱打扮奇怪的人,都散發著一股別樣的氣息。
夏依墨靠著牆站了一會兒後,就頓時覺得受不了了,酒味和汗味太重,讓她本就無限放大的感覺系統變得更加敏感。她皺了皺眉,用手在鼻子前揮了揮,就順著樓梯走上去了。
三層的樓梯,不高也不算低。樓梯間前方是一個碩大的天台,上面裝點著五彩的射燈,天台此時空無一人,淒清的風吹著,霓虹燈在夜空中交疊變換,呈現著絢麗的色彩。
夏依墨默默走上去,坐到天台的欄桿上,雙腳懸空。這樣危險的地方,坐著意外有安心的感覺,像是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在風與天空的包圍中得到片刻的靜謐,被燈光親吻。
而此刻,她一個人坐在那里地方,所有的燈光都朝她照射而來,撫手的金屬無溫而冰冷。
心靈深處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抽絲剝繭,像是一顆種子的新生一般,不斷抽枝發芽,最終蔓延全身。
夏依墨抬起頭,忽然想起了以前征戰的事。那時的她還是雙子星的統領,但卻還是和現在一樣,一個人站在最前方的位置,任憑沙塵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戰功顯赫的傷疤。
耳邊忽然響起了導師對她說的那句話,「即便是你,也會感覺到孤獨的。」
她同樣清楚地記得那時她的回答,「只要戰友的靈魂在我身邊,我就不會感到孤獨。他們心中的統領,是不會害怕這些,是無所畏懼的。」
或許吧。
夏依墨坐在欄桿上,黑亮的長發被風吹得肆意飄起。她的心里隱隱有什麼感情在破殼而出,一點一點開出旖旎的花朵,像是離開了生長之地幾百年的浪子。她知道自己最終都將在這浩瀚的宇宙里不斷尋找她歸去的方向,卻又無法得到真正的安寧與平靜。
這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感受到孤獨的味道。
滲透全身的感情,發出觸電般的麻酥感,此時的心境仿佛與在荒蕪的土地上她一個人持劍戰斗有些許的相同。這種感情沒有任何發源的理由,像是定時炸彈般在埋藏在身體每一個地方,在每一次戰斗後積蓄,又在每一次等待中消亡。
夏依墨不太能理解,她只是一個人坐在這里,在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像以前她注視著每一個士兵一樣注視著一座建築,內心就莫名產生了極大的空虛感。
或許是因為同樣的高度,同樣的舉動,回憶和現實就像重疊了一般,時間也在悄悄地同步。
夏依墨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加清楚的感覺到,導師說的那句話是無比英明與正確。
只要她一天無法放下對那群戰士的罪惡感,她的靈魂就一天無法得到真正的歸屬。
她會不停地在這個星球漂泊下去,永遠也不配與那些戰士們再度並肩。
可是她又能漂泊多久?又能存活多久?
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
夏依墨伸出手去,對著那片璀璨的星空,仿佛連星辰都能握在手中。
開始逐漸思考這個問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是個對未來一無所知的普通人。
可是怎麼辦?
她是統領。雙子星的統領。
每當感覺到孤獨的時候,她就不斷告訴自己,她肩負的是什麼,留下的是什麼,懺悔的是什麼。
只有她,絕對不能軟弱,絕對不能倒下。
她一定要一直堅守,直到她返回雙子星的時刻。
那才是真正的救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