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血水,打著水花翻滾,看上去格外滲人。我和大頭條件反射地轉身想跑,可是後面的墓門還消失了。
大頭拽拽我胳膊說,「這血會不會有毒啊?」
「我哪知道,又不是我流的。」我此時也慌了,大頭最烏鴉嘴,他說有毒,八成是有毒了,就算沒毒,按照這個速度,血淹死我們倆也是早晚的事。
我手里確實有一把工兵鏟,盜墓賊被困在墓室的事也很多,所以練就了一手反打盜洞的本領,能從墓室里挖條活路出去。可這間墓室四壁都是實心墓磚,要挖,至少也得是電鑽風槍級別的。
眼睜睜地看著血泊流過來,我下意識的用工兵鏟擋在腳尖,試探的想鏟一瓢血看看。誰知,工兵鏟剛接觸血流,那他娘的玩意,一踫見東西,居然像有意識一樣,猛然間倒涌上工兵鏟。
血馬上要順著鏟子流到我手上,我條件反射一般把工兵鏟扔了出去,頓時我和大頭臉都白了,那些鮮血一齊涌向鏟子,頃刻之間就給覆蓋住了,這才叫一個熱血沸騰,血水卷著工兵鏟居然往棺槨里收縮。
「天賞,快看!」大頭伸手指著棺槨。
也就是血打著浪花收縮的一剎那,我猛然看到,棺槨之上躺著一具尸體,全身漆黑,像一句干尸,只不過是人形。
不用交流,我就明白大頭的意思了,這些血是不是那個主兒的不知道,但絕對是他搞的鬼。既然知道是啥東西就好辦了,連忙從背包里掏出青銅大印來,不管哪朝哪代的冤魂,張天師的面子總該給吧。
我把大印放在墓板上,心里卻咯 一下,如果張道陵來過這里,人家正主都沒辦了,何況他留下的一個信物了。
現在讓我淌著血過去,打死也不敢,揚起手臂,把大印當保齡球,朝尸體扔了過去。
可是,讓人掉下巴的一幕發生了。地上的鮮血,居然化作一團血霧包裹住青銅大印。
「天賞,你看我後背咋這麼癢癢啊」大頭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忍著,都他娘的什麼時候了……」我轉頭一看,臉都嚇白了,大頭和活尸搏斗,本來就傷痕累累的,現在身上的血更多了,我腦袋里轟隆的一聲,不會是那些血淋淋的活尸,就是這麼造成的吧。
看起來大頭十分難受,雙手一前一後的撓自己,指甲刮在皮膚上,將血刮干,不一會兒那血更多了,他卻渾然不知,只顧著解癢。
頃刻之間,大頭身上的血越來越厚,嗚嗚嚕嚕了幾聲,連臉上都充滿了血,馬上把他抱成一個蠟人,緩緩地像棺槨移動。
我警惕地看看自己,怪了,一點血沒有啊。當血液吞噬了大頭後,居然神奇的縮回棺槨里,看得我目瞪口呆。
來不及多想,跑到棺槨前又搬又翹,心說大頭你可得挺住啊。今天算是見識到了,血不僅可以變成固體當棺槨,還能變成液體和氣體吃人。
連吃女乃的勁兒我都用上了,巨大的棺槨紋絲未動,扳著翹著,我突然想起剛才進墓室的時候,那個活尸也跟我一樣,不算不顧的扳棺槨,頓時心里涼了半截,不會我就是那個活尸吧。
胡思亂想之于,發現牆角有一個盒子,怪了,我和大頭連牆縫都檢查過了,哪兒來的盒子。想起大頭「生前」說,我們所處的環境可能變化了,難道大頭被血裹緊棺槨後,我周圍又變環境了?又或者是,這些血從棺槨里涌出來時,落下的東西?
我走到牆角,把那個盒子拿起來,「我靠!」
「」這符號我太認識了,大連生產,連出廠日期都有,這他娘的是個噴燈啊。
我晃蕩一下噴燈,里面汽油都是滿的。我沒換車之前,開的是輛皮卡,冬天北京冷,每天早上出車,都得拿噴燈燎機器。
「怕火?」我腦袋里突然涌起一個古怪的想法。
看著紅色的棺槨,我立馬想起一件事來。大前年夏天,我去承德避暑,旅行團是一對小夫妻倆搞的,就一輛金杯車,把我們送到酒店後,司機開著金杯去洗車,沒走多遠跟一輛大貨撞上了,夫妻當場死亡。
車禍實在太慘了,夫妻兩人撞得都不成人形,救護車來了都沒下車就扭頭就走,還是交通警幫著把尸體收斂的。當時,小夫妻的家屬來到,又要辦理喪事,還要跟交警隊處理車禍,想留我們幾個北京的客人作證人。我覺得他們挺慘的,就答應幫忙。
在小夫妻鄉下老家搭好靈棚,用一口棺材成殮了,因為要保存尸體打官司,所以一停靈,就停了七天。後來家屬怕尸體腐爛,從化工廠拉來冰塊,把尸體凍上。
臨近出殯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幾個幫忙的在靈棚外斗地主,忽然听見里面守靈的人大喊一聲,棺材出血了。我們幾個二話沒說,蹭地竄進靈棚,可是誰都沒想到,棺材出血,居然是這種出發,棺材頭跟放自來水似的,地上流了一大片,血腥味兒彌漫著整個棚子。
村里幫忙的老鄉都說,這夫妻倆是橫死,七天回魂夜,要出冤鬼,都打了退堂鼓。家屬一看便急了,又是磕頭又作揖,求大家別走,天亮還等著出殯抬棺材呢。
後來實在沒法了,我打電話把師傅連夜叫來安排一下亡靈。師傅在北方這片有點名望,剛下車,從里面拿出木劍香爐一應物品,大家一看,心里就有譜了。
師傅連夜起壇,雞血黃符收拾著,吩咐家屬讓女人回避,男人八字硬的留下,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狀站在靈棚外,每個人拿一把殺豬刀(殺生刃),面前蘆花公雞的血,上香一支,保命符各一個。
做完這些,師傅就把我留在里面幫忙,念念叨叨開始超度,其實對冤魂還是活人,都講究個先禮後兵。師傅念了一通,棺材里的血還是止不住。師傅一下就怒了,把祖師爺大印拿出來,啪地一聲放在棺材頭上,再凶的鬼也能嚇個魂飛魄散。
誰知,這大印像今晚一樣,不管用,棺材里的血讓師傅這一拍,流得更快了。師傅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不可能啊。當時,還是我眼尖發現了問題,流出來的血顏色越來越淡,低聲對師傅說,「師傅,會不會是……冷凍尸體的冰塊化了。」
我這話一說出來,師傅差點當場羞臊死,開棺一看,那些冰全化成了水,尸體也開化了,內髒的血攪合著冰水越化越多,連忙招呼那幾個擺七星陣八字硬的哥們兒,把尸體下的水清理掉,重換壽衣,打掃了棺材重新入殮。
後來才知道,這個靈棚底正好搭在一個小磚廠燒磚坯子的窯上,今天晚上剛好人家出磚坯,燒磚的溫度起來,地皮都是熱的,融化冰塊還不跟玩一樣。因為這事還留了笑柄,師傅跟我翻臉好長時間,跟人家老鄉說是冤魂不散,結果只是冰塊融化……
回過神來,模了模紅色的棺槨,難不成這玩意是冰的,剛才變成了液體,要是這樣的話,我用火燒化了冰,不就能把大頭弄出來了嗎。
現在我更奇怪的是,手里的噴燈哪來的,墓主人掛的時候,世界上還沒這麼先進的玩意吧,顧不上多想,把噴燈點著,調到最大火力,好家伙,不愧是國產的,一條火舌噴出去,足有三四米。
我端起噴燈,抬手掃向紅色的棺槨,一條火舌,呼地竄了上去。兩米見方的棺槨,遇到火候,迅速地融為液體,火舌燒到之處,裂開一個大洞。
我一看有效,頓時興奮起來,同時注意到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融化的鮮血,不是按照地勢高低流淌,居然一股腦的流向牆角,越來越高,直到所有的紅色都凝固在一起。
這是怎麼回事,還真把我難住了,迅速的變成液體,還能變成血霧,血液有意識的聚集在一起,還能變成堅固的固體。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這個血怕火,原本是想融冰,現在卻起到驅邪的作用。我把噴燈的火焰調到小火,放在牆角,防止那些血再撲過來。
「噗!咳咳……天賞你丫想燒死我啊。」大頭從棺槨上坐起來,頭發還冒著焦煙,身上的血跡也不見了,只剩下噴燈火焰殘留的燻黑。
我見大頭沒事,連忙奉上一根壓驚煙,「大頭,你說這血為啥只找你,不找我啊?」
「我他娘的還想問問呢,幸虧老子機靈,堵著嘴和鼻子,要不然流進嗓子里非憋死我。」
我嘿嘿地壞笑了兩聲,「沒事,那玩意流進去,很快就會凝結成固體。」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對了大頭,你**底下坐著的是尸體嗎?」
大頭也想起來了,紅血從棺槨流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具干尸躺在上面,剛要說話,就听見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嗚嚕嚕……」
大頭蹭地就跳下棺槨,驚慌地看著我,墓室里只有那恐怖的嗚嚕聲,空間太小,听得格外真切。
大頭涌動了下喉結,「媽淡!這聲音是棺材里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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