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搬石頭的人穿著迷彩褂子像大頭,身材相仿,但聲音絕對不是。
我的腳還踩著他後背,收也不是,踢又不敢。墓室里鬼氣森森,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和壓抑感。
這時,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也就是這一眼,把我魂都嚇沒了,那張臉,那個身體……
一張血粼粼的鬼臉看著我,面目猙獰可憎,紅彤彤的活肉跳動著,血水和不明粘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淌。他只是披著褂子,沒有拉鏈,胸前肋部的骨頭泛著白茬呼之欲出。
我坐在墓磚上,呆呆跟他對視,腦袋里轟地就炸開了,胃里頭翻江倒海的想吐。順著他滴血的身體往下看,簡直慘不忍睹。
墓室里居然有能動的生物,還是這玩意,我一下子就想起來從盜洞里鑽出去的那個,這是活尸,被扒了皮的活人,看來還不止一只,可這東西怎麼活這麼久。
我回頭瞥了眼身後墓道里的工兵鏟,完了,這玩意撲上來,連個家伙都沒有,我生怕驚擾了他,小心翼翼的往後退。
退後兩步,剛想扭頭就跑,一轉身,正撞在一個血粼粼的懷里,我比那東西矮一點,被撞了個踉蹌,嚇得我情不自禁地想叫出來。
這時,一只血手堵住了我的嘴,還有粘液往我頭上滴答,真怕是口水。
「噓!」
一股熱氣噴在我的臉上,那東西機敏地把我拽到墓室門外,我都準備以死相搏了,仔細一看,居然是大頭,看他這德行我就明白咋回事了,渾身的衣服撕得一條一縷,上下都是血。
怪不得下墓後,大頭狠狠晃動繩子,應該是遇到活尸了,可能經過一番纏斗,大頭傷得也不輕,衣服都讓人家扒了嗎……人家都說激情四射,難不成里面那東西看上這孫子了,這粽子當得也夠沒品位的。
大頭示意我別出聲,把獵槍的蓋子掀開,這是啞巴自制的老式獵槍,用起來不比古代大炮輕松,勾兌火藥、上槍沙子,再用槍桿子栓的鐵棍子砸緊。不用的時候,為了不讓火藥倒空出來,所以槍頭蓋著蓋子。
「叮……」大頭已經夠小心的,還是發出一絲微弱的金屬踫撞聲音。
大頭跟我對了個眼色,我點點頭,兩人猛地沖進墓室,與此同時,我打亮了頭燈,這種疝氣礦燈晃在眼楮上,至少也是短暫失明,而大頭則把獵槍端了起來,筆直的對著墓室中間那堆紅石頭,咦,怎麼沒了?
我和大頭一松一緊的空當,忽然意識到不好,同時轉同,一張腥臭難耐的怪臉都貼到肩膀了,雙目游離渙散地看著我,馬上瞅向大頭,蹭地一下子,就撲了上去,血長的手還按著大頭的獵槍。
「我靠,天賞,這尼瑪玩意認準我了干,快幫忙啊!」大頭將近一米九的個子,也不吃虧,兩個血紅的東西瞬間滾做一團。
我也來不及多想,要是我一個人,萬萬不敢得瑟,可大頭我們倆就不怕了,再是活尸,不管用什麼方法,還不是生物體,上去一腳踩在按在大頭肩膀上的那只血手。
奇怪,那玩意還知道疼,嗖地縮了回去,我趁這個機會,一把搶過獵槍。
那玩意還挺懼怕的,一看我拿槍了,松開大頭就要往外跑。我也管不了那麼多,這麼近的距離再打不著你,我可以吃屎去了。
「轟!」一槍打出去,正射在那活尸的肩膀上,頓時血肉橫飛,濺得墓室里到處都是。
獵槍的殺傷力極高,里面都是鋼珠和沙土,近距離噴出去,大象都能放那,何況是那玩意了。不過我也吃了不少苦頭,後坐力震得我胳膊跟骨折似的,一股火藥的黑煙燻得真不開眼楮。
大頭也從地上爬起來,搶過獵槍,又想倒騰再來一炮,弄了半天嫌費勁,拎起槍托,沖著那玩意腦袋 就是兩下子。
那玩意蜷縮在墓道口,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我,我暗想,是大頭讓我開槍的,冤有頭債有主,看我干啥,漸漸地發現,這玩意似乎是在看我身後那堆紅石頭,沒過一會,抽搐了幾下死了。
大頭簡單的包扎一下,灌了一氣礦泉水,點根煙,倚在紅石頭堆上,「讓丫這玩意把我折騰屁了。」
我嘿嘿地笑著說,「有老陳他們蹤影嗎?」
「毛都沒看見,光和這東西干耗著。」
我點了點頭,「墓道牆壁的古文注意到沒?」
說著話,我蹲下來查看這堆紅石頭,細看,這種石頭很奇怪,像被揉搓壓合的樹枝,每一枝上都有紅色的葉,薄得像層雪花,深紅色的葉片直徑大約兩厘米。從石頭整體,到樹狀分枝,滿是這種雪花,而且紅色的雪花各自都有八只觸角,觸角上又向外開雪花,看起來毛絨絨的跟羽毛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過敏了,這一片片紅色雪花狀葉片,怎麼看怎麼像八卦圖。
大頭「別看了,這是棺槨。」
我蹭地竄了起來,「棺槨?」
「紅寶石的,這玩意搬出去,能把王府景大廈買下幾層來。」
大頭拄著地站起來,重新上了一筒槍藥,「墓里面一共四間耳室,東西南北各一間,里面都有棺槨。」
我一听就納悶了,怎麼還出現四間耳室,而且耳室里不放陪葬品卻放棺槨,趴在這些紅石頭上細看,還真是珊瑚,「你咋知道是耳室不是主殿?」
「天賞,你別忙著崇拜我,我先考考你,咱們怎麼進的這個墓室啊?」大頭用槍托捅了我菊花一下。
我都想踹死這孫子了,跟這研究正經的,他卻問些個沒有深度的問題,「老子是走進來的,你是死進來的。」
「我估計咱倆都是死進來的……天賞,咱們家門呢?」大頭說話都帶顫音了。
我轉頭一看,強光頭燈照在門口……可不是,哪還有門了,剛才墓道兩側的墓室門,確實都是我開的,還用工兵鏟壓住機關做後手。按照漢墓的規格結構,墓室的石門,是瓖嵌在墓磚里的,就像榫一樣扣著,過了兩千年機關還好使,本來挺奇跡的,現在居然神奇的消失了。
我和大頭這下慌了,就像在祁連山洞里被鎖在金棺里一樣,好在這里是三四十平米的空間。墓室的四個角,到處查看,還是找不到門。
為了防盜墓賊,墓門關閉有可能,甚至還會進流沙和暗器,但是所有的墓磚牆縫都檢查過了,糯米稀灌滿縫隙,用匕首挖挖又干又硬,很顯然不是剛才合上門的,感覺更像我們倆壓根就是墓室里的人。
我們倆足足找了十幾分鐘,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用槍托和匕首砸,居然感覺像實心的。
「女乃女乃的,天賞,你不覺得,這里不是咱們所處的墓室了嗎?」
我用十秒鐘反應,愣是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大頭用手電照著墓室地面,「你看看!剛才咱們和那個活尸打架,又是血,又是衣服的,現在啥都沒了。」
這麼一說,我也發現不對了,「是啊,咱們沒踫頭之前,那個玩意用手刨那個棺槨來著,他搬出來的那些紅珊瑚哪去了?」
一時間,我和大頭全傻眼了,我們倆壓根坐著沒動,為啥周圍環境變了,最重要的是,墓室的門,悄無聲息的消失。
封閉的環境,越坐越驚恐,我拿起獵槍,沿著墓室四壁一頓砸,全部都是實心的。我拉開槍栓,稍微後退兩步倚在紅石頭上,讓大頭趴在棺槨另一側。
「真就不信邪了,我倒想看看是槍桿子硬,還是轉頭硬。」墓室里放槍,純粹是找死,尤其是這種打鋼珠子的獵槍,子彈萬一穿不透,彈回來,很可能傷到自己。
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後,在扣動扳機的同時,也連忙趴下。
「轟!」又是一炮,震得胳膊酸麻,耳朵嗡嗡作響,感覺槍沙和鋼珠在墓室里亂蹦,到處反彈,警覺的抱著腦袋。
大頭比我還急,忙去檢查,至少整出個坑,也有點希望吧,可是墓室牆壁依然完好無損,只留下一片黑印。
「真他娘的邪!」大頭罵了一句,狠狠地沖著牆壁踹了一腳,看樣子用了不少的勁兒,後退了幾步,正撞在棺槨上。
「靠!」大頭一咧嘴,伸手模了把腰,都蹭出血了。
我叼上一根煙,想了想沒點燃,現在墓室里空氣有限,得知道省著了。嘆了口氣,站起來,看見大頭在那站著發呆呢,拍拍他肩膀,「不急,慢慢想辦法。」
大頭表情怪異的說,「粽子流血嗎?」
我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看向身後的棺槨,頓時一愣,長方體的棺槨,從邊角正在滴答血,鮮紅色的,我心里咯 一下,難不成是里面的人流的。死人也不流血吧?況且死了幾千年了。
大頭膽子大又好奇,湊近想看看,剛邁出去兩步,蹭地跳了回來。
此時,我也僵住了,那棺槨里起初是滴血,現在是噴血,開始是四個角噴,接著是棺槨變噴頭,墓室里血紅一片,泛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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