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攢動的黃鼠狼,皮毛燃燒後,竟然狗急跳牆,只不過「牆」太高,就算上去了,也燒成一把灰燼。
也正是因為這些移動中的「燈」,卻把甬道平台四壁照亮了,還以為這東西真會爬牆,原來在這里有兩條盤旋向上的石路,不細看常人真發現不了,虧得這些小東西眼楮尖銳。
不過,黃鼠狼沒躥逃出去,半空中燒得吱吱亂叫,紛紛跌落下來。而就在這時,張敏的擔心應驗了……
其中幾只黃鼠狼火團掉落過程中,摔踫到那些吊著的玉胎上。距離我們頭上三五丈高的玉胎,果然著了起來,不過卻不是剛才那只鬼嬰那樣濃烈,只是微微的慢火。
更奇異的是,玉胎上的小火,居然變成一條火蛇,綿延向高空燃燒而去,大約每隔幾米,就會點燃另一個玉胎,然後繼續向上延伸。
我和張敏這才看明白怎麼回事,這些倒掛林密的玉胎,其實是一串串的,被一條青銅鏈子從中央貫穿下來,倒吊在不知多高的洞頂,一個燃燒後,鏈子上應該也有火油之類的,把其他的玉胎也點燃了。
雖然攀爬的黃鼠狼不少,但掉下來,恰好點燃玉胎的,只有三串。
但也就是這三串青銅鏈,串滿玉胎,仿佛是路燈一樣,幾乎把整個山洞都照亮了,雖然不是大火,更像火把,看樣子燃燒時間應該很久……
「這不會算是長明燈……吧?」我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來。
張敏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泥對我說,「這個還真算長明燈……的一種吧。但也有出入,正常古墓中的長明燈是用海蛟或者蟒蛇的油。」
長明燈也不是神話到墓主人死後一直亮著的程度,只是一種象征,高端一點會安置一些機關,用銷石或燃點低的磷作為媒介,觸動機關後點燈。
「看樣子這些串大燈籠還是需要人為點燃的吧,對了,你剛才說點天燈是這意思嗎?」我問道。
張敏抬頭看著這壯觀的一幕,火龍還在向上蔓延,究竟這個洞有多高,換句話來說,我們稀里糊涂的,到底下到底下有多深。「天燈,也叫人蠟,古代的一種酷刑,其實更是一些貴族的娛樂方式,把奴隸或罪人放在油缸里內外泡透,然後點燃。」
「那他娘的還不給燒死。」
「錯,據說技術好的點天燈一點很少會燒疼。」張敏反駁道,「你看這些玉胎,燒得其實是外面的固體蠟。」
張敏說到這話鋒一轉,「到頭了!」
我也抬頭看去,果然,那些青銅鏈上的火焰停止蔓延,這個距離足有幾百米高,這也是張敏疑惑的問題,從洞口下到四間耳室,頂多百米,然後再掉進湖泊,不過幾十米,加起來撐死二百米,我們從甬道一路斜坡向上,本來就應該離地面很近了,怎麼還有這麼高?
我暗暗咂舌,由于太高了,看不清青銅鏈上面是什麼東西,黑乎乎的一團。
張敏把背包摘下來模了模,我知道她的意思,那些「狗急跳牆」的黃鼠狼,為我們在石壁上探出一條盤旋公路來,這樣徑直上去近了許多路程,更重要的是,她想看看上面是什麼東西才是關鍵吧。
一番合計後,我們倆都決定從這里豎直爬上去,走斜坡的話,連個手電都沒有,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危險,至少這里的情況,我們大致了解了一些。
距離鑽出黃鼠狼牆壁不遠的岩壁邊,一條石路嵌在岩壁上,本以為是開鑿岩洞的痕跡,現在一看還真是一條通向頂端的小路,像螺絲轉一樣,貼著岩洞四壁擰著勁兒盤旋向上,形成一道懸崖小道。細想來也是,這麼大的工程,施工或者弄這些青銅鏈時,半空中總要有工匠接應。
我和張敏爬上去,走在上面,都是岩石,倒不擔心掉下來。可走了一段後,我就不這麼想了,天生的恐高癥,雖然只要不是太笨就掉不下去,可雙腿還是發抖。
懸崖小路走了一段後,下方是甬道平台,而眼前半空中,那些青銅鏈串著的串串玉胎,已經像項鏈一樣展現在了眼前。
這種景象沖破了我對伸出高空的恐懼,距離石路很近的那串玉胎,外面緩緩地燃燒著鬼火,更顯得玉胎晶瑩剔透,而里面的鬼嬰也更加清晰了。
「你放心,古人出品,有質量保證,沒有意外的話,這些天燈可以亮個不止一年半載吧。」張敏破例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
我被她看出恐高癥,故意找回面子,強顏歡笑道,「哥們兒是怕這玉胎融化了,里面的鬼嬰跟咱來個空中大作戰就不好玩了。」
「完全不會,燈芯效應。」張敏果斷地說。
「冰心?不是作家嗎?」
張敏差點讓我噎死,無奈地說,「也是一種物理原理,沒想到古人能運用的這麼透徹,煤油燈的燈油燃燒,但是里面的棉絮燈芯完好無損。說得再深入一些,這些胎兒即便沒有外面的玉胎包裹,也有可能會燃燒。」
「這個你就扯了……」
「人體內都有脂肪和磷的,遇熱會從毛孔中流出來,只要達到燃燒點就可以自燃,而且,不會傷到人體肌膚,只是油在燃,燒干油後……當然那時候你已經死了。」張敏笑著說。
我轉頭白了她一眼,「這些小玩意哥們兒懂,墳圈子常見的鬼火我還不知道嗎?」
「也對,你是專門挖墳掘墓的,我跟您說這些,有些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我一听這娘們兒沒事了就諷刺我幾句,有些不樂意了,「您挖墳叫考古,我挖墳叫盜墓,性質是一樣的。跟著哥混,就乖乖地,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我跟您來個先奸後宰的就不好了。」
張敏聳聳肩膀,來了句鳥語,「helpyourself.客氣什麼,來吧。」
我正想怎麼把面子找回來時,突然,岩洞里產生了一種,「喔喔喔喔……」的聲音。
我驟然停住腳步,轉頭驚愕地看著張敏。
這聲音很微小,卻很渾濁,對就是渾濁,好像合唱時的低鼻音,還不知道從哪兒發出來的,感覺四周全部都是發聲體,連腳下的腿都跟著這個聲音的節奏顫動起來,比電影里的鬼哭還人。
半晌後,張敏表情嚴肅起來,「沒事,接著走吧。」
我皺了皺眉頭,沒打算邁步,「怎麼回事?」
「你確定我要說?」張敏反問。
我有些急了,「廢話。」
張敏朝著空中努了努嘴,我下意識地朝那些吊著的玉胎看去,瞬間頭皮就炸開了,那些被點燃的玉胎中,里面的一團團黑影,似乎都在盯著岩壁上的我們,我馬上明白過來,還是那鬼嬰的啼哭,因為隔著玉胎,所以聲音微小,但合唱在一起,就變成了傳遍整座山洞的音符。
我緊張地攥著拳頭,暗想,這才點燃了三條青銅鏈,要是把這些垂下的都點燃了,比地獄還要驚悚啊。
剛才和諧的氣氛也被嗡鳴的啼哭所破壞,而且不管怎麼走,都覺得那些胎兒在看著自己。
當我再注意腳下的石路時,渾身的虛汗再次濕透了衣服。懸崖上這條路嵌在絕壁之中,我們越走越高,現在掉下去,保證連醫院都不用送。
該死的是,隨著高度升高,似乎打造石路的工匠也很心急,路寬退化成一尺多,現在連轉身都轉不過來,況且,腳下的盤旋坡度也增加了許多。再加上眼前倒掛著這些鬼嬰玉胎,我幾乎強忍著雙腿篩糠的感覺。
我感覺自己此時肯定臉色刷白,暗罵張敏,不是說古人施工有保證嗎,路怎麼窄了,還是在這空中窄了,現在就算想退回去,都轉不過身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岩洞很干燥,峭壁上沒有苔蘚類植物,要不然稍微打滑肯定尸骨無存。
「頭上有東西。」正在我心里矛盾時,張敏忽然說道。
我早就有些走神了,被她一嚇唬,真想兩眼一閉,愛尼瑪咋地咋地吧,但還是忍不住好奇,抬頭往上看去。
我這才發現,我們已經不知不覺中爬到峭壁的一半,借著「天燈」的燭光,頭上幾十米的地方有一個碩大的板子,看上去也是青銅打造而成,而那些串著玉胎的眾多青銅鏈,就是從這塊「板子」上垂下去的。
「天賞,你看那塊平板邊緣,像不像有口棺材啊?」張敏伸手打著眼罩。
「像是像,不過……」
張敏頓時興奮起來,「西海王所說的升天是假,把寢墓設在天上才是對世人的愚弄,不會就是這里吧?」
「真不像吧……按理說他一個王侯,至少也是棺槨,而不是棺材,再說誰會在自己寢墓下點天燈啊……」
張敏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深吸一口氣說,「即便不是,如果能上去的話,至少會有些線索,而且爬了這麼久,總應該到達地面了吧。」
「您別異想天開了,咱們在岩壁上,那玩意懸在空中,又沒有繩子之類的,怎麼過去。」我一咬牙心想,反正上了賊船,順氣自然吧,看到希望後,加快腳步,甚至恐高癥都忘了。
又走了兩顆煙的功夫,石路窄的已經不足一尺,每趴一步都是一陣心驚膽戰,眼瞅著距離那塊平板越來越近,一抬頭,突然,一個影子從平板邊緣閃了過去。
我驚得猛地站住腳步,也就是這一下,後面緊跟著的張敏沒注意到,整個人撞在我身上,往後踉蹌了幾步。
「啊!」張敏大叫了一聲,一只腳已經踏出懸崖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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