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兩點來鐘,正是村民打盹兒的時候,我們在古井口,綁了兩排木架,垂下兩條大繩,甚至準備了簍筐。
穿好防寒服,保險起見,每個人背上一個包,裝著應用裝備,急救藥品等,方便的是,張老漢家後院里工具順手,鐵鍬、搞頭,最重要的是有兩根撬棍,一米多長,小日本的鋼號,既能挖翹石頭,還能當武器防身。
賈胖子打頭,三人相繼從井口緩緩滑了下去。
十幾米的高度落地,周圍確實是間空曠的石板屋,只有正對井口的方位有陽光,眼楮有些適應不來,我抬頭看向井口,估計坐井觀天就是這麼來的吧。
「唐爺,您看清了,這泉眼是不就是太極暈?」賈胖子哈了口氣。
我用強光手電晃了過去,石屋東南角,一個水缸大小的泉眼,正往外涌水,涌出來又滲下去,反復循環。「錯不了,太極暈的正下方,就是墓主人棺槨成殮的點,這我要都看不出的話,就干脆甭玩了。」
「呼呼呼!真他娘的冷,怎麼著二位,開干?」大頭用撬棍鐓了地板幾下,是當當的聲音,實心的。
我點根煙,蹲在地上,光想著冥器了,怎麼下墓啊。粗暴地方式是用**,但不到萬不得已,基本不能用,盜人家的墓,炸人家骨頭,不是小人之所為也。更重要的是,墓頂一炸,底下的墓室不剛好埋了,一件得不到。
何況,這里是村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邊放炮,一會兒村民就來。
大頭看了也直呲牙,「爺們,咱有麻煩了,陵墓修建,最機密的部分,就是封大頂。墓室里的機關暗弩都是其次,畢竟一千多年了,能不能用是一回事。但封墓不一樣,保守一點的用鐵漿澆頂,比混凝土都硬;技巧點的,墓磚里會摻雜有毒物質;最自殘的一種是,有些墓主人生前心眼小,哪怕冒著自己墓室坍塌的危險,也不便宜盜墓賊,這種才可恨。」
三人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既然那些廣東佬能發現這里有帝陵,直接從古井下手,那我們就來個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沒轍了再上去。
于是分開行動,在這幾十平米的石室,趴在地上一寸寸的找起來。看著石室嚴絲合縫的結構,我馬上想起西海王墓那些坑人的墓室,根本無從下手。
估計大頭也是這麼想的,拎著撬棍,四處敲打,可這石室地板和牆壁,全都是實打實的聲音。
賈胖子大口喘著氣,給大家發了煙,看著我說,「唐爺,以您的見識,就不能從風水角度分析一下嗎?」
純屬扯淡,風水唯一的作用就是,古人陰陽宅等大事記運用了風水學說,易經和風水傳給後人,後人想盜墓考古,苦于找不到墓葬,剛好利用上了這些風水理論。一定程度上來講,所謂風水龍脈,不僅沒幫到墓主人,還給後人盜他的墓留下線索了,也叫記號。
這時,大頭冒了一句話,「你們說,要是有密道的話,機關會不會在這泉眼里面?」
這話把我和賈胖子說愣了,石室里最顯眼的東西就是這一汪泉眼了,不會秘密真在這里面吧,也太明顯了……
讓大頭一提醒,三人都來到泉眼附近。大頭用撬棍伸進泉眼內,攪合了幾下,「操,水還挺深的。」
大頭拎出撬棍,一下子戳在我腳下。
「咚!」的一聲。
三人面面相覷,隨即大喜,空空的聲音,憑觸感,就知道石板底下是空的。
大頭見罷,頓時威風起來,讓我和賈胖子後退,別雜碎石頭蹦著我們,隨即,揚起手里的撬棍,舉過頭頂,狠戳了下去。
「砰!」只見,圍聚泉眼那塊青石板,一下子被戳成兩瓣。
我和賈胖子也不怠慢,忙用鐵鍬和搞頭,把斷碎的石板翹了出來。這些石板,出乎意料的不結實,沒幾下子,泉眼周圍一圈兒的石板都給敲出來。
地板一撬開,和我們想象中的不大一樣,不是一條幽深的通道,只有半米多深,就好比植樹的樹坑,中間是樹,四周是坑。
而這個兩米見方的坑里頭,正中間就是泉眼,被白色的石台托舉著。
我伸腿踩了踩坑底,拿手電一照,依然是堅硬的青石,用撬棍戳幾下,瑪的,這次是實心的了。
「他娘的,這只是人家一個壁櫥啊,咱還真當回事了。」大頭鑿了半天石頭,也累了,坐在坑邊抽煙,把煙灰兒都彈在泉眼里,水花一番,又恢復了冷澈。
賈胖子沿著泉眼石台轉了兩圈,這個石台,是漢白玉精雕而成,類似于一個鼎,鼎內泛著泉眼,確實很稀奇的景象。「二位爺,我可能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了。」
大頭白了他一眼,「別賣關子了,是啥你就說。」
賈胖子尷尬的笑了,「您看我這也是職業病,做古董的都喜歡賣兩句關子,別生氣,依我看,這其實是個須彌壇。」
說著,賈胖子用撬棍指著漢白玉石台說,「這上面雕刻的是牡丹花,唐爺,咱猜的沒錯,這是座唐墓,自李唐來,世人由愛牡丹,以之為富貴。」
「我說死胖子,大老遠的帶我們賞花是嗎?」大頭不悅地說。
「呵呵,隊長,唐代的牡丹,應用太廣了,所以把一些應有的裝飾也故意刻畫成牡丹,其實如果不是牡丹,您就理解了。」賈胖子看著我笑了笑。
我湊近了細看,暗驚賈胖子心思縝密,別看他沒盜過墓,但這個人膽子大,心細見識廣。「應該是……蓮花吧。」
說完,我和大頭都明白了,也怪我們不太了解這東西。
「這個須彌壇或者說是須彌座,其實最常見,寺院、佛像、壁畫,都有的看,我經手過幾座。」賈胖子說。
賈胖子所說的須彌座是佛教的東西,去山西甘肅河南等地旅游的朋友應該親眼見過,簡單的說,就是佛像的底座,不過卻是蓮花座,電視上看到如來佛祖不也是坐在那上面嗎。
「嘿,這就是傳說中的觀音坐蓮了!」大頭很不識趣的來了一句,不過卻也言簡意賅。
賈胖子繼續說,「類似的建築底座,一般都是向上凸起的,這個應該是向下凹陷的,恰好落在泉眼上,建造的工匠也是良苦用心啊。」
我說,「看樣子,這一趟咱們要干票大的了,張敏不是說嗎,晚唐的那個平州節度使袁安,一心向佛,看來建造個墓,也不忘宣揚佛法。」
「要我說,在古代當官就是寬松,有自由信仰,我二小姨子考公務員,因為戴個護身符,面試官問她干嘛的,這傻妞說是闢邪,當場就給擼了,那他娘的哭的。」大頭打起哈哈來。
賈胖子笑道,「小姨子半個**是姐夫的,隊長,福氣不錯啊,這次咱們出去升官發財,您也來個姐妹擁戴。」
「必須的。」
三人不緊不慢的坐在石坑邊緣吹牛,共同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
一根煙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胖子,你說既然這是個須彌座,那上面是不是少了一尊佛啊?」
賈胖子愣了一下,一拍大腿,「對啊,哪有只有佛像底座,沒有佛像的道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您管那個去了,要我說,墓道肯定在這狗屁座底下,你們閃開點,讓我砸開。」大頭放下撬棍,就要抄大錘。
賈胖子被這爺爺嚇了個半死,一把將他抱住,「別啊,我的大隊長,您容咱們細想想,即便這地下沒有墓葬,這個漢白玉的須彌座,也值些錢,至少夠咱損失費的,您兩大錘砸爛了,這不破壞國家文物嗎。」
大頭呸了一口,「你們倆慢慢研究,老子上去曬曬太陽,快凍死了,等會兒想通了吆喝我一聲啊,我去老張頭兒家和兩盅。」
賈胖子一通無奈,坐在我旁邊,突然說,「唐爺,您說那幾個廣東佬,為啥就死在井里了,即便沒發現這泉眼有問題,那不會上去嗎?」
我想了想說,「你看是不是這麼回事,張老漢不是說過嗎,這里以前被紅位兵強拆過,古井之所以保存下來,是因為被山石磚瓦掩埋住了,廣東佬肯定是打盜洞進的古井,卻不料井口被封住了,也有可能是被同伙陷害。」
「兩位大爺,我知道廣東佬為什麼悶死在這里了……」身後大頭忽然插了句嘴。
賈胖子轉頭笑道,「隊長,您不是上去喝酒曬太陽了嗎,這麼快就下來了。」
「下個屁啊,是上不去了。」大頭聲音都打顫了。
我們倆反應了一秒鐘,冥冥之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蹭地蹦了起來,幾大部竄到井口的位置,抬頭一看,都傻眼了。
兩米多高的石室,剛才還有個井口,現在居然被一塊巨大的漢白玉石板封死了,而且是齊刷刷的,連點光線都透不進來。
賈胖子舉起鐵鍬,往石板上狠戳了幾下,只砸出兩道白印來,石板依然紋絲不動,結結實實的嵌在洞口之中。
這下我們都慌了,不約而同轉過身,朝著東南角的那個須彌座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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