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壁龕上,滿是古代軍隊的浮雕,和壁畫不同,浮雕是石板平面凸起形成的立體圖案,有點像電影院的3d,活靈活現,惟妙惟肖,感覺像……活生生的士兵躺在墓磚模子里,按照真人的模型雕刻出來一樣。
尤其是這第二層塔樓空氣極為封閉,呼吸一口腥膩無比,好像泡在油缸里一樣,讓人作嘔還喘不上氣。
我們沒敢點蠟燭,手頭兒只有一把手電,受制于光束的緣故,看不清整個樓梯的全貌。
「他姥姥的,再他娘的嚇我,把狗窩給你拆了。」大頭壯著膽子踹了一腳,轉頭說,「管他什麼陰兵陽兵,要我看,肯定是這平王小兒弄些歪門邪道嚇唬人,嘿嘿,越是這樣,越說明墓里面有寶貝。」
賈胖子也屬于賊心歹膽的人,「唐爺,隊長這話粗理不粗,能拿上明器出去,就是咱的造化,墓里的正主兒真要翻臉,咱也是迫不得已。」
我看他倆意志這麼堅定,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地要下去,真應了那話了,窮生惡人。「不過還是小心點,你們看這墓主人一心向佛,但又處處透著股子邪氣,肯定不是善茬。廣東佬不是說,一共七層寶塔嗎,現在咱們應該在第二層,別的不說,下面的空氣質量也是個隱患。」
大頭忙打岔道,「天賞,這你就揪著耳朵過江,操心過渡了,古墓封上大頂,即便是沒有空氣流通,那在封墓之前,墓室里肯定也有空氣的,這一點別說是古代了,現代也沒這麼發達把空氣抽干,雖然臭了點,好歹能活命。」
賈胖子跟著鼓勁兒說,「就算真是個粽子蹦出來,咱們仨辦他也沒脾氣,如果是啥鬼怪靈物,這不還有唐爺您嘛。」
「滾蛋!操!提起這事老子就火大,我就是稍微懂點風水的皮毛,這還是听我師傅磨嘰的,真槍實戰,這點本事有用沒用先不說。退一萬步來講,您們就沒發現,這座墓的設計和咱們本專業是背道而馳的嗎。」我張嘴罵道,賈胖子這孫子,為了說服張老漢來他家井里下墓,居然說我是陰陽先生。
賈胖子嘿嘿地干笑,「這墓確實怪了,風水是咱道家的真傳,供奉崇拜的確實外來的佛。」
「懂個屁啊,這叫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沒跟你整個基都耶穌就不錯了。」大頭說。
從魏晉南北朝開始,統治者到民間,確實拜佛居多,唐朝更比例外,三藏和悟空哥哥就是其中之一的化身。不過,把寢墓建成佛塔狀,還是頭回听說。
說話間,三人把裝備整理分配一下,大頭扛著大撬棍,我還是用請快點的工兵鏟,賈胖子使他那把鬼頭刀,還有些水和餅干火腿腸,撞在一個包里,所剩無幾的一些裝備都由大頭背著。
沿著狹窄的樓梯,三人模著往下爬,發生了剛才的事情,我再看牆壁上的浮雕,心里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相信大頭也有這種心理,時不是的側目去看這些浮雕。
讓我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西海王墓里的青銅面具,會在這里出現,這種面具莫非是某種圖騰?更或者說,那位沉睡于大漠中的西周諸侯,和這位唐代的節度使有某種聯系……
在西海王墓,無論是我師傅,還是老陳,都曾留下過暗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出去的沒有一個是活著的。」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和張敏甚至是大頭和老陳,明明就是平安無事的走了出來。也正因為如此,張大妞得出的解釋是,西海王墓可能蘊含著某種古代文明的密碼,進去一次的人,經過特定輪回,就會變得不一樣,從而才能……
我走在三人中間,正胡思亂想著,突然前面的大頭停了下來,我一個沒站穩,直接撞在他後背上,背包里裝著千斤頂等裝備,墊得我差點叫出來。「操,怎麼不走了。」
「噓!」大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抬頭往樓梯下一看,正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半張臉掩藏在黑影里,依稀能夠辨認出是一張青白色的人臉,另外半張臉和身子,掩藏在樓梯拐角後,我們的手電也照不亮,但越是這樣朦朦朧朧,越看得人心里發慌。
「操,這……就是陰兵?」大頭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我和賈胖子伸著腦袋細看,只見那人身著銀白色的鎧甲,正擋在樓梯口,大有一夫當關的姿態,雖然詭異,但更多的是給人帶來的震撼。
我示意他倆先別動,不管是冤魂還是所謂的陰兵,誰人不食人間香火,從大頭背的包里,想拿出一綹香供上,可隨後一拍腦門想起來了,這里他娘的嚴禁煙火。
「咳咳!」大頭放開嗓子咳嗽兩聲,「前面的那位放個行,我們只求財,拿上東西就走,回頭給您立個牌位。」
看那人沒說話,大頭話鋒一轉,「不拿東西也可以走……」
三人順序站在樓梯上,越看那人越怪,尤其是那張臉,沒有一點活人的生機,活月兌月兌的一個新鮮出爐的粽子。
僵持了幾分鐘,加上古墓里發悶的環境,不知不覺中,我攥著工兵鏟的手沁出了汗珠,心里暗暗咬牙,您是鬼是怪,上來干一架倒是。
賈胖子人胖,出得汗更多,擦了把汗突然悄聲說道,「唐爺,那人半天沒動靜,會不會也是浮雕啊?」
「放你娘的屁!」大頭低聲罵道,「你們家浮雕長這樣,再說,要雕也雕牆上去,突然蹦樓梯來,嚇唬爺爺玩呢……呃,也沒準兒哦,不會真從牆里蹦出來的吧。」
我想了想說,「這麼站著,一會兒不嚇死,也餓死了,模下去看看!」
仨人端著家伙事,一齊模下樓梯。
眼看就要靠近那個人了,突然間,腳下一空,剛意識到不對勁兒,砰的一聲,三人摞壓摞的摔了下去,還好沒多高,這才明白,原來樓梯已經到盡頭了,最後這一階是個高台,足有一米高,所以踩空了。
這一摔,反倒把我們摔清醒了許多,顧不上埋怨,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一個一人多高的古代士兵正站在頭上。
「臥槽!」大頭往後退了一步,卻發現那人依然沒動靜。
我從下往上看那人,腿部居然是灰白色的,拿手電一照,不禁長舒了一口氣,「石灰石。」
果然,賈胖子猜中了,這還真是個浮雕,不過大頭也說的沒錯,怎麼從牆里蹦出來了?雖然好笑又尷尬,但誰都笑不出來,這浮雕也太怪了,雕刻的逼真程度,站在跟前都看不出來。
我知道這肯定是下到塔樓第二層了,這雕像八成是類似于守陵的石像生,正當我要起來時,手電朝里面一晃,頓時驚得啞口無言。
就在石像生的背後,還有兩架「疾馳」般的馬車,車上都站著頭戴面具的古代士兵,策馬揚鞭,每架馬車由八皮白色駿馬牽引,看得人觸目驚心。
賈胖子忙把我扶起來,「唐爺,這……和陰兵取道的典故描述的一樣啊……這手藝真叫鬼……斧神工」
「應該是陪葬的石人俑……」我說。
這層塔樓沒有上面的寬闊,兩三米寬的長廊,長廊里一望無盡的都是這種「陰兵」,和真人比例一樣,所以根本看不到盡頭。
我們仨緊貼在一起,穿插在這些石雕陰兵和馬車之間,大概走了十幾米,眼前的石雕陰兵驟然密集起來,把長廊甬道簇得幾乎鑽不過人去。
如果這些陰兵是牆上的浮雕,還可以忍受內心的震撼與恐懼,但突然立體的出現在周圍,走在其中,後背直冒冷汗。
我把手電調成遠光,發現這些密密麻麻的陰兵居然沒有腦袋……而在肩膀的位置上,赫然出現幾根交錯縱橫的石雕木棍。
大頭膽兒肥,扒著陰兵石雕的肩膀,躥上去,又伸手把我們倆都拉上去,走廊被陰兵堵死了,不過到底是石頭的,走在上面不僅怪,還有種走梅花樁的感覺。
站在無頭陰兵的肩頭,再拿手電往前照,視野明朗多了,但另一幅震撼人心的場景出現了。
幾近百名的石雕陰兵,都沒有頭顱,肩膀上穿插的木棍,此時此刻終于知道那是什麼了。「抬杠!」我忍不住說道。
抬杠就是死人出殯抬棺材的棍棒,用黃紙或紙錢包裹,但現實中,我見過最大排場的喪葬,是苜蓿園那邊一個老頭兒,但也只是十六抬杠,據說皇帝出殯是六十四抬杠,看這個規模絕對不止六十四個。
長廊簇擁的陰兵幾何位置正中間處,是一口四方見角的石棺,棺長三米,寬也有三米,高僅一米,場面怪,棺材也怪。石棺類似于一個正方體,但高度卻很低,遠遠看去,石棺蓋字居然像個鍋蓋扣在棺身上,棺身又密密麻麻雕有石雕和塑像,而棺蓋如同水晶稜鏡一樣,下面大上面小,呈八個傾斜的面,每個表面上金絲瓖邊,銀錯卷角,八稜多角潛入寶石。
「踏遍鐵鞋無覓處,二位爺,咱們得來全不費功夫,這趟總算沒白來。」大頭看見石棺嵌著的珠寶不免眼紅。
賈胖子見大頭要去摳寶石,忙一把將他拽住,「等等。」
「不對啊……大頭,你先別他娘的動!」我也意識到賈胖子的顧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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