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墓葬多麼「個性」,但逐本溯源來看,無論是橫穴、豎穴,不管是土坑墓室,還是石室空心磚墓室,墓主人的身份是皇室還是將相,變化萬千,可還是有據可循。最基本的喪葬原則,棺槨肯定在主殿,主殿的位置肯定在最後,主殿也叫寢,是墓主人靈魂起居止息的地方。不可能誰家一進門就是臥室吧,先要經過客廳等的過度。
聯系到這七層塔樓墓,雖然是才用立體垂直式,但主殿肯定在最下面一層,也就是寶塔下的地宮,什麼會變,盛放棺材的地方不會變,死者為大。
「唐爺,不是我多疑,看見這個場面,我怎麼忽然間想起一件事來了呢?」賈胖子蹲在石人俑的肩頭,示意大頭先別急。
我憂心忡忡地看著長廊里的石人俑,慘白的手電光晃過去,這些東西和真人沒什麼區別,更讓人發毛的是,這些上大杠抬棺的石俑都沒有頭顱。
邪了,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看見這些抬棺的「陰兵」時,心里總有種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甚至遠遠超出于環境的恐懼。
「唐爺,您在听我說話嗎?」賈胖子捅捅我胳膊說。
我馬上回過神來,把目光移開來,「什麼事,你說。」
賈胖子吧嗒下嘴,典型的煙民想抽煙卻無可奈何的姿態,「前些年,東南亞有個華僑,舉行了一個死人拍賣會,我和我本家子二叔一起去湊熱鬧……」
這個東南亞華僑的私人拍賣會上,珍藏了一副展品,要價一千萬以上,但沒人敢買,不是價高,有錢人從不考慮錢,是這東西太陰。
賈胖子說,那是一副沒有名字落款,沒有任何題詞的畫卷,因為造型的獨特,老華僑給畫起了個名字,叫《百鬼抬棺圖》。听名字,就能想象到畫的內容了。一條古老的空巷中,上百個沒有頭的「人」肩扛棺材,姿態低落的經過。
听到這里,大頭愣了一下,「臥槽!那不是和這場面一樣了?」
賈胖子咽了口唾沫說,「二位爺,巧的事、懸的事在後面,听我慢慢說。」
這幅古畫陰森晦氣,要價卻奇高,但在收藏領域,尤其是畫,最重要的是落款,比如唐寅、鄭板橋等,從藝術收藏角度講,畫里只有兩種色調,黑色和白色。這幅《百鬼抬棺圖》卻只能經由現代碳14鑒定,是唐末的東西。
我心里咯 一下,古墓上大頂後,不可能有人再進來,盜墓賊除外,但也不敢公開張揚把墓里的景象畫成畫,古時候的盜墓賊中除了曹操,哪有一個有好下場的,客氣點也是個五馬分尸。
也就是說,畫畫的人,確實見過這種場面,還不是在這座古墓中,操了,這陣仗那倒是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一種藝術形態……
賈胖子還沒講完,話鋒一轉,「不過,呵呵,拍賣會的最後,還真就有一位膽子大的人買了這畫。」
「有人買?」我驚訝地說。
「一千萬?不還價……」大頭說。
賈胖子點點頭,我當時也很好奇,私下去拜訪了那位收藏者,沒想到那老頭兒居然知道這幅畫的來歷︰
據收藏畫的老頭兒說,在唐朝末年的一個烈日午後,一座小城中,突然間天氣殺冷,原本熱鬧的大街,變成萬人空巷,老百姓都傳是官差辦案,需要避讓。
突然,街上來了一群人,身穿白衣白甲,悶聲不語悄悄地從街尾涌來,原來是在出殯,肩扛著一口黑木大棺,每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還低著頭,雙腿卻繃得筆直。可明明是送葬隊,卻沒有一點聲音。
有些老百姓耐不住好奇心,想湊上去看,猛然間發現,這些直立行走的人都是死人,消息不脛而走,城門駐守的士兵,本來前來查看,但見狀直接棄甲而逃。隨後,官府馬上拍出大部隊去追趕,快馬出城,那些神秘人卻離奇的不見了。
這種事情,也相當于古代的靈異超自然時間,很快被鎮壓下來,正史和地方志上沒有,但在野史雜談中,成為了奇聞異事。有人傳說,這是百鬼辦喪事,也有人說是地府的士兵,上來散播瘟疫。
其中,就有一位鄉里不得志的舉人,畫了這幅沒被傳世的黑白色調的《百鬼抬棺圖》。
更絕的事在後面,賈胖子說,「這東西是真不吉利,沒過倆月,那個買這幅畫的老華僑出了車禍,這幅畫被他家人賣了。您猜猜怎麼著,來來去去,一共經過五個富商的手里,都沒能收藏住,而且還都遭受了意外和變故。」
「那這幅畫現在呢?」大頭不禁問道。
賈胖子會心一笑,「正因為我參與過這副作品拍賣,本來畫就怪,出的事也怪,所以一直留心著。您猜怎麼著……」
「我猜你大爺!」大頭想要踹他,被我攔了下來。
賈胖子忙撓撓頭笑了,「所謂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還真有人能降的住這幅妖畫的。還是大前年吧,那畫同樣被一個東南亞的老華僑收藏了,我一直注意著,那家伙居然沒出事……滋滋!」
「胖子,你說的這個人……不會是陳子陽吧?」我猛然間想到了,賈胖子做古董生意,老陳是他的大客戶。
賈胖子挑起大拇指說,「唐爺明鑒,這老陳還真不簡單,也不知道這家伙用了什麼方法,據說是做了符咒什麼超度之類的吧,我看他也不一定跟我說實話。」
听到這里,我額頭上滴滴答答地沁出了冷汗!
我早就應該想到的,怪不得心里一直嘀咕,老陳?百鬼抬棺?他姥姥的,這幅畫,我也見過!
在西海王墓的密道里,我和張敏拼命的研究,終于發現,那是一座空墓,真正西海王根本不是升天了,而是被葬在了天上。
西海王和韓大師,在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來了個暗度陳倉。我們倆之所以這麼確信,就是因為那幅圖,百鬼抬棺圖。在甬道石牆上發現時,還以為被人動過手腳,原來本真的面目就是那樣,一群沒有人頭的白甲士兵,群抬棺材,踏上天宮。
我現在就像是被罩在五月份的大雨里,滿腦子的霧水,但能確信一點,老陳匹夫應該知道其中的聯系。西周的邊王,再到唐末的節度使……
想到這里,我突然有點懷疑起來了,難道說這西海王和唐末節度使都是一類人,死後都被陰兵親自抬上了天。
「滿嘴他娘的跑火車,鬼辦葬禮?那不是月兌褲子放屁白費二回事嘛,鬼本來就是死的,還要再死一回啊……」大頭有些不耐煩了,相比之下,珠寶對他的吸引力大一些。
我本來沒在意這話,可有些字眼格外扎耳,怔了一下說,「廣東佬不是說,這當爹的節度使,和稱平王的袁安,都不是人嗎?難道說這爺倆都是鬼?死後需要陰兵來發喪……」
說完,我猛然間意識到,這樣一來,那個周朝的西海王也不是人啊!
燈光恍惚的折射在石人俑之間,周圍的氣氛瞬間有些詭異起來,廣東佬所說的御鬼之道,不知道御的是不是陰兵。
沉默了很久,大頭冒出一句話來,「呃,沒事咱們拿上明器打包回家吧,雖然騎在人家腦袋上,可他娘的這些玩意是抬棺材的,好玩但他晦氣。」
我看看賈胖子,都點了點頭,走到這一步,好歹也要去看看,雖說這不是主殿卻冒出來石槨很不符合常識。
三人腳踩「梅花樁」式的石人俑肩膀,緩慢地像長廊中間移動。我每次模在石人俑冰涼的肩膀,心里都會不自然的一顫。見過古墓里搞圖騰的,也見識過墓中祭祀儀式的,但從沒見過在自己墓道里搞出殯的。
雖然距離大棺只有幾米的距離,但從石人俑的肩頭爬過去,顯得格外吃力,還要分外提防著。遠遠看去,那石棺的規模越顯氣派,常識中,用石做棺的,本來就少,不知道這里是不是有什麼玄機。
腦袋一亂,腳下就不穩當,尤其是爬在這鬼東西上面,本該踩在石人俑的肩頭,卻撲空了,身體一傾,整個人 當一聲摔了下去。
!「我……操!」我下意識地抱住腳下石人俑的肩頭,但還是沒能阻止身體失衡的趨勢,整個人恰好掉進了眾多石人俑的夾縫中,這些石雕密度很高,不足以讓我掉下地,直接把我懸在胳肢窩的位置。
我這邊突然的變故,前面的大頭和賈胖子嚇了一跳。
「啪嗒!」承重的石人俑肩頭被我勒掉了一塊碎石。
碎石落地後,三人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好像在等待著什麼發生一樣,保持原有姿勢,足足撐了一分鐘,周圍還是那般的死寂。長廊里這些石人俑,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排列,萬一其中一個被我弄到,這個後果……
大頭見我沒事,笑罵道,「天賞,以前體格不錯啊,是不是這些日子和你們家張大妞做得太多了,腎虛吧?」
「滾你大爺的。」我強撐著兩個相鄰的石人俑肩頭,想來個迎體向上,余光一掃,發現被我磕掉石角的石人俑似乎……
還沒等我細看,爬在最前面的賈胖子說話了,聲音愣愣的,「二位爺,這……這不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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