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陽是山城,坐落于峽谷上,地勢險峻,周圍都是崇山峻嶺,從空曠的地方往四周看,便可看見遠山綿延不絕地把這里包庇著。
要想到達這里,如果不翻山越嶺,就要走險路,所以平日里,這里稱得上是人煙稀少,除了江湖中人外,鮮少有游山玩水的外來客。因為人均佔地面積大,所以一家小小的客棧,後院竟然也十分寬闊。
好不容易追到了客棧後院,倪袂卻發現這里的面積極大,而且林木眾多,那一襲玄色的身影已經不見蹤影了。
正午時分,倪袂單衣散發,踢著一雙布鞋,叉腰站在後院池塘的拱橋上,頂著烈日,欲哭無淚。
啊啊啊,尼瑪啊,小屁頭,秦散秋,*oss,不帶這樣的啊!!!處死犯人之前也要先听听她的解釋吧?
我倆還不和好,任務就難做了啊,你的小命也許就難保了啊。
環顧了一周,忽然瞧見遠處的牆外有人影一閃,倪袂連忙追了上去。
從橋上下來才發現這里居然鋪了鵝卵石,然而為了快些追上去,倪袂只能放棄相對好走的鵝卵石路,踐踏草坪,取直線路經了。
然而,四周草坪中還有大大小小的石塊,凹凸不平的,快走起來十分難保持平衡,還很容易被絆倒。無論怎麼追,都無法縮小距離。
倪袂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石頭,一邊看著秦散秋消失的方向喊道︰「秦散秋,給我站住!我看見你了!」
尼瑪,還跑,你還跑!翅膀硬了是吧?!
腿長了不起是吧?=皿=
等我捉到你你就完蛋了……╯ ┴–┴
烈日下,倪袂汗流浹背。
可惡啊,這樣下去是追不上的,看來需要使點小計。
倪袂眼珠一轉,心生一計,頓時邪魅一笑。
沒錯,她要使的就是古往今來最狗血也是最奏效的——苦肉計之裝死尸。
她就是想用苦肉計賭一賭,看看秦散秋會不會心軟,看看他對她還剩下多少分信任。如果秦散秋能回來扶起她,那麼突破口就有了。
說那遲那時快,下一刻,倪袂的腳尖就卡在了石縫中,身體一下不穩,便哇啊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頭一下子就磕在了一塊小石頭上,鮮血頓時從額角流了出來。
倪袂︰「……」
我了個大草,哪里冒出來的一塊石頭?
剛才為了逼真起見,她沒有打算吝嗇力氣地摔下去。所以,摔下去之前,她已經粗略檢查了一次這一塊是否有尖銳的石塊,可惜略長的草擋住了她的視線,還是漏了一塊。
可是苦肉計已經開演了,所以,哪怕磕到了石頭,痛得齜牙咧嘴,倪袂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繼續裝死。
遠處,秦散秋隱匿在屋檐的陰影下,看見倪袂撲倒在地,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起來,反倒是額角那灘血染紅了一小片草,才被嚇到,連忙落地,走近了她。
剛在她身邊蹲下來,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剛才還半死不活昏迷狀態的倪袂卻楸準時機,猛地撲起來,以餓狼撲食,不對,是以雷霆之勢緊緊地抱住了秦散秋勁瘦的腰,「捉到了,哪里跑!」
秦散秋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懊惱地站起來,想月兌身,然而倪袂卻緊緊地勒著他的腰,即使被拖了起來,死都不肯松手。
牛皮糖粘得太緊,秦散秋又不好踢她,但是甩又甩不開,只能在原地掙動。剔水宮堂堂一個排得上號的弟子,居然被倪袂的三腳貓功夫鎖住了。
倪袂被他晃得頭暈,急切道︰「小秋,你听我解釋。十年前我不是故意丟下你的,我是被迫離開了你,而且沒辦法回來。」
掙扎的動作一頓,秦散秋側過頭,側臉冷漠不已,「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
倪袂一頓。
尼瑪,這孩子怎麼還是那麼別扭。
不過,她卻注意到秦散秋的眼楮有些發紅。
看來有戲。
她的手指緊了緊,哀切道︰「只要有心,一切都不會遲,不是麼?小秋,我知道說對不起根本彌補不了什麼,但是,這一次回來之後,我發誓我不會再走了,請你相信我,和我好好說話。」
秦散秋輕輕地撥開她的手,「沒必要,我不想听,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不得不說,雖然對方是一個書中人物,但是听到這句話,倪袂還是傷心了。
半晌,倪袂才輕聲道︰「小秋,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才來這里的,你會不會相信?如果你不需要我,你趕我走,那麼這一回,我也許就真的會徹底消失,不會再回來了。如果是這樣,你還要趕走我麼?」
秦散秋的動作微微一僵。
「現在你願意听我講了麼?」倪袂終于揪到了空當,借力從地上起來,繞到了他面前,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不得不說,她頂著一臉血的樣子真的是驚嚇度十足嚶。_∠)_
秦散秋抿唇。
頭不知為何卻有些暈暈的,倪袂輕輕甩了甩頭,「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下一刻,倪袂卻在秦散秋錯愕的目光下,緩緩地倒在了他身上。
受驚加上失血,還有烈日曝曬,倪袂這一回是真暈了。
秦散秋下意識地摟住了她。
懷中的少女只著著單衣,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緊貼著他,雙手一刻不放松地抓住他的袖子,就像是怕他趁機離開。
該不該……再相信她一回?
秦散秋靜了很久,墨色眼楮幽深不已。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底竟好像浮現了淺淺的幽藍色,妖美詭異到極致,下一刻又緩緩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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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醒來的時候,倪袂已經感覺到了身下所躺的,是干燥柔軟的被褥了。
看來又回到房間來了。
回想起暈倒前,她正要解釋。唉,為什麼在關鍵時刻卻真的暈倒了?
在距離床不遠處,不遠處,有幾個稚女敕的聲音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麼。
「小蘭,幽靈師姐她真的失蹤了十年後,從天上掉下來了麼?」一個不敢置信的聲音,音質相當稚女敕,顯然是個小孩子的聲音。
「是啊……喂,別沒大沒小的,你們要叫我師兄。」
那邊的聲音繼續傳來︰「小蘭師兄,你不是說幽靈師姐比你大八年,失蹤的時候已經十六歲了麼?可是,她看上去好像一點都沒老呢。」
倪袂手指動了動,倏地睜開雙眼,只見幾個身穿湘色衣袍的弟子正站在床邊睜著好奇的眼楮看她。
他們似乎都沒料到她已經醒了,還突然之間睜開眼楮,全都被嚇了一跳,齊齊嚇地一聲往後跳了幾步。
倪袂︰「……」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坐了起來,坐在床上和他們對視,這一看之下,才發現他們大約七八個,除了為首一個稍大的、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之外,其余的都是七八-九歲的小孩子,稚女敕的臉上毫不掩飾對她的好奇和驚奇。
年紀最大的那個少年最先回過神來,推了推身邊一個看得目不轉楮的孩子,「快去通知師叔,你幽靈師姐醒了。」
那孩子點點頭,快步跑出門,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倪袂,那種驚異的目光,就好像她是某種珍稀生物。
余下的幾個孩子吵吵鬧鬧地追了出去︰「我也一起去!」
室內一下子就剩下了倪袂和剛才最大的少年。
倪袂這才環顧了一周,這房間就是她原本的那個,原來自己已經被帶回來了。
把她抱回來的人,只可能是秦散秋,但是,他現在人在哪里?
想到這里,倪袂就想下床,對面的少年馬上緊張地阻止︰「哎哎,你還帶傷,不可以下床,讓師叔過來看看再說。」
倪袂只好又把腳縮了回去。
雖然面前的人不認識,不過倪袂倒是不害怕,畢竟現在她和剔水宮的人在一起,再怎麼樣也總比落到其他地方好。
對面的少年似乎有些緊張,搓了搓手,又扯住了衣角,道︰「幽靈小師妹,十年過去了,沒想到你會回來……那個,你還認得我麼?」
十年……
唉,大哥,對你來說,已經過了十年。對我來說,才三天而已啊。
不過,他問自己認不認得他……
僅看他清秀的五官,倪袂只覺得輪廓有些熟悉,但還是分辨不出是誰。眼下,他大概是十七八歲,那麼十年前就大概是七八歲。再想想整個剔水宮里,在她離開前一直都叫她「幽靈小師妹」的,似乎就剩下一個了。
倪袂不敢置信道︰「尹……尹宴蘭?」
雖然是問句,但是倪袂已經基本肯定了,心里不由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囧字。
天哪嚕,誰能明白她的感受——三天前才八歲的孩子,三天後已經長得比她還高了,抽長速度堪比火箭發射。而且,那張圓滾滾的討喜的小臉居然蛻變得清秀可人,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痕跡了。
果然是……男大十八變麼。_∠)_
忽然想到了秦散秋。在分別之前,他還是軟軟女敕女敕的小孩子一枚,然而再見的時候,他的五官已經出落得如刀刻般俊美深邃,身材挺拔,比她還要高出許多,已經不再是那個軟軟地拉著她袖子的小屁頭了。
她到底……還是錯過了他的成長。
尹宴蘭馬上就露出了一個高興的笑︰「幽靈小師妹,你還認得出我?」
倪袂點了點頭,隨手把散落的頭發撥到了耳後,忽然想起了剛才剛醒來的時候,似乎听到那群小孩子在說她看上去比尹宴蘭還小。
剛才顧著追秦散秋,她甚至還來不及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莫非她的年齡真的沒有隨著十年的過去而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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