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尹宴蘭幫忙拿來了鏡子,一看之下,只見不甚清晰的鏡子中,映出的是一張清秀的臉。
只是,無論怎樣看,都像是只有十六歲的樣子。
倪袂怔住。
她居然一點也沒有老?
簡直就跟吃了防腐劑一樣。
回想起她消失了十年,又突然從天而降,樣貌還沒有改變過……她不會被當成是妖物吧?
而且,如果她的年齡靜止了,那麼……從前的人不都已經比她大了麼?就連軟軟糯糯的秦散秋,現在算起來也已經二十歲了,不僅追上了她,還反超了四歲。
系統啊系統,你真是個調皮的小妖精。_∠)_
倪袂轉頭,「小蘭師兄啊,你說我失蹤了十年?期間我一次都沒有回過來麼?」
這麼問,自然是因為她想確認這十年來,幽靈的身體是不是徹底隨著她的離去而消失,直到她回到這里才重新出現。如果期間幽靈自己回來過,那局面就難解釋許多了。
尹宴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啊,話說,小師妹,這個問題不應該問你自己麼?」
「唔。」倪袂不置可否,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敲響了,外面傳來了一個低沉優雅的聲音︰「幽靈小師佷醒了麼?我進來了。」
下一刻,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高挑的男子已經持扇踏入。他沒有穿剔水宮的湘色衣服,而是換上了一襲淡湖綠色的寬袖衣裳。烏發用一根簪子盤成一個發髻,臉頰旁有幾縷垂下,若有似無地滑過他風流入骨的眉眼。狐狸般細長的眼楮微微眯起,媚氣橫生,卻又不顯女氣。
見倪袂愣愣地看著他,殷非墨唇畔笑意加深,「怎麼了?一別就是十年,你已經不認得我了麼?」
「……九師叔。」倪袂囧囧地道。
「嗯。」
也許是因為剛剛才見識過尹宴蘭的男大十八變,也因為倪袂與殷非墨接觸不深,所以,她總覺得殷非墨變化不大。分明已經過去了十年,殷非墨也已經年近而立,但是,他不僅模樣並沒有改變太多,而且給人的感覺也是一樣的風騷。當他剛才一走進來時,倪袂瞬間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時間又回到了她剛穿進書里來的時候。
如果非要挑點不同,大概就是他有了比從前更收放自如的氣勢,和唇畔那抹笑容亦是越發風流入骨。
不過,現在只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年,但是具體到了哪個時間段,她還不清楚,還是趕快問一下比較好。
倪袂道︰「師叔,這里不是剔水宮吧,剛才我看見你們在和別人交戰,這是怎麼回事?」
殷非墨道︰「這里確實不是蒼岩山,我們此番是正在趕往雲明谷武林大會的路上。」
倪袂一愣。
原來劇情已經走到這里了。
記得在文中,確實有雲明谷武林大會這樣一個事件。事件的起因,是關外來客刑教進駐中原大地。因刑教行事詭秘,日漸壯大,正道門派無一不感受到威脅,均對此議論紛紛,有些小門派怕兩邊得罪,所以不敢表態,但大門派對此的態度都很一致︰武林應團結起來,抵制刑教繼續東進。
有句話叫自古正邪不兩立,那麼正道到底為什麼要抵制魔教?試想一下,中原武林本就已經被各門派劃分得差不多了,勢力相對均衡,而刑教如果要想要插足到中原來分一杯羹,就等于要現在的中原門派把自己囊中的勢力吐一些出去。所以,刑教自自然然地就會被冠上「邪教」之名,受到正道群起而逐的反擊。更何況魔教在許多方面都與正派相悖,比如刑教的教義和宗旨,比如說刑教掌握著一些通過殺人見血才能修煉成功的邪攻,這些無一不與中原門派普度蒼生、清正和穩的理念相悖。這樣下來,冤家相看,自然越看越厭。
正因為這種聯手抵制的想法,才會促使了這一回武林大會的舉辦。陽春三月,天下各派的代表集聚雲明谷的穆家莊,共同商討應變對策。
而沈錚河這時候已經當上了剔水宮的大師兄,理所當然由他帶著人馬向穆家莊進發。而也是在這途中,他遇到了本文的女主角,穆家莊的千金穆靈萱,但是兩人都只是對彼此印象不錯,並沒有正式在一起。倪袂知道,這段劇情過後,就會有「穆莊主為全力抗敵,把穆靈萱送到了剔水宮習武,並接受庇護」的劇情。而穆靈萱來到了剔水宮後,與沈錚河日久生情,才正式在一起了。
想到這里,倪袂又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沈錚河要遇見穆靈萱了,可是他給穆靈萱的定情信物還在自己手上。這樣下去可不行,她不能篡改這段劇情,看來要趕緊買一把新劍,把現在的劍還給沈錚河了。
尹宴蘭道︰「小師妹,為何你十年前不告而別,現在又從天上掉下?」
呃……這個問題,還真是,直擊核心。
倪袂支吾道︰「這個,我也說不清。但我不是妖物,真的。」
殷非墨微笑︰「因為已經到了肇陽,我們斷不可能再回頭送你回剔水宮,你就先跟著我們大隊,等武林大會完了之後再一同回去。」
倪袂點點頭。
其實這正合她心意,一來可以跟著秦散秋,二來,武林大會也是一段重要劇情,能親身看著總比遠在千里之外好。
殷非墨繼續微笑道︰「關于你重新出現的這件事,我已經飛鴿傳書給了宮主,回宮後,若有苦衷,可以自行跟他說。」
倪袂苦了臉。
唉,回去之後要怎麼跟旬陽子解釋,真的要好好想想。
殷非墨給她把了一下脈後,用扇子掩唇一笑,道︰「無礙,受驚過度,多休息就可以了。」
尹宴蘭聞言,道︰「那小師妹你好好休息,我隨師叔去看看二師兄了。」
二師兄……
倪袂︰「……」
原諒她被一系列的事情沖擊著,直到現在才想起有蘇長清這號人物。__
貌似……自己砸下來的時候,把人家砸暈了。畢竟是自己的緣故,又是救命恩人,倪袂總不能當沒事發生,便訕訕道︰「那個……二師兄他現在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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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袂在尹宴蘭攙扶下來到了蘇長清的房間里。
本以為他正昏迷在床上,不料人家已經生龍活虎地倚在了床頭,除了右手受傷被紗布纏了起來之外,並沒有其它的明顯傷痕,就是臉色臭臭的,有些不太好看。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蘇長清的房間香香的,好像噴了清新劑一樣。一個大男人的房間,居然彌漫著一股花香味。雖然這股味道不是庸脂俗粉的那種味道,但是聞久了還是有些嗆鼻,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怡然自得地在這個房間里存活那麼久的。_∠)_
對于他拔刀相助、在半空接住她的事,倪袂還是很感激的。按照江湖的規矩,是不是該以茶代酒,敬蘇長清一杯才能表達她的謝意?
倪袂吸了吸鼻子,想了想,便自顧自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壺,斟了一杯清茶,走到了蘇長清床邊的凳子上坐下,雙手舉杯遞給他,誠懇道謝︰「以茶代酒,敬二師兄一杯,謝二師兄救命之恩。」
說這話的時候,倪袂一直壓抑著自己打噴嚏的沖動。
救命哇,越靠近蘇長清那股香噴噴的味道越濃,似乎全個房間里最香的地方就是蘇長清身上,倪袂懷疑他是不是噴香水了。
他怎麼會有這種怪癖……哦,對了,倪袂忽然想起原著里的蘇長清,確實是有潔癖的。以前在剔水宮沒發現他潔癖有那麼嚴重,大概是因為現在到了新的地方,所以才把周圍都灑了一遍香水,權當消毒吧……再加上不開窗通風,再清新的味道都被憋成濃郁嗆鼻的了,虧他還受得住。
尼瑪,怎麼她筆下的人都那麼蛇精病。
此番她是來道謝的,雖然受不了那股味道,但基于禮貌,總不能在蘇長清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快些敬完酒跑路,這樣下去鼻子會受不了的啊啊啊,好想打噴嚏啊……
蘇長清臉色稍有和緩,淡淡應了一聲,伸出未受傷的手就要接過酒杯。
然而,就在這一刻,倪袂終于抵受不住那股味道,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零星的唾沫飛出來,不僅灑到了酒杯里,還噴了一點在蘇長清臉上。
蘇長清︰「……」
倪袂︰「……」
尹宴蘭︰「……」
殷非墨︰「……」
蘇長清的俊臉慢慢變得鐵青,又有越來越黑的傾向。
尼瑪,變臉變得好快,太可怕了嚶。
倪袂嘴角一抽,道︰「二師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話沒說完,她又打了一個噴嚏。
這下,是切切實實地噴了蘇長清一臉口水。
尹宴蘭看著這個情景,呆滯了。
殷非墨咳了一聲,轉過頭去不看這里,雙肩開始抖動。
「……」倪袂已經不敢看蘇長清的表情了。
這一回,恐怕是,徹底,得罪,了,蘇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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