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個英俊如鬼魅的男子,實際上私德和操行都極其惡劣。
志高公子專擅劈腿,以玩弄女性為樂趣,是一位名符其實,名聲遠揚的公子。
在五年前,高宜臼欺騙了薛苗苗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孤兒院一起長大的閨蜜曲靈靈,讓她痛不欲生。
而她隱忍五年,卻發現時至今日,自己其實什麼都不能夠為靈靈做。
當年大笑之後揚長而去的志高公子,今晚依然翩躚在最等級的社交場合,飽受萬眾景仰。她甚至都不能親口質問這個混蛋,問問他在和其他女人若無其事****時,有沒有記起世界上還有那樣一位至死都深愛著他的女人。
從心底熊熊燃起的仇恨之火,讓她控制不住邪惡的念頭。
一個月來,確切地說,再次重逢高宜臼後,她在大腦中謀劃過無數次,一定要實施復仇計劃。
前塵淬毒的往事,像夏生的藤蔓一樣迅速糾纏住薛苗苗滴血的心髒,掀開她過往的舊傷。
在痛楚難以自抑的悲憤之中,女人感到整個身心在瞬間如同經歷了一種浴火重生的改造。巨大的欲願賦予了她無比的勇氣。
她抬起氤氳著淚水的眼楮,仰頭望著似乎與她同樣心痛的男人,仿佛自己化身成為了臨終前一刻的靈靈。
她望進男人的眼底,溫柔而決絕地質問,「假如我說我還記得你,難道高宜臼便能放棄身邊的女伴,從此和我在一起嗎?」
「你想結婚?!」
「怎麼?我們不能結婚麼?」
高宜臼的瞳孔在急劇地收縮,仿佛看到了世間最令他討厭的東西,比如,一條盤踞在他腳邊吱吱吐信的毒蛇。
她毫無畏懼,直接冷冷地推開他,說︰「算了吧。你這種浪蕩的公子哥也不過想從我這種生活在歡場里的女人身上找尋些樂子罷了。我勸你,還是收斂一些。畢竟,滿口生意經的社交場合,談情說愛總顯得特別偏離了宴會的主題。我只是一個晚上陪客人消費,陪客人聊天喝酒的女公關,而白天呢也只打算潛心研究一下花藝設計的可憐女人罷了,既無家世,也無人脈,更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和公子****身上。所以,今晚,一個月前,甚至更早記憶里存在的一些不該有的記憶和非分之想,就全部當做是****一場。我希望薛苗苗和高宜臼公子從現在起橋是橋,路是路,我們之間連現在這般僅有的一絲曖昧關系都不再有!」
「薛苗苗!」
她也不知道哪些不恰當的話惹怒了這位大少爺,被他扯住的手腕承受著比一個月前更痛的力量,仿佛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一般。
薛苗苗回過頭去,只見高宜臼的鬢角青筋乍現,極度的憤怒在表露于面部無疑。
這種從小接受世家教養的公子,向來都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社交本領,今天他會在公眾場合發怒,足見她的言行舉止已經把他氣到不輕。不過一些刻薄的話,比起薛苗苗失去相依為命姐妹的痛楚算得了什麼呢?
她自問自己不是什麼道德的聖母,更無權干涉志高公子五光十色的私人感情生活。即便高宜臼當年真的拋棄了靈靈,他也和靈靈淒苦的命運無關。
她刻意演講出如此一段刻薄的微詞,也不過因為積累在心底五年的情傷無處宣泄罷了。今天的高宜臼給了薛苗苗這樣一個得以代言靈靈發聲的窗口。
可捫心而論,那個臨死前都在殷殷切切地囑咐她,一定要代替她嫁給高宜臼的痴情靈靈,真的願意看到她今天表面為她,實際上是為了療愈自己心理創傷的所作所為嗎?
露台上的另外一撮客人被高宜臼的暴吼驚嚇得匆匆離場,偌大的空間內忽然間只余下了我們。
高宜臼抓著她手腕的手指都在顫抖,此時此刻,薛苗苗也感覺不到受人鉗制的痛苦了。她沒有掙扎。一個月前的經歷告訴她,掙扎也沒有多大用處,不是嗎?只會讓這個男人更加變本加厲地給予你難堪。
她抬起頭,凝視著男人眼中跳動的兩簇小小怒火,突然心下無比澄淨寧謐得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她簡直可以听到另一個自己的分身在說話,「小說里寫,像高宜臼這樣的男子最喜歡踢到鐵板上。所以,薛苗苗想試試,自己有沒有魅力讓你因為我而發怒。現在目的達到了。堂堂志高公子難道要跟一介小小的俱樂部女公關計較麼?」
她審時度勢,索性掙月兌不了,反倒更近一步,自由的一只手輕輕覆上高宜臼的肩頭,似是挑逗,似是安慰地說︰「現在您不讓我走,我可只能理解為高先生對我有興趣。而且在向我求婚。」
高宜臼聞言沒有任何表情,沉默良久後終于冷漠一笑,像是解月兌,像是原宥般地將薄唇牽扯成一線。
薛苗苗從來沒有見識過一個男人在女人面前露出如此淒烈而絕望的笑意,他的聲音不似從喉嚨中發出,倒似從心髒里揉捏出來,喑啞黯淡卻帶著絲絲血意,「薛苗苗,你變了。五年前,你不是這樣的。」
她的心底震了一震,甚至她停留在他肩頭上的手指都有些發僵,或許薛苗苗的笑容有些窘,或許她的笑容失去了自然,她假裝沒有留意到他的傷心,只是雲淡風輕地問︰「哦?五年前的薛苗苗在高宜臼先生的眼中是怎麼樣的?你也知道一個女人一旦墮入剩齡,又久在歡場流連,哪怕保養得再好,穿著上再名貴的禮服,一定也多少會有些許媚態。高公子難道想在一個五年後的女人身上尋找她五年前曾經讓你感到快樂的特質麼?」
高宜臼終于嘴角微動,似笑非笑地沉默著開始打量她。
志高公子在女人手腕上的用力似乎小了一些。
不過她的心和肌膚一樣都已經接近麻木。她只想快點擺月兌眼前尷尬的處境,她不能再得罪志高集團的太子爺,薛苗苗還有屬于薛苗苗的路要走。
對視良久,她終于忍不住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然。」
高宜臼似乎又恢復了他該有的紳士閑逸風度,甚至,他抬起女人再次變得發紅的手腕,低頭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吻。
薛苗苗被他突如其來的彬彬有禮震驚在了當場,過了一秒之後,才記得要盡快抽出手來。她盡量瀟灑地轉身,將一扇鏤空的瑩白美背留給他做最後的觀瞻。沒想到,她不過自由地邁出了曼妙的一小步,後背便沒由來地再次中箭。
「薛苗苗小姐。其實你喜歡我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