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宜臼喊話的嗓門頗大,大到足以驚動了在場的賓客。高朋滿室的會場之內,人們應聲紛紛朝著露台方向看過來。
一時間面向場內觀眾的薛苗苗如同遭受了雨點般密集的利箭攢射胸膛,饒是情商再高,面具再厚,她也禁不住羞得滿臉通紅。
她下意識地握了握拳,感到滿口的牙齒都在上下打顫。咯 咯 。骨質相敲的聲音傳到耳膜上來。
薛苗苗怎麼這麼傻?要公然與志高公子為敵呢?
現在他輕佻而狎昵的一句高喊,已經足夠讓她在上流社會萬劫不復。
頂級俱樂部女公關的私生活向來如同****的貞操一般神秘而神聖,在奉行「只賣笑不賣身,永遠不會和客人談戀愛」的志高俱樂部。女公關的戀情就是對喜歡她,追捧她的客人們最大的不忠,而毀掉一個女公關的身價,通常只需要毀掉她完全沒有男朋友的外在形象。這在圈內,幾乎是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
然而,志高公子高宜臼一語打破了它。難怪熱鬧有序的酒會,突然因為志高公子的一聲主權宣示聲明驟然變得鴉雀無聲。
薛苗苗知道,她和高宜臼聯手打造了今晚酒會的最大鬧劇。
他們引發了場內的轟動。相熟的一幫商界大佬們,或許早就練就了所謂處變不驚的氣度,他們不過停下口中的話題,對突發的緋聞默然一笑,而大佬們攜來的女伴和正在充當女伴的女公關們則齊刷刷把目光對準了她。
有幾個沉不住氣的年輕女孩,已是一副眼珠子快要掉出來的樣子。
她細細分辨面前眾人的臨場反應了。反正女人和女人之間,除了嫉妒也很少有像樣的合作,薛苗苗更擔心的是男人們和男客人們的看法,但眼下膠著的局面又同樣不適合她馬上對事態進行解釋。
高宜臼已經打定主意要在此敗壞薛苗苗作為女公關的聲譽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志高公子竟然有著針頭大小的心胸。如果她馬上轉過頭去與他對質,便坐實了心虛的罪名,讓場內人更加覺得我們之間存在不軌的關系。
她決定冷淡處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從此拒絕和一個喪失基本歡場道德的男人正面對話。
在眾人已經不再向她行使注目禮的時候,薛苗苗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
「還不停下嗎?我又沒有說過要拒絕你。」
她能感到背後的聲音越來越響了,響到再次激起觀眾們的收听****。
她仍舊置之不理。任憑身後的高宜臼口出狂言。
「停下來!花藝設計師!薛苗苗!」
不向後看,她也能夠感到站在原地的男人開始向前移動了,因為會場里的女士們開始不斷地竊竊私語,目光和手勢都向著她的身後指指戳戳。
薛苗苗徒有鎮定的外表,到底敵不過慢慢從腳底下浮起的無力感。這個無賴男人究竟在自己的背後搞出了什麼骯髒而下流的小動作。
她被迫停下了步伐。但仍舊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志高公子似乎對她的靜止表現得十分滿意,原本健步追逐而來的高宜臼也放緩了腳步。
在她身後的不遠處,高宜臼笑得十分開心,那種無良的笑聲里滲透著惱人的嘲弄,就像早就知道薛苗苗一定會屈服于他的yin威之下而乖乖站定一般。
「我也喜歡你。薛苗苗!所以你不用再氣呼呼地離開啦!」
有一枚重磅炸彈在她的頭頂和會場炸響。
竊竊私語變成了小聲指責,她能听到「不要臉」三個字,也能听到「****」兩個字。眼底又有水汽不爭氣地想要浮上來,眼前的人物在一瞬間都成為了模糊的影子。
她只知道,無論如何她不能夠伸手揩拭,更不能口出惡言。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的薛苗苗,百口莫辯,一如五年前,她已經被志高公子再次逼到了無法回旋的角落。縱有委屈和不甘亦無法準確申明自己的立場。只能當作完全沒有听到外界的聲音,無論是高宜臼的還是在場觀眾的。
她不該招惹高宜臼的,薛苗苗過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不能讓時空停滯在當下,她仍然要試圖再次掌控局面。
薛苗苗鼓起勇氣,決定向前邁出一步,孰料如同灌了鉛又如同散了架的雙腿竟然不爭氣地抖了起來。十厘米的細高跟頓時由牢牢的地基和性感的武器,變身為傾倒的大廈和下陷的沼澤。
她看不清眼前的路,也扎不住腳下的根。只在用殘存的理智控制整個身子的平衡,艱難地跨出了看似穩健的一小步。
薛苗苗是志高的頭牌女公關,她不能在這樣的場合下丟盔卸甲。
「薛苗苗!不听話嗎?不要走!該死!不要轉身!不要走!」
她覺得自己的耳朵听力也在模糊,男人的聲音听起來竟然變了調。
輕松愜意滿不在乎的高宜臼忽然態度大轉。志高公子變得焦急甚至迫切了!可她哪里會理會他的什麼狗屁轉變。
「待在那兒!不要動!」
高宜臼最後的命令幾乎是在暴吼了。
身後如暴風雨般的疾走大動作傳來,她恨恨地想︰在這樣公共場合,在這樣的眾目睽睽之下,你還敢再次捏住我的手腕不放不成!
然而,下一秒,一切都來不及了。她只感覺胸前一涼,在低頭的瞬間,高宜臼已經趕到她面前來,一個旋身,把女人緊緊抱在了他的懷里。
有那麼一刻,她再也看不到場內的目光,只听到整場爆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而下一刻,薛苗苗連場內的言語之聲都听不到了,只余下縈繞鼻端的淡淡剃須水香氛和耳邊樂隊新曲交接的低沉旋律。
「高宜臼!」她抬眼,對著還在緊緊箍著自己不放的無賴男人幾乎怒目而視了。
高宜臼也不著惱,不過抬手把食指輕輕放在嘴邊比了一個輕輕的噤聲,便又立刻將手箍在了她的腰背上。
「剛剛還在不停地挖苦我,拿結婚取笑我。結果自己也遭到了報應,下場好不到哪里去了吧。」他探尋而玩味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