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苗苗認命地接受了眼下的三角是非局勢。也罷,如果她堅決不置身是非之地,怎麼會招來是非之事呢?
看來最先打破沉默的角色非她莫屬了,薛苗苗拿捏著開口第一句話的分寸,從容地一笑,很快放下手中的黑色祭拜禮服,主動向著套房女主人走了過去。
兩個女人的距離漸進,她更加能夠確定她就是高宜臼的現任女友沒有錯——香水的味道如出一轍,世界上的巧合不會那麼多的,薛苗苗主動伸出手來,說︰「您好,郭小姐,我是您的忠實影迷。我叫薛苗苗。」
她看到「東方赫本」,電影巨星郭洪潔眼中深深的疑慮漸漸為客氣的疏離所取代,薛苗苗知道自己的馬屁見效了。
郭洪潔沒有選擇蜻蜓點水地觸踫她的手,反倒很真誠地與薛苗苗握了握︰「你好。我是郭洪潔。」
大約她今天打扮得太過樸素吧,打開對話局面後的郭洪潔偏頭對著高宜臼略帶撒嬌式地甜甜發問,讓身為外人的薛苗苗看在眼里,都忍不住心生垂憐︰「宜臼。薛小姐是來做客的麼?」
薛苗苗大約記得郭洪潔的資料,官方檔案上介紹,她比自己還要年長一歲,但她的一舉一動,卻遠比自己天真可愛而且富有營養。或許,比志高俱樂部那些二十左右年紀剛剛入行見習女公關的女孩子們還要可人。
薛苗苗不由得想象,如果命運機緣換一個安排的方式,讓她陰差陽錯成為職業女公關,又會怎樣呢?
大約見薛苗苗臉上的笑容殊無惡意,郭洪潔在片刻之中恢復了屬于她的女主人氣場,她很熱情地要招呼薛苗苗坐下喝茶。
她頭皮一陣發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如果坐下來喝茶,那麼接下去,女主人就得邊喝邊把薛苗苗的個人信息調查得一清二楚吧。
如果說女人對入侵到自己地盤的女人沒有防御心,即便換作八年前的薛苗苗也不會相信。演藝事業也不算單純的體力飯,這世界,有同行競爭的地方就有職場,郭洪潔在圈內做到出類拔萃,怎麼會頭腦單純簡單得如同三歲孩童呢。
就算三歲孩童,也知道誰對自己的親愛之人構成了威脅,薛苗苗在童年那會兒,不就曾經最最反感那些孤兒院和幼兒園里與靈靈靠近的小孩嗎?只不過孩童的處理方式只有幼稚地蠻力驅趕對方罷了。
思及此,薛苗苗當然委婉地拒絕了她。之後,她趁機對高宜臼,也對郭洪潔笑著告辭說︰「我也打擾一段時間了。剛剛向高先生借用了主臥的浴室梳了梳頭發,出來的時候太匆忙,也沒有來得及檢查地磚上有沒有落下長頭發。郭小姐一定不要怪我。」
薛苗苗自認為根本不具備任何挑釁力和威脅性的一句話,竟讓郭洪潔的臉色一時有些僵。不過她也管不了許多脆弱的女人心了。
能夠不用和此時此刻處處透著邪氣的高宜臼再相處下去,是薛苗苗目前最低限度的要求。她自顧自說完,不等主人們的答復,便徑直向門外走。
反應過來的高宜臼在女人的背後說︰「我送你。」
薛苗苗沒有吱聲,頭也不回地瀟灑擺出了個不用的手勢。
誰知她還沒有模到房門的紅銅握柄,趕上來的高宜臼已經先一步把它攥到了手心里。
「不要走!」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身穿浴袍卻對她怒目而視的高宜臼看起來古怪極了。
薛苗苗真心想從心底說出一句︰「我最討厭糾纏不休的男人了。」可話到嘴邊,她又強迫自己咽了下去。如果讓高宜臼的自尊心在他的女友受到折辱,薛苗苗簡直缺德至極了吧。
她一笑,說︰「還是讓我自己去拜祭吧。郭小姐想必好不容易從片場趕回來陪你過清明,難得的一個假期,你們兩人一起行動不更合適麼?」
高宜臼顯然並未顧忌他用命令的方式挽留她之時,房間里還有第三者在場,而這個第三者就是他親口承認的女朋友。
薛苗苗覺得自己已經使出最官方的口吻與他極力撇清關系了。可男人的眼楮眯起,用一種非常古怪而刁鑽的眼神看著她。
她被他看得無端心底發虛,只得好脾氣地笑了笑,又解釋了一次,「郭小姐還在等你呢。」
不遠處追隨而來的郭洪潔已經敏銳地察覺出了高宜臼對薛苗苗的不平凡,她手捧著她的祭拜禮服,用讓人心悅誠服的甜美微笑對高宜臼說︰「薛小姐的衣服。」
高宜臼眼鋒凌厲地點點頭,卻絲毫沒有要從門口離開的意思。
大少爺的脾氣是這樣的,說得好听些,這叫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霸道,說得難听點就是執拗而且反復無常的囂張性格吧。
場面一時僵持住,最後還是郭洪潔率先開口說︰「宜臼要和薛小姐一起去陵園看望故人嗎?」
薛苗苗只得勉強點點頭。在某種意義上可以這麼形容吧。
「那今天就是我的錯。我整天出外景,在片場忙得天昏地暗已經記不得時間了。祭掃故人本來就應該啊。怎麼能把和女朋友的約會放在第一位呢。薛小姐你還是不要拋下宜臼獨自前往地好,你看,宜臼他剛剛洗完澡,換好衣服馬上就可以出發了。而且薛小姐也沒有換衣服呢呀!」
薛苗苗沒想到郭洪潔會如此善解人意,並且能夠如此放下自尊極力取悅高宜臼,好要讓他感到舒心。現在二對一的局面,她再執拗下去,仿佛就成了最不通達事理,明白世情的人!
但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攙和到這對情侶的親密關系中去,薛苗苗和高宜臼之間要撇清到不能再撇清。
現在兩雙殷切的眼楮盯住她,薛苗苗只得苦笑一聲,硬下心腸說︰「謝謝郭小姐的好意,其實我和高先生沒有那麼熟,總之今天來借用浴室純屬偶然的機緣。我很感謝高先生為我所準備的一切。但我想,我的那位故人應該並不十分高興看到高宜臼先生。」
高宜臼的手上漸漸有青筋升起,她知道他定然是怒不可遏了。
無視掉他的心情,薛苗苗扒開男人無力挽留的手,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