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隱恨 第37章 挽留。盡生平絕學表演

作者 ︰ 室利

薛苗苗有些生氣。

反正,只要涉及到靈靈的事情,她和高宜臼之間從來沒有達成過任何共識。

薛苗苗總是沒有來由地因為靈靈被他氣到無語。

他怎麼侮辱女公關這個職業,她無法左右,反正這個世界上也不存在什麼只有光輝形象的職業。可高宜臼誤會她利用美色來替靈靈報仇,她不能接受。

薛苗苗從來沒有一次對此真的妥協過,她絕對不會在查明靈靈凶手這件事情上出賣自己的,那是薛苗苗全身上下唯一一塵不染的聖域,那是薛苗苗想要從這個惡心的上流社會全身而退的做人底線。

薛苗苗此時一定用凌厲到可怖的眼光盯住高宜臼,因為志高公子似乎同樣被她激烈的情緒變化吸引住了。

高宜臼像被薛苗苗吸引似的,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她跟前,他單指抬起女人的下巴,像審問犯人那樣冷笑著問她︰「薛苗苗,怎麼不回答!難不成惱羞成怒了,還是你覺得這種程度的傷害和欺騙,對于薛苗苗來說根本就不屑于回答?!」

「我還能說什麼呢。你不都已經知道了麼?我不愛你,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可你反復要證明給我看的事實就只剩下這一項——高宜臼愛薛苗苗。我知道你愛我,可你要我拿什麼真心回應你麼?哪種程度的真心,愛你到墮落的心麼?你明明知道我沒有,你所在圈子里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有。薛苗苗孤身一人,從黑暗的城市貧民窟,從一窮二白的孤兒院里走出來,走入志高公子的視野範圍內,她必然已經失去墮入愛河的能力了。這一點,高宜臼不比我更清楚麼?我不善良,不是善良的女人,任何一個渴望平凡幸福的善良女人都不會擁有薛苗苗這麼富貴的生活。」

薛苗苗像革命者趕赴刑場一般,壯烈地走近高宜臼,「此時此刻,如果高宜臼覺得用手里的權勢將薛苗苗大卸八塊,或是將她打回到底層****的原型,就能夠心里好受的話,你就這麼做吧。」

薛苗苗根本就像條被按在砧板上的魚,苦于月兌身的良計。而他卻如同一把割肉的刀,明晃晃地隨時直奔著她身上砍來。

薛苗苗嗅出男子求而不得的危險味道,她只能鋌而走險,置諸死地而後生,她抓住高宜臼的肩頭,搖晃著他的身體,說︰「高宜臼,你清醒一點,我,薛苗苗就是個小丑,臭蟲一般寄生在上流社會的****,你不要再掩飾自己愛上****後的心虛了。我做了花藝設計師,也改變不了出道為藝妓的事實,我即便還是個****,那也是讓我的笑容更加具備追捧價值的噱頭。不管包裝的多麼高貴,甚至對愛情和藝術政治,商業通通知之甚深,我的職業屬性也不會變,我的氣質也不會變。假如,我說,我比愛金錢更愛你,那也是徹頭徹尾的謊話。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改變既成的事實呢。一朝賣笑,終身為婊,難道聰明如志高公子還不明白麼?****愛金,妞愛俏。你徹底找錯真愛對象了!」

薛苗苗已經深陷入泥淖,別無選擇,是等待高宜臼說出更加絕情的話徹底與我分手,斷了他自己僅有的念想,還是由著我憑借最後的一線希望,絕處逢生,從此抓住志高公子的人?

薛苗苗要有薛苗苗的殊死一搏。

她知道自己哭得難看,但她還是在一開口說話的時候,眼淚就撲簌簌地緊跟著掉了下來。

薛苗苗動情地說︰「高宜臼,不管你信不信,這次打電話給你,我就是因為突然想結婚了。本來,我打算不久之後要去陪靈靈的。我原來的人生計劃里,在為靈靈找到凶手後,我就去地下陪她。可今天去了靈靈的墓前,我覺得以前的自己真的特別可怕,生活當然更可怕。坐在被骨灰包圍的世界里,我才意識到自己其實那麼怕死。我曾經一度想死,也是因為我覺得人生沒有什麼希望了。女公關生涯結束,轟轟烈烈的青春也就自然宣告結束了。當然,我還能繼續當一名花藝師。然後結婚生子,然後再盼望著孩子結婚生子。我也在想,我薛苗苗可是在那樣的場面中活過來的,一點也不熱鬧的人生我要怎麼過?後來,下山的時候我走著走著,就遇到了高湛程先生,他身邊的人給了我這套行頭,還請我一同乘車回城。最後下車的時候,連芳菲女士降下車窗來一臉仇視地盯著我。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你,我想,如果和你一起去陵園祭拜,我們一起乘坐高家的車回來,至少,連芳菲女士望向我的眼楮不會那麼粗暴吧。至少,我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吧台邊喝酒吃肉,排遣惆悵吧,至少,我們是不是可以相互擁抱,安慰著彼此度過讓人麻木到肝腸寸斷的清明節呢。至少,我們也算認識好多年了。高宜臼,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其實什麼都不了解我。你能想象沒有父母的那種崩潰感麼?那種年齡每大一歲,就愈加不敢面對自己出身來歷的崩潰感,還有無時無刻都能深刻體會到的被世界遺棄感麼?我,薛苗苗,本來也有不這樣虛情假意的歲月的。我曾經是一名很出色的國際線空乘,可因為我和你在酒店的艷照,我丟了工作,也就被當時準備結婚此後攜手共度人生的男朋友拋棄了。再後來,在我失業期間一直接濟我生活的靈靈也在車禍中去世了。我生命中所有珍貴的東西,都以各種決絕的形式從我體內殘忍地剝離出去。我只有我自己。可有一天,你突然告訴我,靈靈在騙我,我現在的生活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價值。你又送我戒指,好像許諾給我些什麼似的。將心比心,你能夠接受一個還在交往著女朋友的男人,對你說的這些漂亮話麼?你難道不知道薛苗苗成為志高俱樂部的頭牌,是在多少男人的虛情假意中練就了一雙火眼金楮才走到那個位置的麼?現在,我改變主意,想結婚了。你又說我在騙你。我可以騙得了你什麼呢?高湛程先生知道我的工作職業,連芳菲女士對我抱有敵意,我除了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一無所有,我為這個城市的有錢人賣笑夜夜,為了我的衣食住行,還有靈靈和自己的合葬墓地,如果有奢望,那麼最大的奢望也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誰殺死了她,可人人都在罵我戴著一張假面具。你也這麼鄙視我。我或許有美色,可你也不在意,我或許有些小聰明,可是你也不欣賞,我要靠什麼,才能向你對我做過的那樣,我也可以對你鼓足勇氣說,要不,咱們結婚吧,兩個人生活,是不是能夠不孤獨,是不是可以很快樂?你,雖然瞧不起我,可畢竟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可以最後努力一次去抓住的一根浮木,難道我不該拋下自尊心什麼的,去嘗試著挽回你的人麼?我不該努力說服你從此和我生活在一起麼?還是你覺得現在的薛苗苗還不夠卑微,不夠有誠意?」

說到最後她幾乎泣不成聲了,其實就連自己也已經分不清哪些算真情,哪些是謊言,是薛苗苗在說服高宜臼,還是她自顧自在宣泄我自己的命運中的悲苦。

五年俱樂部生涯,這是她對男人講得最長最動情的一段話。

薛苗苗想,她掏心掏肺的挽留一定具備了某些感人的效果。高宜臼卡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一分一分松開了力道,直到頹然垂了下去。他戒備的心防應該已經為我打開,薛苗苗也顧不得形象骯髒了,她捧起他的臉,硬生生地強吻住他的唇。

他像個沒有反應的木頭人一般,任憑她予取予求。

薛苗苗不得不停止自己的暴行,將兩人分開一段距離,她仰臉對他說︰「不要離開我。更不要趕我走,更不要報復我不愛你。今天我們如果再次分開,很可能連最終愛上彼此的機會都沒有了。我知道你根本無意跟不愛你的人結婚。但至少,我們將就著在一起。人間之大,便從此有了薛苗苗的容身之所,有了高宜臼的感情寄托。」

一直沉默的高宜臼終于有了一些反應,他抬臂,用手指大力粗魯地幫她揩拭著臉上縱橫的涕淚,神情冷漠而專注,像是做著最後掙扎般,在虐人與自虐之中,他輕言輕語地問她︰「薛苗苗。真相真的很殘忍。對吧。」

薛苗苗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明明剛剛已經得到了一個可以解釋得過去的真相,高宜臼還在繼續孜孜地追求些什麼呢?

他突然薄唇一牽,笑了,那笑容就像冬日初霽的雪堆上反射的那一點白光,暖是暖的,寒也是寒的,總之讓人痛到了心里去。

「高宜臼?」

她柔柔地喚了他一聲,他就像個孩子一般,俯倒在她的膝頭。也不知有多久,浸了水的睡褲布料開始冷水晶一般貼著她的肌膚。他一定哭了。一個失去了媽媽的男子漢,和薛苗苗這樣的孤女有什麼區別呢?

尤其以這個角度看他的後頸,再沒有了平素里男子漢的堅毅和挺拔,茸茸的耳後似乎還有些沒有褪盡的童年碎發,薛苗苗忍不住用手指,模了模,撲簌簌的眼淚又不可控制地掉了下來。

為什麼不能身心至純的開始一段關系?為什麼一定要在各種各樣的利益交錯中誠惶誠恐地表演,戰戰兢兢地渴求呢?

不過是想在充滿愛與陽光的人間充滿愛與陽光地生活下去,為什麼最終會發展成這樣?這樣難解難分?這樣你死我活?

薛苗苗倉促閉上了眼楮,心想我一定會遭報應的。一定會。

一覺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等確認過薛苗苗真實地躺在了對她而言全然陌生,卻一定屬于高宜臼的那張大床上,她才驟然安心不少。

也不知道後來堅持選擇睡在客房的高宜臼醒了沒有。

但不管如何,薛苗苗可以留宿在志高公子的家中,自然有好事者一早把消息播散開出,坐實了與志高公子有染的秘聞,一定會讓薛苗苗的人際關系,從此翻天覆地。

她看過許多言情小說,古代的宮廷,皇子和妃嬪的爭斗與傾軋,在金錢與權力面前人人冷血無情。其實比後宮更難安身的是東宮,比皇帝更難作為的是太子。

高湛程****成性,豪門之外,難保不留下歡愛的種子,即便高宜臼志高獨子的身份為真,志高集團董事局成員個個精英善謀,虎視眈眈。在血緣繼承日漸稀薄的現代,每日被放置于志高太子之位上烘烤的高宜臼一定活得不會輕松。

如此需要強強聯手的紛亂局面之下,高宜臼怎麼會舍棄富家小姐,而選擇鐘情一個只有億元身家的俱樂部女公關呢?

在志高東宮的準龍床上,薛苗苗俯仰難安,干脆一骨碌坐起身來,她抬頭看了一眼壁鐘,上午十點。此刻,關注著高宜臼身心歸屬的人們已經邊吃著早午餐,邊把消息結結實實听進耳朵里了吧。

薛苗苗在美晴老師眼中的有用身份暫且保住了!她苦難的人際關系整合就此開始了!充盈的安泰感和迫人而來的壓力感同時貫穿了她再次蘇醒的身體。

薛苗苗在臥室的浴室里磨蹭了一會兒,直至儀容整齊,才信心滿滿地前往高宜臼的起居室。

酒店式公寓的面積不算大得夸張,她簡單地在室內梭巡了兩眼,很快意識到高宜臼已經先她一步出了門。

反正,薛苗苗也沒有做好在光天化日之下用新身份面對他的準備。大概志高公子也一樣吧。

起居室茶幾上有他留給她的便箋,「我有工作,房間任意使用。想怎麼使用就怎麼使用的那種。」

薛苗苗瀏覽了一遍,倒忍不住噗嗤笑出來。想怎麼使用就怎麼使用的那種,整個上城也只有志高公子敢于說出這種使用方法吧。

她把便箋紙輕輕擱在了桌面上,正在留言與不留言之間有些徘徊猶豫,隨身攜帶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陌生的號碼。

職業的緣故,薛苗苗對手機中保存的號碼個個小心謹慎,悉心背誦,唯恐泄露掉客人的私人信息,從此造成天大的麻煩。

自然,陌生號碼打進來的時候更是慎之又慎了。

她捧起手機,畢恭畢敬地按了通話鍵。

「苗苗。」

電話那頭輕喚一聲,薛苗苗的心情就立時痛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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