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宜臼笑得奸詐,他雙手握著女人的肩頭,正色道︰「當然!」
薛苗苗忍住內心的天大好奇才沒有去張望車窗外的景致,可到底受人無端蒙蔽的意氣難平,她語氣嗔怨地說︰「以後不許騙我。」
高宜臼聞言更加正經起來,他轉過身子,脊背也繃得直直的,仿佛隨時準備應對交通的突發意外一般,「你抬起手指看看。再來責怪未婚夫的一片心意吧。」
她順著他的命令,把雙手舉到眼前,也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摘掉的戒指又重新被戴回了手指之上。不得不承認,高宜臼在生活的細枝末節之處,要遠比薛苗苗浪漫。
薛苗苗呆呆望著手指上亮晶晶的鑽戒,也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驚喜還是郁悶。她與高宜臼在性格上與生活方式上的差別顯而易見,假如他們再失去一致向前努力的目標,薛苗苗真難以想象,她們婚後生活的狀態。
可能她與高宜臼之間唯一的相似之處便是他們都必須整日勞動腦筋,身處的周遭環境逼迫著他們要一刻也不停歇地躲避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明槍暗箭。如果把人際關系形容成這樣,顯然又在拔高自己了,好像世界的主角注定是自己一般。
薛苗苗一刻不停地想著自己,而高宜臼則在一旁近距離地思考著她。
「怎麼了?」高宜臼的眼楮向來直達別人的心底,而且嘴上絕不含糊,「對于家庭生活一點信心都沒有?高宜臼的擇偶選擇多多少少會成為上城的風向標,以後很多和薛苗苗一樣出身的女孩也一樣能夠進入世家大族。從社會影響力上考量婚姻問題,不覺得很有成就感麼?如果我這麼說不尊重女性,那換一種說法,薛苗苗的選擇,也會成為很多女孩的模範選擇的。」
沒想到高宜臼如此自戀,把自己和薛苗苗講得何其高尚,他這麼一說,她也不敢在個人的情緒世界里停留了,于是連忙拿出像樣的微笑來應酬他的安慰,「我更願意听你說我們的婚戀單純地因為你愛我。」
高宜臼頗有感慨地笑起來,「愛說多了,便不是愛了。」
薛苗苗察言觀色,知道他是被她所謂的愛給些微感動了片刻。
吳師傅到底把車開回了高宜臼的公寓。想到此後,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偷拍的問題,邁下車門時,薛苗苗胸中的一口氣總算長舒出來。
在臨到站前,高宜臼接了個緊急的公事電話,但他還是堅持把她送回了房間,其實薛苗苗的四肢早就沒有了先前的麻痹感,完全可以自己走路。高宜臼之所以這麼寵愛她,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那點殘存在車廂內的夫婦余韻吧。
他這一送不要緊,公寓大廈里的僕人們把他們二人的關系穩穩瞧在了眼里,含著練習得體的微笑遠遠地注視著她和高宜臼的一舉一動。
志高公子從小生活在僕人環侍的氛圍里,早就練出了眼底無物的一流境界。可薛苗苗再怎麼躋身富豪之列,內心深處始終殘留著孤兒院成長的不幸陰影,小心翼翼地審視著周圍一切射向自己的眼神,不要惹人討厭,不要給人添麻煩,是她與生俱來的平民教養。
薛苗苗當然無法評價自己的謙卑好些,還是高宜臼的高傲好些。反正傲慢與偏見同屬人類最無法避免的本性,人人難以月兌離人性束縛,高貴如高宜臼,貧賤如薛苗苗,在這一點上從來沒有什麼區別的。
高宜臼把薛苗苗安頓在他房間的客廳里,仔細想想又怕她多心,特地囑咐說︰「除了書房,薛苗苗可以做空間內任何一處的主人。你先暫且委屈幾日,過兩天我們搬家,那時候就能夠每人一間隔音書房了。」
雖然對于共居生活沒有什麼期待,但為了滿足他人的期待,她還是非常幸福地點點頭。人生猶如一場大夢,更似一場大戲,能夠在華麗的舞台上興致勃勃地表演,就沒有什麼傷春悲秋的理由。薛苗苗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七分運氣,三分努力,還有什麼覺得不滿足呢。
她堅持要把高宜臼送出家門,不過虛浮的幾步路,就換來未婚夫眼眶里浮起的淺淺感激,薛苗苗突然覺得高宜臼作為世家子弟的教養果真不凡。
從這些生活的小小細節他總是能夠給她上一堂生動的課程。
薛苗苗沖他擺擺手,用戀戀不舍的口氣叮囑︰「現在都快午夜了,今晚能回家休息就盡量早一點吧。」
她說完話,就看到高宜臼的手機屏幕在閃閃發光,能夠如此急切催促志高公子的來電者一定相當緊迫。
高宜臼淡淡掃了一眼握在掌心里的手機,全身上下是一種全然沒有被突發日程擾亂的穩重氣場,他又抬起頭來,頗不放心地詢問她︰「薛苗苗怎麼說出這麼溫柔的話來?已經不生氣了?還是氣過了頭?」
薛苗苗扶著門框,撐著多少有些沉重的身子,垂頭諷刺說︰「精通女性心理的志高公子何必細問呢。你根本就猜出了薛苗苗自從有了嶄新身份,又來嶄新環境居住之後很是缺乏安全感。」
高宜臼這才滿意地笑笑,她目送他走進電梯,才慢慢關閉了房門。現在的薛苗苗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被人在化妝室迷暈的心理恐懼後遺癥涌上心頭,她有氣無力地把額頭貼在了冰涼的門板上,這麼依靠著就再也不想移動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