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菲的古怪笑容定格在法令紋舒展之處熨不開,她扭頭對薛苗苗十分歉意地說︰「這孩子!唉——薛小姐你一定不能怪他。他對女士實在太無禮了。怎麼能把愛情關系說得——」
薛苗苗對高宜臼的一派說辭毫不在意,相反感到滿心歡喜。志高公子越把兩人的關系描繪得接近愛情,便越能夠迷惑住觀察者們的眼楮。
高宜臼正巧舌如簧地爭取著他婚姻自主的權力,在這一點上,薛苗苗沒有理由不配合他,追隨著他的思路起舞。
她面含嬌羞地垂下頭,惟妙惟肖地演繹出了婚期將至的女子柔弱之態。連芳菲左右留意了高氏父子兩人並無二致的微微陶醉神情,一陣無名之火便開始在胸口流竄。
高宜臼如此便也罷了,世家青年子弟的口味一向不著邊際,不能以常理來進行推測估計。可高湛程難道也瘋了?薛苗苗是他重金指名的社交伴侶,兒子把自己傾慕的女人帶回家中,他居然能用欣賞的沉靜目光注視著兒媳候選人。
按理說,這種讓人容易產生****聯想的情況下,高湛程應該極力反對高宜臼和薛苗苗的進一步深化關系才對。
為什麼從始至終,高湛程都以一種不咸不淡的冷漠態度來對待獨子大婚的選擇呢?
連芳菲又怒又躁,女性的嫉妒與模不透丈夫心意的雙重煩惱折磨著她。等她再將目光對準薛苗苗時,眼底便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從容。同為女人,薛苗苗豈能捕捉不到連芳菲瞬間閃爍出來的惡意?
一時間三雙眼楮望著她,等待薛苗苗對高宜臼的另類表白做出回應,這個時候,她不能實話實說,更不能瞎話瞎說。
薛苗苗收斂起她臉上的嫵媚與含蓄,有些難為情地應答說︰「宜臼總這樣,讓人有危機感。」
她語氣拿捏得如同處于家庭溫馨氛圍中的乖乖孝順女,高宜臼和高湛程是真的被薛苗苗一顰一笑給打動了。當然這種打動純粹屬于男人對于充滿活力和魅力的女性之著迷。
連芳菲平生從來如此窩囊過,讓一位光芒萬丈的狐狸精大搖大擺地坐在自己家的客廳。而她這名本該主導局面的女主人卻充當了配角。
男人們為什麼會如此膚淺呢?
連芳菲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失控了。她現在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注定成為襯托薛苗苗善良和溫柔的老女人。
事實上,高湛程也好,高宜臼也好,都在期望著自己能夠扮演此種類型的好妻子、好媽媽。
可她才四十七歲,從來沒有生育過子女的身體保持著少女時代該有的玲瓏曲線,她保養得宜的肌膚和二十七歲的薛苗苗相較起來也並沒有任何明顯的遜色之處。
難道只因為年齡和男人喜新厭舊的關系便從此月兌離了女人的行列,成為面目不明的人間大媽了嗎?
而最讓連芳菲感到男人無情的是高湛程面對于美晴死亡訊息之後紋絲不亂的態度。昔日飽受丈夫寵愛的情敵突然去世並未帶給她想象中的喜悅,只有無止境的後怕與壓抑。
連芳菲悲哀之情不知不覺全部轉移到千嬌百媚的薛苗苗身上,她用關懷的口氣問︰「美晴老師很不幸早逝,苗苗作為女公關也沒有了依靠,今後一段時間又要專注人生大事,恐怕也沒有心情再重返職場了吧?」
連芳菲的問題點到了高湛程的關切,他深知兒子高宜臼性格里痴情堅毅的一面像極了自己,宜臼對薛苗苗用情極深直至想要迎娶入門,他也並不覺得哪里超出了自己本來的預料。
但讓高湛程看不透的是薛苗苗的真情實感,這個女孩子她究竟想要什麼呢?金錢?豪門身份?疼愛自己的丈夫?乖巧的孩子?抑或渴望得到類似美晴那般呼風喚雨的權力?
關于何時重返職場,薛苗苗還從來沒有與高宜臼做過任何實際有效的溝通,以前她可以按照個人好惡獨斷的人生突然變成了必須兼顧伴侶的情景,薛苗苗對突如其來的角色轉換有些心理上的抵觸。
但自由被剝奪的煩惱也不過稍縱即逝的一瞬,坐在高家的輝煌的客廳里,薛苗苗絲毫不敢怠慢。
她抬頭幽幽看了注視著自己的高宜臼一眼,見他雖然極力表現得若無其事,可眼底滲出的絲絲縷縷的愛憐卻是再真實不過的。
薛苗苗見狀立時有了主意,于是一派天真地回答說︰「我都听宜臼的安排,除非他悔婚。」
聞言,高湛程哈哈大笑,他對薛苗苗的機智很是欣賞,毫不吝嗇地爽朗贊許道︰「在上城,像苗苗這樣還擁有古風美德的女孩子可不多了啊。」
連芳菲氣極了。她實在不明白,這位從進門起就沒有說過一句真話的輕浮女公關到底有哪點好。值得高氏父子如此犧牲智商來放在手心里捧著。
不過連芳菲到底是極富修養的,她沒有讓自己內心的怨懟影響到她講話的智商,她見高湛程已經幾乎默認了兒子的選擇,便也附和著男人們的心思,笑容和藹,極其愉悅地對薛苗苗說︰「都是一家人了,今後也會生活在一起,如果宜臼膽敢欺負苗苗,媽媽是一定要站在你這邊的。」